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恢复记忆的第十四天

桌上的气氛着实有些沉闷，姜兰心咽下口中的肉，拿着兔腿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被老太太这么一输出，姜老爷也不好再说姜兰蕙什么，又看到发妻面上的表情有些勉强，叹了口气：“母亲，您言重了，心儿和她妹妹们各有各的优点，不必贬低任何一个。”

老太太冷哼一声：“不准我说大姐儿，你们就可以那样说我的蕙儿？”

桌上的人此刻都放下了碗筷，姜兰心也偷偷放下兔腿，在桌底下默默地擦着手，余光一瞥，姜兰蕙那边已经感动得眼睛比兔子还红了。

此刻的老太太，虽然认下了亲孙女，但是对着从小身体不好在她那儿养了十几年的假孙女，她还是最为心疼的。

对此，姜老爷也十分头疼，只得息事宁人：“几个丫头以后说话多注意些就行了，毕竟及笄以后还要嫁人，嘴上都把把门。”

他眼神严厉地向周围一扫，被扫到的下人都低眉顺眼地弯下腰去，分明是在表示不会外传。

“还有，再过十日就是心儿的及笄礼了，正好要请部分老家的长辈来观礼。兰栀回来也不短时间了，家宴也和长辈们说了在四月十一，你们几个到时候都给我乖顺些！”

四月十二，就是姜兰心的及笄礼。

果然，姜兰心的眼神飘到了姜兰栀身上，这会儿她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轻轻地吸了口气，姜兰心头开始疼了起来。

同一时间，蔺侯府也在用晚膳。

被拉到母亲院里用膳的蔺家兄弟，一个只顾着闷头吃肉，一个没吃几口就开始抱着狐狸给它喂食。

“……”蔺侯夫人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心里为这两儿子的沉默感到不开心。

她站起身子，向走近的嬷嬷摆手，亲自给两兄弟碗里一人夹了了一块肉。

“谢谢母亲。”

突然碗里多出一块肉，蔺熙抬头看了一眼蔺侯夫人，立刻向她道谢然后把肉给吃了。

蔺雁时还在逗狐狸，那小狐狸对他手中的苹果不感兴趣，伸出爪子去够他面前的小碗。

小狐狸的爪子被蔺雁时温柔地拦回来：“乖，那是母亲给我的，你不能碰。”

又喂了狐狸一口，他才把碗里的肉吃了。

蔺侯夫人见状拿起帕子开始假哭：“我这是什么命啊，侯爷驻守南疆一年看不到几回，家里两个孩子我好不容易巴到这么大，还对我这么冷淡，我这可怎么活呀呜呜呜……秦嬷嬷你别拦我，我要去南边找侯爷去……”

蔺熙停下筷子，颇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这隔一阵子就来这么一回，也不知道母亲究竟累不累。

“母亲……”

“那我让秦嬷嬷给您收拾行李去？”

蔺熙的话被兄长打断，往兄长那儿一看，他手上给狐狸顺毛的动作没停，脸上也还在温柔地笑，说出的话却让蔺侯夫人的哭声一顿。

本身就是干打雷不下雨，蔺侯夫人被大儿子这么一堵，若无其事地放下帕子：“咳咳……秦嬷嬷你去看看灶上的野味菌菇汤好了没？”

秦嬷嬷应声答是，下去的时候眼里尽是笑意。

周围的下人俱是老老实实地站着，就连几月前新升了等的丫鬟都习惯了这一出。

蔺侯夫人看着这几年突然就长大了不亲自己的大儿子，目光落到他怀里的狐狸上：“你这雪狐看着毛色倒是不错，在隋将军家的猎场里得的？”

揉了揉小狐狸的小肉垫，蔺雁时“嗯”了一声，又想到什么，看着母亲的眼睛说：“我留着养的，你要毛领子回头给你买。”

简直要被气笑了，蔺侯夫人头上的钗子晃了晃：“呵，你把你娘当什么人了？我不要这雪狐，话又说回来，这雪狐检查过了没你就带我院里来？”

“这雪狐隋家说之前是专人饲养的，很干净，回府后我也请人看过了，母亲放心。”怕兄长又说出什么话来，蔺熙抢着帮着兄长答道。

蔺侯夫人揉揉帕子，又说：“这小雪狐是熙儿捉到的么？看着倒是一点儿伤都没有。这种小东西机灵得很，一看就知道花了不少功夫，也就是熙儿你懂事，总顾着你大哥。”

老老实实地摇头，蔺熙说：“不是我，兄长自己从林子里抱回来的。”

这下确实是被惊讶到了，蔺侯夫人不敢置信地指了指大儿子：“就你大哥那投壶都能扔自己面前的本事，能猎到雪狐？”

她怎那么不信呢？

被母亲这么说，蔺雁时面上也看不出生气，颠了颠快睡着的小狐狸，他突然来了兴致，对母亲说道：“也别管是谁捉给我的了，母亲您给这只小东西取个名字吧？”

突然被委以重任的蔺侯夫人对上小狐狸眨巴眨巴着要眯起来的睡眼，顿时感到肩上的担子重了起来：“啊？我么？这……这我得好好想想。”

“雪儿？不行，太女气了……糊糊？不行，太随意了……”

