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当内奸爱上唱歌之后

云星言看了一眼那个‘莫老师’，是个三十多岁的绰约妇人，干净爽利的打扮。

头上包着青色的布，全身未有一样饰品。

衣裳是泰安城特有的‘工作服’，上衣下裙，袖口紧窄，领口是盘结的扣子，裙摆只到脚踝。

不像大周那边女子衣裳，宽袖长裙，宽腰带五彩长绦。华丽是华丽，就是穿上干活有诸多不便。

反而泰安城的女子工作服，款式修身，简单方便，最重要的是，极省布料。

莫老师未施粉黛，一张干净的脸有着风霜的痕迹。

云星言知道她，曾经是个官伎，擅弹琵琶唱小曲能识文断字。

大夏废除奴藉，将妓馆、赌坊、印子钱等列为不合法生意之后。

那些靠手艺吃饭的人就得另谋生路，聪明点的谋的生路还挺好。

如莫老师这样的，一点点做工分进了内城，都能谋到一份正当职业。

特别是能考进官府提供的岗位，那可就算是有了一份铁饭碗。

云星言看着现在的春光满面老黄，想到在天末楼那个阴沉，生人勿近的老黄。

心中一叹，能如你所愿也好。

能爬出污泥，走在阳光之下，也好。

他微微抬头，让削瘦苍白的面孔迎上冬日微弱的太阳，冬雪开始融化，春天不远了。

当他回到家里看完信，心中那股对泰安的奇特感情消失了，他又成了那个冷酷无情，视生命如玩物的天末楼楼主。

“丰州城主夺了河西五国，与北蛮子大军在河西大战，丰州城被围……”

他喃喃自语着，双眉冷峻地蹙着，低垂着双眼，眼角上挑。

修长的手指取过羽毛笔，快速书写起来，就在他写好封好信，老黄回来了。

他将回信递过去：“你不是想去楚州吗？如果这件事顺利完成，咱们就能去楚州了。“

老黄微愣了一下：“啊？什么事？”

云星言却未再回答，而是道：“这几天重点关注一下泰安用兵的情况，再打探一番楚州和献州那边的军事行事。”

……

就在这封信送往琅琊时，钉子和莫鱼已经集结好兵力，准备出发往丰州。

钉子带着五千削北军精锐，快马加鞭先走一步。莫鱼则带着空军和五百个热气球、粮草和一万新兵在后面。

因为热气球的运输注定速度快不了，沈沫雪交待道：“这些热气球此战之后就留在丰州。”

这样往来颠簸很容易把小零件损坏的。

“让丰州那边也找找石棉矿，咱们自己能造出来的时候，你的空军就能扩大规模了。”

见莫鱼满脸焦急，沈沫雪又劝道：“这个急不来的，你就做好长期准备吧！

十年之内能让空军成为了一个成熟的新兵种，你就功不可没。”

不没莫鱼一声叹道：“王上，末将不是在担忧这个。”

“那你在担忧什么？放心，丰州城有多坚固你是知道的，城中的存粮又足，北蛮子也只能围着干瞪眼。”

莫鱼抬头看着她的眼睛，这是她称王后，莫鱼第一次直视她的眼睛，之前与她说话，总是微垂着眸子。

“王上可否答应属下，绝对不会悄悄去丰州！”

沈沫雪：……搞半天你还在担心这件事啊！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就是不相信她已经不再莽撞行事了！

自从知晓丰州出事，这样劝她的人从杨芳华到一干将领，再到竹光。

夜里钻到她的被窝搂着她的腰，生怕她半夜骑着白鹿就往丰州冲一样！

沈沫雪无奈地拍着他的肩膀：“要不要我发誓？”

莫鱼忙摇头：“王上亲口答应了，末将就相信。”

“我答应你，绝对不会带兵去丰州！会以大局为重，镇守大夏。”

莫鱼突然变成一种可怜兮兮的表情，这种表情还是沈沫雪和他初见，在万人坑里捞人的时候见过。

带着无助和彷徨，轻声道：“那王上，解了丰州之围后，末将还回楚州吗？”

