第28章 免职

回家的路上，姜桃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

周欣然……这个名字怎么感觉这么熟悉？

这个问题直到她走近知青点的时候，迎面遇见上完工回来的周欣茹和林婉清等人才想起来。

——周欣然，周欣茹……别怪她想太多哈，她怎么觉得这俩是一家人呢？

周欣茹也瞧见了她，习惯性地开口嘲讽：“啧啧，这是谁啊，国营饭店服务员回来了啊？走狗屎运在城里得到个工作就觉得自己是城里人了？”

……好的，就连这缺心眼又高傲的嘲讽人的语气都是这么相似。

其实姜桃一直有点困惑，周欣茹好像自从刚来红星村就不太待见她？当时见到自己的第一面，她寻思着自己懒惰娇气的一面也没显示出来呀，还热情跟她们打招呼了呢！

搞不懂搞不懂。

搞不懂的事情就不想了，姜桃依旧还是选择无视她——拜托，想想周欣然的样子就知道了，这种人你是别想跟她们讲道理的！

结果周欣茹看到姜桃这么无视她们走掉更生气了，跺跺脚跟身边的林婉清抱怨：“她不就是个小村姑！一天到晚神气什么！”

姜桃回到家里吃饭，才发觉饭桌上有点过于安静。大家都闷头吃着自己的饭。

？

姜桃疑惑。

正准备开口说话呢，就被吴桂花制止了：

“嘘！”

姜桃一头雾水，吃完饭后吴桂花才拉过她解释道：“上次那举报的事，也不知道是谁偷偷听了，出去说！咱以后吃饭的时候少讲话！”

……姜桃见自家母亲都快成惊弓之鸟了，很是无奈

都是林婉清干的好事！

不过第二天她就明白吴桂花昨天为什么那么谨慎了。

第二天，姜大柱就在村里宣布了个重磅消息——红星村的记分员，由陆明征担任！

姜桃惊讶了一瞬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周欣茹却忍不住在知青点里发火了：“怎么是陆明征！”

林婉清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心里也挺不痛快的。

她看着周欣茹一脸的怒火，心下不耐，皱了皱眉头：“小茹，你别生气了……”

“婉清，我这是替你不平衡呐！你说大队长明明是你姨父，怎么还把这工作给其他人了？！”周欣茹像是想到什么，突然睁大眼睛压低声音道，“你说……不会是……姜家想让陆知青娶姜桃桃吧？！”

林婉清一惊，想到陆明征对姜桃桃的态度，心下也觉得有这种可能……她不由得攥紧了衣角。

不过不管众人心里是怎么想的，陆明征还是很快走马上任了。

渣男也在三天后如约来到国营饭店把三百块钱给了余甜。

余甜数着从天而降的三百元，内心得意欣喜无以言表。“姜桃桃，今天我请你吃饭！纪念一下这个好日子！”

姜桃忍俊不禁，和她一起吃了顿周师傅做的小炒肉，不过之后还是去供销社里买了点糖给她回礼。

“桃桃？”到饭点了，门口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竟然是提着个包裹的顾萄萄！

姜桃忙把她迎进来。

“萄萄你怎么过来了？来拿包裹吗？”姜桃看着她手里提着的沉沉的军绿色大包裹。

“对啊，好些知青都一起来了……今天不忙，大队长给我们放了假。”顾萄萄喝了口余甜给她倒的水，抬头向她道谢。

“没事没事！”

正说着呢，周欣茹和林婉清也进来了。

“累死了累死了，服务员，你们这里什么菜？”周欣茹一进来就嚷嚷起来。

姜桃没有上前的意思，余甜更是直接开始嘲讽。

“怎么，你是哪家资本家的小姐，还要我们起身迎接？”

食客中就有人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周欣茹眼里冒着火，却露出一个高傲而不屑的微笑，对身边的林婉清道：“婉清呐，过会儿吃过饭，咱去供销社！我让我爸留点好东西给你！”

听她这话，姜桃着实是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虽然但是……你要以权谋私也小点声啊……说这么大声炫耀，是真怕自己父亲不被人举报啊……

余甜却有点疑惑，问身边的顾萄萄；“供销社？他们家有人在那里？”

“嗯！她爸爸是供销社主任！下乡的第一天就跟我们知青点里所有人都说了一通！”顾萄萄有点不屑。

余甜一听这话，瞪大了眼睛：供销社主任……那周欣然不就是她姐姐？！

她用眼神询问姜桃，待得到肯定答复后磨了磨牙，呵，这可真是，新仇旧账一起算呐！

知道这一茬，她更不给周欣茹好脸色了，直接甩给她一个白眼：“呵，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身边顾萄萄还不知道前情，疑惑地看向姜桃。还是余甜简单讲了遍才为她解惑。

“那……余甜姐，你就这么放过那男的了？”