蔺雁时抱着小狐狸起身，笑眯眯道：“那母亲您先慢慢想，我有些乏了先回房，小厨房炖的汤估计也快上来了，你们慢慢享用。”

就这么看着母亲又被兄长转移了注意力，蔺熙想笑又不敢笑，也跟着起身：“那我……”

“不行。”蔺侯夫人伸手按在蔺熙的胳膊上：“你陪为娘再喝口汤，特地打的野味你也不多尝尝么？再说了，娘啊就是想和你们多待一会儿。”

慢兄长半拍，蔺熙只得又坐下候着。

也就蔺雁时刚走的功夫，秦嬷嬷就带着小丫鬟上来了。

小火煨炖了足够的时间，碗里盛好的汤颜色清亮，小块的肉和菌菇静静地卧在碗底，品尝一口，多种肉香和菌菇香交织在舌尖，鲜美得快叫人的舌头化掉。

蔺侯夫人放下汤匙点头，赞许地看着蔺熙：“熙儿你啊，总是最疼惜为娘的，上哪儿都想着娘，这野味汤可真是鲜。”

“……都是方大厨手艺好。”蔺熙迟疑道。

方大厨是他兄长特地为母亲寻来的擅长炖汤的南方大厨。

嘴角一抽，蔺侯夫人继续和颜悦色道：“再好的手艺，没有足够好的食材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熙儿不必谦虚。为娘呢，就是想问你一些话，你可要好好回答。”

来了。

他就知道。

蔺熙暗暗叹了口气，他母亲总是这般花样多。

“你给娘说说，这次去的，都有哪些人家的孩子？”

蔺熙想了想，数道：“隋家，谈家，沙家……”

有些不耐烦听他数出来十几家，蔺侯夫人继又问道：“那，有人家带女娃娃来了？”

“我怎么会在意这个。”蔺熙皱眉。

“你也知道的，娘啊有多怀念当年还是未出阁的少女时，跟你爹一起围猎的日子，多鲜活……”似是回想起年轻时的情形，蔺侯夫人眼中尽是感慨，眼神发亮，看着都年轻了几岁。

“……”

蔺熙沉吟了片刻，说：“是有几家，隋家一位，左家一位，还有……姜家三位，其他的……我忘了。”

没有看到母亲的笑容淡了些，蔺熙又听母亲问道：“那她们跟你们一起去打猎了吗？”

“……不记得了。”蔺熙下意识道，又抿唇。

瞧出问不出什么了，蔺侯夫人这才放蔺熙离开。

等到下人把屋里都收拾妥当了，薛嬷嬷便问蔺侯夫人是否需要现在洗漱。

“不急，你们陪我出去走两圈。”

蔺侯夫人在两个嬷嬷和一众丫鬟的陪同下离开了她那院子，去逛逛园子消消食。

“你们说，雁时怎么就突然对我这么冷淡了呢？以前多好一孩子啊，病了一场就一下子生分了……还开始念佛了，我都怕他哪天突然出家了。”

“夫人，世子是有主意的人，只是年纪到了，总会跟小时候不一样的。”薛嬷嬷安慰着她，心里也犯嘀咕，几年前世子高烧了几天，醒来后就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也是从那时起，不知怎么的，京城里越来越多的少女开始迷恋她家世子。

蔺侯夫人也是想到这些年的事，也有些头疼，她看出来她的儿子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这么些年了，她一边觉得外面的女人有些疯一边又担心自家儿子找不到意中人孤独终老。

“秦嬷嬷，你说，世子那雪狐是怎么来的？”蔺侯夫人看着月光下开得正艳的花，缓缓问道。

秦嬷嬷扶着主母，面上带着笑：“兴许真是世子自己捉到的呢。”

蔺侯夫人哼了一声，她的儿子她知道，席间说的那些话，那小东西决不可能是他自己猎到的。

“隋家的姑娘擅长武艺，以往也听说参加过几次围猎。左家那大姑娘，娇弱得跟朵花儿似的，一步三喘的，也不像是能骑马的，二姑娘还不到十岁吧？姜家……”

一个个数着，数到姜家时，正好一群人走到了池塘边，蔺侯夫人眯起眼看着平静无波的水面。

“姜家，那三个姑娘都十多岁吧？”

秦嬷嬷想了想道：“夫人，大的那个听说过几天就及笄了，两个小的好像就小一两岁。”

“啧……”蔺侯夫人有些酸溜溜的：“我和侯爷那么多年都没个闺女，他家倒好，三个嫡女。”

秦嬷嬷笑而不语，这么多年了，夫人性格还是跟在家中一样。

“不过……”蔺侯夫人又想到了不久前在这里发生的事：“好端端的，怎么就掉了个丫鬟下去……薛嬷嬷，那天出来说话的是姜家的几姑娘？”

薛嬷嬷回忆了一下：“是姜家刚接回京的三姑娘……在夫人到之前，她还跟二公子道了谢。”

“刚回京……”蔺侯夫人也听说了姜家的事，沉吟片刻，道：“秦嬷嬷，上次宴席上好像听姜夫人说过日期，姜家那位大姑娘及笄礼是什么时候？”

姜夫人确实在闲聊时提过，礼节性地邀了几位夫人届时去观礼。

秦嬷嬷有些不解，仍是答道：“似乎是四月十二。”

“那就去瞧瞧吧，我对这三位姜姑娘……有些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