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

“我可以去看看吗！”

“这……”梅冰有些犹豫了，依照苏赫的性格，他定然是要先查到那个洋人对穆烈没有威胁才会让穆烈接触的。

在苏赫和他的友人们面前，穆烈一贯是天真、纯洁的，他歪了歪头，有些疑惑道：“不可以吗？”难道是什么重要人物？可又有哪个厉害的贼回来一个医者家里偷盗，偷药材吗？

穆烈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他口中的“贼”是札克。

恰逢此时苏赫从柴房那边回来了，瞧见穆烈醒了连忙快走了两步：“星星你醒了！”

“哥哥！”穆烈闻声连忙看了过去，眉眼弯弯，也朝着苏赫小跑了两步，只是还没跑两步便看到了苏赫身后离着他不远不近的札克。

穆烈地笑容僵在了一半，原本奔向苏赫的双脚也停在了原地，微微皱了皱眉——札克怎么在这儿？

苏赫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已经知道自己身后的这个鼻青脸肿的男人叫札克，是星星的侍卫，而札克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在苏赫抱走穆烈的时候刚好被札克给瞧见了，札克并不认识苏赫，只当是个绑架他们小殿下的恶人。

第一次见就把人家打成这样……

札克第一次瞧见小殿下的笑容，仿佛和这清晨的朝阳一样迷人，让他如痴如醉，可小殿下在看向自己的时候一下子便收起来笑容，札克也跟着回了神。

他深知自己擅自跑到这里是犯了错，连忙向前了两步，单膝跪在地上，微微垂着头：“Пpoctnte,вaweвыcoчectвo”（殿下恕罪。）

穆烈又气又怕，他一向不愿意让苏赫涉足自己做的事情，更不愿意让苏赫知道他是个怎样的处在阴沟里的人，一时间没有搭理札克。

札克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跪在小殿下的面前，他心甘情愿。

这时在一旁整理药材的梅冰拍了拍手，对当归说道：“当归，你去瞧瞧早膳好了没？我去瞧瞧卿卿去。”

当归只要在不套麻袋的时候还是很机灵的，更何况他有点害怕札克，便连忙点头道：“是！”

不过小当归还是很讲义气的，临走前还不忘给自己的小伙伴对了个眼色：小安子小安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小厨房？

小安子在留在原地看热闹和去小厨房那里抉择了片刻，果断的选择去小厨房，原因无他，这个鼻青脸肿的洋人实在不像是个好人，这场热闹不是他一个小太监能承受的住的。

于是小安子对苏赫道：“爷，奴才去也去小厨房瞧瞧。”得了应允后便欢天喜的地跟着当归去了小厨房。

苏赫轻咳一声：“我不知道他是你的侍卫……”所以才把他打成这样。

穆烈很想说“你打的很好”，奈何还要在苏赫面前维持形象，道：“没关系，是他不该鬼鬼祟祟的。”

他怕苏赫再说些什么，便对札克道：“我在这边没有事，你先回去吧。”他没有说俄国话儿，是因为他相信，苏赫应该已经看出来札克是会说清国话儿了。

札克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愣在原地，可无论是身是心，都本能地服从穆烈的命令：“是。”

如今这里只有他们三个人，他已经暴露的彻底。

札克不敢再逗留，惹怒小殿下，飞快地起身离开，他看得出来，这个打倒他的高大男子在小殿下的心里占据了很高的位置，至少，他还从未见过小殿下给谁这样真诚又灿烂的笑容。

这样也好、也好，至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小殿下值得留恋的东西。

札克暗自下定觉心，只要那个男人不背叛小殿下，若有朝一日那个男人有难，他便会拼死保护他。

苏赫望着札克略显狼狈的背景觉得更不好意思了：“给他些金疮药吧，毕竟是我错打了人，”

穆烈则摇头道：“不必，他的体质特殊，伤好得很快。”更不怕疼。后面这半句话穆烈没有说，他怕吓到苏赫。

苏赫摸了摸穆烈头上的红色小卷毛，眼中满是怜爱和心疼：“你也会变成这样吗？”

“嗯？”穆烈一时间没有明白，他抬起头来看向苏赫。

就在穆烈抬起头的一瞬间，苏赫眨了眨眼，瞬间掩藏住了刚刚的表情，笑道：“走了走了，咱们也去瞅瞅早膳去，我好饿。”

穆烈跟在苏赫的身后，无言又心事重重。

……

吃过了早膳，柳雁栖便为穆烈再一次把了把脉——哪怕有了梅冰在，柳雁栖还是会为穆烈复诊。

“他怎么样？”苏赫着急地问道。

梅冰则白了苏赫一眼：“你小点声，卿卿正在诊脉呢。”