沈沫雪心中一叹，其实她真想让莫鱼在丰州好好历练一下，他在自己身边，总有一种以她为重，像是她的亲卫多过将军。

不过想想他在丰州的情况，历练到和徐友清一起干后勤，再没带过兵。直到听说她涉险，才带兵来救援。

便笑着点头道：“当然！还得等你回来训练空军呢！”莫鱼这才放心离去。

他和钉子走后，沈沫雪立即召戚将军、若宇辰、李玉成、张浩，沈林松以及与寒夏通信。

重点要说的就是，不能让北疆和李丰发现这支驰援丰州的大军离开。

否则他俩肯定会趁机来攻，当然，蕃人那里也要防着。

至于大周，呵~

幸好戚将军早有准备，之前召的新兵都未曾示众，他立即将新兵发至各营各寨。

对外营造出一种兵力未少的错觉，对内则加强对那些原始土著士族的监视。

如果外敌要来攻，这些人不用说，肯定是第一波反大夏的！

李玉成已经被沈沫雪调至监察院，目前大夏需要监察的人太少，而他重点要做的，就是在各方势力里安插探子。

“目前集中人力，调查一下大夏周围的北蛮子，有多少去往丰州？

如果兵力不足，咱们倒是可以趁此机会扩张一下领土。”沈沫雪野心勃勃地道。

杨芳华小心提醒：“王上，您才在动员大会上说过，大夏国未来两年目标。

重农、重商、重工，全力一体化发展，实现国富民强的大夏。

休生养息，韬光养晦。这才没几天呢，就发动战争，朝令夕改，会影响百姓对王上的敬畏的。”

杨芳华说完，戚将军等人沉默了下来，呃，作为武将的观点，敌弱就该追着打！

可是杨相说的太有理了，他们不能在这会怂恿王上朝令夕改啊！

沈沫雪一手握拳撑着下巴，一手指轻点桌面，沉默片刻道：

“休生养息是不主动发生战争，韬光养晦是不将自己的能力暴露于人前。

丰州是咱们的兄弟之城，北蛮子打了丰州。

下一步就是挥师南下，一路从献州到阳山再到泰安、楚州，一个也别想跑！

本王不挑起战争，但也不惧怕战争！

不过杨相所思亦有道理，如今粮草不足以供我们发动一场大战。

那就去问问大夏的子民，北蛮子打至家门口，咱们是关紧大门休生养息，还是举全国之力一战！”

新的动员大会开的热火朝天，到处都能听到百姓对丰州一战的讨论。

这种情况楚州的百姓有点懵，什么时候打不打仗的事，他们也能说了算？

莫谈国事！这不是历朝历代上位者对百姓的要求吗？

可泰安的百姓就太熟悉了，甚至军事机密天下舆图，都直接挂在广场上，供每个百姓观看。

最终民意成潮，几州几城的百姓统一了思想战线。

打！

趁你病，要你命！

李玉成的监察司，每天往来飞回的信鸽、苍鹰无数；新兵营和少年军的训练加倍。

百姓主动发起捐工分行动，拿自己的工分换粮草，再捐给官府做军粮。

这是沈沫雪封王之后，第一次发动全民的国事，结果出其意料的好。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的百姓对她已经是全身心的信任和支持了啊！

瞬间有种全民参战的感觉，还在清河医院养病的周伯清也感觉到这份不同的气氛。

医院的护士在商讨报名做军医，可惜名额太少，因为军医都是直接从护理学院考核录取的。

她们这些已经外调到各个医院工作的护士，只有在这种需要跟军出征的时候，才有机会申请调派。

做军医不光要医术好，还得思想觉悟正，有报国之心，为国奉献之意。

首先这军规就得背熟，还得加强身体素质训练，可不能在战场上拖将士们的后腿。

周明月靠在爷爷的床头，在经过最初的气愤，到确定无法送她回家之后，周爷爷只余感动。

本来将这一千女子送到大夏，周伯清觉得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心死如灰。

可现在孙女为了自己，抛弃一切跟随，他又觉得一定要活下去，和孙女一起在大夏活下去。

相依为命的爷孙俩，有着比以往更浓厚的祖孙情。

周明月在喂了爷爷营养粥之后，小声说起自己一路见闻：

“到处都有医生和护士背军规、写申请表。爷爷，为什么会这样？

大周的军医都是有罪的医师大夫发配过去的，凡是有能力大夫也不会去做军医。

可这大夏，怎么都抢破头要去呢？”