噗，姜桃是发现了，她周围的小姐妹都是思想比较先进的那种，一个比一个狠……不过，她喜欢！对付渣男就是不能手软！

“哼，当然没有，你们等着……”话音未落，就听外面有人叫嚷起来了：

“快去看哪，桥头有个男的，被剥光了衣服吊在那里！”

听到这话，余甜微微一笑，向他们露出一个“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的表情。

姜桃和顾萄萄对视一眼，忍不住感叹——所以说，得罪谁也不要得罪余甜！

因为包裹太重，顾萄萄一个人肯定也拎不回去，于是就决定等姜桃下班一起拿。

结果……

“桃桃，我发现你这体力……约等于无啊。”

路上，再一次停下来休息的顾萄萄望了一眼跟在后面累得不行的姜桃，无奈了。

“你家里人是给你寄了多少东西哦……”姜桃现在就像一条咸鱼，能立马摊在路边的那种。

“……应该也就是些罐头吃食，还有棉被什么的吧……”顾萄萄掂量掂量自己的包裹，也觉得太重了，有点不好意思，“回去我就给他们发电报，让他们下次少寄点东西给我！”

两人正在路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呢，却听见一阵“叮铃铃”的声响。

“陆明征？”姜桃看着骑车过来的人，震惊了。

“你怎么从镇上回来？”

陆明征扬了扬手里的文件：“替张会计送文件呢……你们这是？”他看着累到站不起来的姜桃和顾萄萄。

听姜桃大致说了经过后，他就让她们把包裹放在车上：“我帮你们带回知青点吧。”

姜桃差点喜极而泣，连忙把东西搬上去固定住。

陆明征见她小脸煞白一片，有心开口问她要不要一起坐车走……但想了想村头聚集的大妈，以及身边看着的顾萄萄，抿了抿嘴还是没有说话。

别到时候让她名声不好听了。

看着陆明征清瘦却有力的背影，姜桃由衷感叹：“陆明征还真是圣光普照的大好人呐。”

然而另一边，气氛就不是这么美妙了。

“你说什么？我爸爸？职务被撤？怎么可能！”

供销社里，周欣茹瞪大了眼睛看向来人。

“怎么不可能？人家都举报的明明白白。”前来的人十分不屑地看向她，“证据都给了。”

随即又嘲讽地上下打量周欣茹：“你看看你，这衣服穿的，怪不得说你爸以权谋私呢……”

“不可能！不可能！”周欣茹疯了一样的扑上去，就要打那人，“你胡说！我把可是供销社主任！”

林婉清看着她的样子有些丢脸，忙死死的拉住她，道：“这位大哥，她这就是一时激动……您也理解一下，她爸爸出了事，她未免有些不理智。”

“哼，”那人白了眼她们，看到林婉清穿的也不错，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只是阴阳怪气了一句，“那得拿绳子拴住了啊，免得一疯起来就张牙舞爪地要咬人！”

林婉清十分尴尬，却也只能唯唯应是。

待周欣茹情绪终于平复些许后立刻问道：“那……我们能问问，周叔叔是因为什么被免职的吗？”

说着，隐秘地塞了他一块钱。

“哎……”那人收了钱，叹了口气，“不就是那回事……国营饭店……”

“国营饭店？”林婉清精神一振，周欣茹也从颓丧中抬头，死死盯住了那人——

是不是姜桃那几个人干的？！

如果是的话……周欣茹死死咬住牙齿——她一定要她们付出代价！！！

然而下一句话却彻底戳破了她心中的希望：

“害，就是今天国营饭店里吃饭的人，说什么听见别人说要让供销社主任给她拿货……这不，一查就查出来，供销社主任干的这些事了……”说着，他还惋惜的摇摇头，“哎……其实咱都知道，有熟人就是好办事，一些货也都是卖给熟人或者私下自己留着……谁知道还真有愣头青到处嚷嚷……可不就让人逮着把柄了？听说这就是供销社副主任查出来的，他可盯着那个主任位子很久了……”

说完，离开之前还在嘟囔：“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没脑子……供销社主任要是知道，应该恨死他了吧！”

听到这句话，周欣茹才像是被抽光了全身的力气，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她双目呆滞，只有眼泪在不停的流：“……是我？”

林婉清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

“欣茹，”她蹲下去抱住周欣茹，在她耳边用沉痛的语气安慰道：“这怎么能怪你呢？这不怪你……要不是在国营饭店看到姜桃桃，你肯定不会就这么大声说出来跟她炫耀的……这不怪你……”

周欣茹听到这话，涣散的眼神才终于渐渐找到焦点，她的声音渐渐由低沉转变为愤恨：“婉清……你说得对……这不怪我……都怪姜桃桃……要不是她，我也不会说出来！”

见她如此，林婉清抱她抱得更紧了些，嘴角露出一个隐秘的微笑。

“对……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