柳雁栖抬眼，瞪了梅冰一眼，便又立即专心诊脉。

梅冰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生动形象地演绎了什么叫作“媳妇儿叫我往东，我绝对不敢往西”。

苏赫也不敢再说话，就连被诊脉的穆烈心里也是紧张地，只不过他在尽力地放平心态，以免影响了脉象。

待到柳雁栖收了手，苏赫这才连忙又问了一遍：“星星的身子怎么样了？”

柳雁栖道：“恢复到晕倒之前了。”

苏赫微微皱眉，跟着重复了一遍：“恢复到晕倒之前？”

柳雁栖点了点头：“没错。”

苏赫的眉头拧地更深——这意思便是，星星的身体依旧不好，还是有随时晕倒的风险，只不过不会因为这次晕倒而加重就是了。

梅冰怎么会看不出来苏赫在想什么？那担心二字早已写在了脸上，他拍了拍苏赫的肩膀宽慰道：“别担心，你家星星的身子先天不足，后天耽搁，本来就要慢慢调理，如今没有加重便是个好消息。”

“嗯。”苏赫依旧皱着眉头，他点了点头，虽然没有被宽慰多少，但得了梅冰的话，多少能松一口气。

穆烈扬起了小脸儿，给了苏赫一个乖巧又令人安心的笑：“哥哥你别担心，我会好好配合柳大哥和梅大哥的。”

苏赫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穆烈的脑袋。

柳雁栖高兴地说道：“这就对了！”他这次见到穆烈，很明显的在他的身上发现了求生的意志，他很高兴穆烈能想通。

他继续道：“你现在要好好吃饭，按时休息，切忌忧思过度，至于其他的……”

柳雁栖顿了一顿，意味深长地看着穆烈，继续说道：“其他的就交给我们就好。”

苏赫也跟着连忙点头：“对！小小年纪，总是忧心忡忡的，会长不高的！”

穆烈这回并没有向平日里那样，一听到“长不高”便炸了毛，他胡乱地点了点头：“好。”可他心里却在反复思虑柳雁栖刚刚的那个眼神，他知道，柳雁栖那后半句话可不是什么“其他的交给我们就好”，而是指的那个药。

柳雁栖曾经提起过，若是能有那药剂，那是再稳妥不过了。

而柳雁栖之所以现在没有说出来，一是不知道穆烈有没有跟苏赫坦白，二是觉得，再到俄国找一趟那药剂实属不可能。

梅冰则觉得，若是苏赫知道这件事，他们家旗内的探子去一趟，或许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不知道苏赫现如今有多少在不惊动王爷的前提下可以调动的人手。

……

苏赫将穆烈送到了教堂便入了宫，结果劈头盖脸地便是被自己的上司索伦统领一顿骂：“苏赫贝勒，您既然在宫里当差，烦请别把您当贝勒的架子带到这儿来，我这座破庙，可容不下您这尊佛！”

昨日星星昏迷，他怎么放心留他一人？

苏赫自知理亏，只得默默地听着索伦统领的训斥，心想索伦统领平日里多么沉默寡言的一个人呀，如今竟然为了自己一口气说出来这么多话！

好再除了索伦统领的训斥，又罚了两个月的俸禄，并没有其他的惩罚了。不过恭亲王倒是差人来瞧了瞧苏赫，这是在苏赫意料之中的，

苏赫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刚一下值，御前的安公公便来传旨，说皇上宣他到御前觐见。

苏赫的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自己竟有这么大本事，翘个值便被皇上给抓着了？

殿内，皇帝坐在桌案前，一丝不苟地批阅着奏折，看上去倒是一副好皇帝的模样。

“微臣叩见皇上！”苏赫忐忑地行礼，心中没有底。

若是皇上问他为什么不来当值怎么办？总不能说是去照看星星了吧……

谁知皇上就好似没听见苏赫的叩拜一样，竟继续批阅奏折，这股子认真劲儿，就仿佛先帝爷到上书房看皇子们读书时，当年还是四阿哥的皇帝的模样。

皇上没说让他起来，苏赫自然是不敢动的。

可不知过了多久，皇上桌案上未批阅的奏折已然少了一大半，可皇上依旧没有让苏赫平身。

苏赫有些跪不住了——他倒不是累，只是不喜欢待在一个地方一动也不动，他偷偷抬起头，只见皇上依旧是低着脑袋，拿着毛笔，在奏折上不知道写了些什么，看上去似乎还挺满意。

而安德海则站在一边，专心致志地给万岁爷磨着墨，主仆二人似乎都没有发觉苏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