周伯清却在关注另一件事：“你说他们在写申请表？难道这些小姑娘都识文断字？“

”她们在护理学院的时候，有学习识字。不过读的书倒不多，儒家经典除了启蒙读物，都没学过。

只读过医药方面的书。不光是她们，那些匠人，不对，是科学院的学生，也都识字呢！“

周伯清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亮光，全民开蒙，这是他的宿愿。

可大周那边的理念去，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民。普通百姓，愚昧些更有利理管理。

也许在大夏，还有他完成宿愿的机会。

就在这时周明月又追问：“爷爷你说为什么呢？大夏的人好像都不怕死。”

周伯清长长地叹了一声：“大周开国太祖夺天下之时，一声令下，也是全民追随。

这才是深得民心的王者啊！”

周明月突然心向往之，振臂一呼，全民追随。荆棘女王的能力，与大周盛传的完全不一样。

寒夏、高铁、张华生等将领，都磨刀霍霍，只等女王一声令下，就收复汉人土地，诛杀北蛮子。

大家心中还有一个念头，得赶在春播之前打完这一仗，可不能耽误了春播啊。

大夏国进入全民沸腾阶段，而琅琊的李丰也收到云星言的回信，他很开心，因为信的内容与他所想一致。

“目前西北你和沈氏占据东、西两地，自立为王。如果能拉拢北边的丰州城主。

那沈氏和北疆完全不足为惧，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经过我这段时间的调查，丰州城主与沈氏只有商贸方面的往来。

并不像传言那样，沈氏出自丰州，丰州城主是她部下将领之一。

丰州城主至令未称王，我猜测他是想低调行事，待打下河西五部便会称王。

现在丰州被围，他孤军奋战，只要你能从北疆围攻之下救下丰州，再以天下大定后，封他为西北王。

他定会臣服于你！”

李丰本就是这么打算的，拉拢丰州城主，一直是他想做的事。

当即点兵两万，亲自带兵去丰州。只有这样，他才会感动丰州城主，得其效忠！

得云星言发现泰安的老兵少了许多，城防守卫都是新面孔的时候。在多方面打听，推测出沈沫雪亦派兵去丰州。

他急忙再写信给李丰，现在还不是与沈氏撕破脸的时候。

如果拉拢丰州城主不成，就极力破坏他和沈氏的结盟，让西北呈三足鼎立之势。

可惜他的信还未送到，李丰已经离开琅琊了。

而在这时，泰安城也发起了浩浩荡荡的全民反击运动。

老黄的合唱团每天都有活动，去工业区、军区、护理学院、科学院、广场等地方唱歌。

从《家园》唱到《团结就是力量》再到《精忠报国》《打倒列强除北疆》……

唱的全城人都热血沸腾，男女老少都想提刀上战场。真真是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老黄更是把自己积攒下来，要给合唱团置办乐器的工分，全部捐给军队做粮草。

把云星言给整懵了，你怕是忘了自己是个内奸吧?

这次是打北蛮子你捐工分，下回要是跟秦王打起来，你帮谁？

云星言没把这个问题问出来，在老黄游说他捐款的时候，目光炯炯地看着他，直把老黄看的往后缩脖子。

小心翼翼地问：“公子，咱们天末楼有没有杀手在大夏？

要不要派他们考核进监察院，帮女王刺杀北疆首领？”

云星言觉得心口痛，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手指大门：“出去！”

老黄莫名其妙又欣喜万分地道：“好咧！

公子您忙，我去买点薄荷茶，最近唱太多，嗓子都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