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成妈

被人撞青了肩膀的时候，成对没有哭。

被一群比自己高一头的男人围住群殴的时候，成对没有哭。

被王老狗数落的时候，成对没有哭。

成对以为自己够坚强了。

可是在看到妈妈的一瞬间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眼泪甚至没有酝酿一下，没和自己打声招呼就直接落了下来。

“妈！”成对哭着喊妈妈，直接扑进了妈妈的怀里。

在场的几人除了成爸成妈都惊住了，包括成双。

怎么回事啊？刚才还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谁也不怕，来就干架的成对这会儿像个娇弱的小姑娘一样哭唧唧地钻进了妈妈的怀抱？

王老狗，地中海，校霸：啊这？又开始演了？

黑西装：刚才拿甩棍抽我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成爸成妈：好啊，你们！都给我们家孩子欺负成什么样了！？

成妈伸手环抱住成对，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嘴里轻声念叨着，“没事了，没事了哦，对对”

成爸见状从侧面抱住了成对和成妈两人。

成对这才发现原来爸爸也来了，哭得更惨了，“呜呜”的声音大的对面在班里上晚自习的同学都能听到了。

成双本来也不理解妹妹怎么突然又变了个人似的，但是想了想又觉得有些鼻酸，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哪见过这种世面？又是被围攻又是看到哥哥被人暗算倒在地上，所有的云淡风轻和坚强一定都是伪装出来的，终于在见到爸妈的那一瞬间才释放出心中的恐惧。

成双：好啊，你们！都给我们家孩子欺负成什么样了！？

他这么想着也难受地从背后抱住了成对，成对感受到成双也抱了上来，有些抗拒地扭了扭身子，成双却以为是成对没适应，轻声道，“对对，是哥哥，没事了。”

成对：我谢谢你，我当然知道是你，就是知道是你才扭得，你快走开。

但是成对到底没说出来，她哭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办公室里其他人都静静地看着他们一家的温情一刻，或者说好几刻，顿时觉得很社死，尴尬得脸都红了，在妈妈的衣服上蹭了蹭，擦掉眼泪，才松开死死抱住妈妈的手，撅着嘴小声说，“我好了，你们别抱着我了好丢人”

“不丢人，不丢人，谁敢说丢人，哥帮你削他。”成双大声地说出这句话，狠狠地剜了校霸和黑西装一眼。

校霸：哥，成哥

一家人都松开了手，听到成双的安慰，成对又想哭了，可摸遍浑身上下也没找到一点纸，只能抽抽嗒嗒地吸着鼻子，用手抹眼泪。

成双显然是明白妹妹的窘处，立刻把随身带着的小纸抽都塞进了妹妹的手里，轻声安慰，“真没事了，对对，爸妈不会怪你的。有事我扛着。”

兄妹两个这边还在温声细语，爸妈那边直接开了大，“谁把我家姑娘欺负成这样？！”

校霸和黑西装集体装死，地中海硬着头皮，带着笑脸安抚道，“成对家长，你们先消消气，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这次打架的双方是成双成对和我的学生和他家长。你们看看，明显是我的学生和他家长伤得更严重。”

成爸成妈狐疑地看了看，发现寸头学生鼻青脸肿，黑西装家长的衣服也不再笔挺，乱糟糟地沾满了灰土。反观成双成对，两个人连头发都没乱，只是成双的裤子上有些土。

“小双，对对，你们伤着哪了？”成爸直接问了出口。

成双本来就因为骗了父母自己偷偷来接成对而心虚，又惹出这么档子事，根本不敢吱声。

“我没事我哥后背让人抡了一棍子。”成对见成双没说话，替他说了。

“什么？！我看看！”成妈着急地绕到成双背后查看他的伤口。

成双今天穿了件白衬衫，后背看不出来，成妈上手隔着衣服试探地轻轻摸了一下，就摸到了成双后背横着肿起来了一片。

“嘶，妈，轻点轻点”成双也不管丢人了，就吱呀的叫了出来。

成妈直接伸手揪住了成双的耳朵，成双也乖乖地低头任妈妈揪耳朵，除了“嘶哈嘶哈”地抽气，没有一句怨言，当然主要是不敢有。

“你还知道疼啊！你看看你怎么给妹妹当榜样的！骗妈妈？对小孩动手？”

成妈是个小学音乐老师，在生成双之前都是温温柔柔的性格，生了成双之后，温柔中的那点坚韧撑起了养孩子的重任。慢慢地，温柔的成妈也会揪着成双的耳朵问他怎么又把衣服弄脏了，也会拿着衣架追着小孩问他怎么才回家，也会在听到兄妹两个吐槽今天饭菜不好吃后把他们赶进房间说“不好吃别吃了”

“你看看我家孩子！”成爸最护犊子了。

成妈松开手，看向老师，“王老师，这件事确实成双和成对都有错，这位同学和他家长的医药费我们出。”成妈不像成爸，还是讲道理的，“但是，这件事归根到底是他们惹出来的，所以必须让他们给我们道歉。”

“医药费不用你们出。”黑西装脱口而出。

“对对对，医药费也不用你们出，”地中很是认同成妈的话，赞同地点点头，指着校霸，“你，去给成对道歉。”

校霸在经过成双爱的教化之后也知道是自己的错，虽然万般不想道歉，但一想到和成对搞好关系，也许以后可以让成双教自己打架，就走到成对面前，硬邦邦地，“那个对不起，我以后不会欺负你们了。”

