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爪研磨维持着抱膝的姿势太久了。
黑暗中，一只小白猫身形起落，轻巧的跃到他的脚边，撒娇似的用头蹭着他的腿。他极其反常的，没有第一时间抱起它，仍然是原有的姿势，一瞬不瞬的凝视着面前的屏幕——
少女深蓝色的长发凌乱的垂在身前，她靠着虬曲的树根，一手握着剑默不作声的与几米外人形精英怪对峙。
她持着剑的右手似是受伤了，血液不断地从伤口涌出，将她的手、甚至是剑柄沾得通红一片。手掌快被流出又快速干涸的血液弄得和剑黏在一块了，倒不如说，这样也不错。
他盯着她不自然弯曲着的手腕半晌，然后调出玩家属性面板，确认了少女此时的状态后，得出她可以成功击杀对面红血的精英怪的结论，孤爪研磨才轻舒了一口气。
“真努力啊，小霜鸟。”好友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骤然被打开的顶灯驱散了一室的幽暗，他浑不在意，微眯着眼认真的看着少女下一步的行动。
“——喂，研磨，不要无视我啊！”
“小黑才是，不要妨碍我看她。”
01
迷雾森林迎来一场骤雨，干涸龟裂的土壤被水迹抚平后，连接天地的细密丝线却没有中断，
她提着沾满鲜血的长剑在森林边缘的溪边蹲下，将整只手掌连同长剑一起浸入溪水。麻木的知觉再次被唤起，少女低着头，耐心地揉搓起干涸成深褐色的掌心。手掌和剑柄黏得久了，即使在流动的水源冲洗下，也毫无分开的意愿，她皱着眉强行撕开，在衬裙裙摆处削下两指宽的布条，将右手裹成一个粽子。
算了。等会回主城再找个治疗刷状态吧。少女呆呆地望着手心半晌，心不甘情不愿的想。
她低下头草草清洗了脸上的血迹，溪水中倒映着少女深蓝色的卷发，和一双暗红色的眼睛。她抬手抚过脖颈上的飞鸟吊坠，一个与她一模一样、顶着しもとり（霜鸟）字样的三头身小人出现在眼前。
调出人物界面后，系统提示音在下线许久后突然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冷漠的女声机重复一次又一次：
「叮——五层持续掉血效果将在两小时后消失！」
「叮——三层中毒效果将在五小时后消失！」
……
「请玩家快速前往镜城！」
「请玩家快速前往镜城！」
知道了知道了，别催了。
霜鸟面无表情的关闭个人面板，撕开传送符传送回主城。
算不上人声鼎沸的主城安静的有些过分了，依旧是两侧满满当当的商铺、攀爬着常春藤的白色罗马柱在深灰色的地砖上投下绰绰的阴影。主城俨然是平时的模样，除却空无一人外。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霜鸟将手搭在腰侧的剑柄上，缓缓地转过身——
黑发少年低着头，绿色的「shiro」字样随着他走近后浮现，霜鸟松了一口气，上去搭话。少年抬起头来，金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而后又低下头，他的声音轻得像是风在说话，低低柔柔的，却又带着不许人接近的漠然。
“你要听故事吗。”
“不要，谢谢。”
虽然这个npc像猫一样，长得好看说话又好听，霜鸟超喜欢他的。可策划对他的台词未免过于不上心了，反反复复念叨着“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小和尚。小和尚让老和尚讲故事，老和尚给小和尚讲”的台词，然后进入无休止的循环，就算是再好看的npc，也达咩。
黑发少年失落极了，他抬眼看她，在与她的眼睛对视后，又急急地低下头。
她叹了一口气，“好吧好吧，小白，知道哪里有光系的术士吗。”她举起裹成粽子般惨不忍睹的手，艰难的比了一个耶，“我快疼死了。”
少年恍若无觉，直愣愣地站在原地。霜鸟又在他眼前晃了晃，少年抬起头来，金色的眼睛中带着一些笑意，“在郊外靠近迷雾森林北面的地方。”
如枯涸之地忽逢绿洲，春风吹动沉舟。
他的声音显得温柔。
……奇怪。
他的声音刚才是这样的吗？
告别了黑发的npc小白后，霜鸟点开面板，自动屏蔽了叮叮当当吵个不停地系统提示，看着头像下长长的debuff，粗粗算了算。脱战后自回的血蓝也只是聊胜于无，抵不上持续性掉血掉的多。
无语了。她关上面板。
阁楼钟声敲响第四下时，停在不远处尖塔上的乌鸦应声飞走。她来到迷雾森林北面，参天树木分割着的西南方，残留着一线金熔熔的地平，身后被落日熔金的颜色照亮的森林边缘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虚幻感。
绮丽的暮色容不得她安静欣赏，来人由远至近，逐渐大声、和着喧嚣的风，甚至吵到了她的耳朵。
“heyheyhey——！”
“啊啊啊啊啊啊霜鸟！你头上的debuff要冲出屏幕了啊！！！”
“非常抱歉，全息游戏没有屏幕。”
这两人谁啊？是来说相声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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