“成对，你也给人家道个歉。”成妈点了点头。

“嗯，我接受你的道歉，虽然我也有错，但是你以后要是再敢欺负我们，我一定把你打进医院！”

“对对！”成妈有些不赞成地喝止了成对。

“那行，这件事就这样吧，你俩停课一天，本来应该停课一周的，但鉴于你俩认错态度良好，停课一天，今晚回家，下周正常上课。”

王老狗和地中海也不管两人的态度了，只觉得两人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忙了一天的两个班主任终于能收拾东西回家了。

成爸成妈让兄妹两个都出去后，又和校霸说了几句话，“小朋友，希望你以后不会再欺负其他人，不管是不是我们成对。成对她本来是个很乖的小女孩的，这次是你们太过分了，她才会这么凶的，我替她刚才的不礼貌道歉，希望你将来能成为真正的，更好的大人。”

“嗯，阿姨，谢谢你。”校霸干巴巴地开口。

他其实也很想像成对一样抱着妈妈撒娇的。

可是妈妈已经不在了。

如果妈妈还在的话，应该也会像这个阿姨一样温柔吧，也会揪着自己的耳朵说，“怎么又打架”，也会搂着自己的背说，“没关系”。

可是妈妈已经不在了。

“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以后可以来我们家吃饭啊。”成妈当了十几年老师，看出来这个小孩强硬的外表下，其实渴望着关心，就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校霸一愣，没躲开，但也没回应成妈的话。

“谢谢你们，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黑西装有些诧异校霸的行为，想来校霸应该是喜欢成家人的，便和成爸成妈客套了两句。

几人同时出门，王老狗把办公室的门“啪”地关上，对门嘟囔着，“辛苦啦！今天受了不少罪吧！”

看到只有成对一人等在门外，成妈便问，“你哥呢？”

“他去推他的小摩托了，让我在这等你们。”成对没什么情绪的说道。

“行，对对，那你是坐机车回去还是坐爸爸的车回去？”成爸问道，往常有这两个选择时，成对都会选成双的。

“我要坐爸爸的车。”成对有些撒娇的意味。

“行，走！回家！”成爸成妈有些诧异，但也没放心上。毕竟成对今天受了不小刺激，甚至变得与往常很不一样，最明显的，成对居然不畏惧这种事情了。

但终究是好的变化，成爸成妈也很高兴。

“喂，成对，我有话对你说。”校霸叫住了成对。

成对微微侧身，明显不想搭理校霸的样子，冷漠地吐了一个字，“说。”

晚上回到家，成妈给成对下了碗面条。

成妈知道成对从中午就一直没吃饭，再加上成对正值青春期，饭量一向大，就给她整了一大海碗。

成对抱着碗一边大口大口吃一边哭，眼泪全都砸进了面碗里，也毫不在意。

成家是男人做饭好吃。成妈做饭其实一般，还不如成爸和成双做的好吃，所以其实一般家里都是爸爸做饭。

从父母去世后，成对每天的饮食都是混乱的，起晚了就不吃早饭，中午在警局随便吃几口，晚上回家就洗个澡直接钻被窝。有时候一天只有早上喝了口粥，有时候一天可能就只有晚上抱着被子围在沙发上喝了几瓶啤酒。

混乱的饮食导致她胃口越来越不好，看什么都没食欲，甚至得了慢性肠胃炎。

但是成对有分寸，她是警察，有警察的责任，她绝不会让自己在上班时，出任务时掉链子。

重生回来的成对没能像小时候的自己那么好胃口，毕竟本来也是心理原因才导致了她的胃病。哪怕身体重新回到十四岁，她的心理仍是那个焦灼的孤独的难过的二十四岁的成对。

所以当她再吃到妈妈做的饭时，即便胃里什么都装不下，但满脑子都是要吃完，这是妈妈做的饭。

“哎呦，对对怎么又哭了，看看我们对对，这是在外面受了多大委屈啊，擦擦眼泪。”成妈一边安慰成对一边递纸，“别哭了，美关系，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不一会儿，海碗见底，可成对吃得太着急，有些反胃，跑去了洗手间吐。

成妈心疼地拍着她的背，没说话。

成对想起了什么，擦擦嘴问，“哥哥呢？”

“你爸给他擦药呢。下手真是重，整个后背都红了，我看都快出血了。浑身上下青青紫紫的也没个好地儿了，你说你哥，明明不会打架，还逞强。不过，保护妹妹是对的”

“嗯？什么叫不会打架？上警校两年了，不会格斗？”

“你不知道吗？你哥专业的格斗课和体能成绩都是年级垫底，年级第一都是其他课补上来的。”

成对没回话，她一直以为成双是各项全能，没想到他居然体能不过关。

成妈还在继续，“你也知道你哥，小时候喜欢音乐，长大后喜欢计算机，温柔阳光一个小男孩，哪会擅长打架这种事啊？”

“对对，告诉你个秘密，你哥最怕这种事了。小时候在街上看到有打架的，都吓哭了。”

“那个时候，你哥和你现在差不多大，你也就六七岁。”

“哈哈哈哈，当时围了一圈人看热闹，你爸不肯走，也要看热闹，你哥一边哭着还非让我赶紧把你抱回家，说别吓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