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康熙的声音听上去森冷又严厉，胤礽却从中听出来一丝不甚明显的慌张。

他扭了扭身子，让自己更舒服一些，然后伸出两只小手揽住康熙的脖颈，期期艾艾地唤他。

“阿玛！”

康熙心一软，却还是板着一张脸，做出不为所动的样子。

他哪知道就算他装得再严厉冷酷，那迅速下降的怒气值也将他暴露得一干二净呢。

胤礽看着亲爱的皇父口不对心的样子，愈发加紧了撒娇攻势，一口一个“阿玛”叫得亲切极了，还附赠一枚软乎乎香喷喷的亲亲。

康熙一张冷脸终于撑不下去了，他把怀中小人儿拉远了些，装模作样地斥道。

“好了，腻腻歪歪像什么样子！”

胤礽鼓了鼓脸，“哦”了声，偏过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说这话的时候麻烦把你翘起来的嘴角收一收。

啧，男人。

要不是看在积分到账的情况下，谁乐意哄你。

康熙才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呢，他只是抱着自己的宝贝儿子，慢悠悠地在御花园里晃荡，享受这独属于父子二人的温馨时刻。

——这注定是不可能的。

胤礽缩在康熙怀里，乐呵呵地看着一个又一个贵人、答应或是庶妃，以各种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形式和康熙来了无数场全方面的偶遇。

当再一次有人故作惊喜地朝康熙走过来，被侍卫挡住后露出震惊又委屈的表情的时候，康熙终于忍不住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让人把她拉下去，然后怒道：“回宫！”

胤礽以缩在他怀里的角度细细看着康熙那黑得仿佛能滴墨一般的脸色，忍不住放慢了呼吸频率，小心翼翼地收敛着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当成泻火的替罪羊。

康熙怎么感受不到他的小动作，他垂眸看了他一眼，后槽牙磨了磨，然后伸手使劲掐了把胤礽软乎乎的脸。

“嘶——”

胤礽吃痛，忙扭着身体把自己的脸从康熙手上拯救出来，揉着有些泛红的脸，忍不住抱怨了一声。

“阿玛！”

康熙轻轻哼了一声，看着那脸颊微微泛红，正鼓着脸瞪他的小人儿，觉得心情都好了许多。

他瞥了一眼，又瞥了一眼，最后实在忍不住又掐了一把，嫩生生的，手感极好。

看着小团子略带不满的眼神，康熙毫不在意地继续往乾清宫走，那样子颇有几分气定神闲。

等回了寝殿，把胤礽放回床榻上，见他还是一幅闷闷不乐的样子，康熙也不哄他，直接便让梁九功传膳。

待膳食到了，康熙又把胤礽抱起来，刚想直接坐在主位上，就感觉怀中的人挣扎着想要下来。

看了眼小团子气鼓鼓的样子，康熙有些心虚，便顺势将他放了下去，看着他慢悠悠地爬到圆凳上坐稳，唇角不由微微翘起。

再抬头，随意瞥一眼桌子上的御膳，康熙忽然觉得奇怪，这些菜品好像与平时不大相同。

统共十数道菜，竟有将近一半都是滋阳补肾的。

康熙皱了皱眉，淡淡瞥了梁九功一眼，吓得梁九功一个腿软差点没站稳。

梁九功觉得自己无辜极了，他先前又不知道太子殿下提前吩咐了御膳房，康熙平日又不喜欢点菜，一向任由御厨发挥，他便也没怎么关注，还是送膳的小太监提前跟他通了个话，他这才知道，却也来不及再改了。

谁能想到竟有一个小祖宗连六岁都不到就开始关心自家汗阿玛的“身体”问题了呢！

康熙脸色隐隐发黑，却不愿意在还是个孩子的胤礽面前爆发出来，只是在胤礽筷子指向那几道菜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将他挡了回去。

胤礽不了解老父亲想要保护孩子，给他一个干净的童年的心理，他只以为是皇父确实身体出了问题，想独占那几道菜。

胤礽很是大方，既然康熙急需这个，那他就换一道菜便是。

反正他身体健康得很。

吃到一半，胤礽忽然想起来他还让御膳房做了猪肉，便抬起头，目光在桌子上逡巡起来。

摆膳的小太监提前得了嘱咐，为了不让胤礽想起这道菜，特意把它放在了离胤礽最远的位置。本来好好的，奈何胤礽吃到一半愣是想起来了。

看着太子的目光落在了最边上那道菜上，宫女又把那盘菜换到了太子殿下面前，摆膳小太监不由闭上了眼睛。

天要亡我！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了一道轻微的呕吐声，和帝王着急的问询声。

康熙本来吃得好好的，时不时给宝贝儿子夹几筷子菜，心情轻松愉快极了，哪里想到才把视线从胤礽那里移开就遇到了意外？

他看着小小一团的胤礽眼角泛红，小脸皱成一团的样子，心疼极了，忙冲梁九功喊到：“还不快传太医！”

梁九功应了一声，还没开口就又听见了胤礽的声音。

“不用了，孤无事。”

胤礽泪眼汪汪地看向康熙：“汗阿玛，儿子无事，就不用叫太医了吧。”

康熙皱了皱眉，还是摆了摆手，待梁九功又退了回去，才把胤礽拉过来，摩挲着他泛红的眼角，问道：“这是怎么了？”

胤礽瘪了瘪嘴：“孤今日让御膳房送了一盘豚肉过来。”

他哪里知道味道居然这样古怪，怪不得豚肉从来没上过他的桌案。

康熙原本还以为是什么，闻言不由觉得有些好笑，捏了捏胤礽的脸，笑骂：“你这是自讨苦吃啊。”

胤礽撇了撇嘴：“儿臣从来没吃过，自然好奇滋味如何。”

“现在可还好奇了？”

胤礽不想搭理他，他往旁边挪了挪，重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继续用膳。

他要用其他东西掩盖住那奇奇怪怪的味道！

康熙见此，倒也不恼，反而兴致勃勃地开始给胤礽添菜。

他挑了挑眉，笑道：“多吃些其它的，自然就缓过去了。”

胤礽总觉得康熙在嘲笑他。

他不想说话，刚举起筷子，目光落到不远处一道菜上，还没来得及落筷，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叮咚！检测到康熙为宿主夹了菜，请宿主礼尚往来呦！】

胤礽：？？？

你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胤礽简直震惊，这几天康熙哪顿饭没给他夹过菜，怎么现在才让他礼尚往来？

孤看你就是存心来看笑话的！

001：【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

胤礽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在桌子上逡巡了一遍，突然眼睛一亮，微微勾起嘴角。

胤礽把菜夹到康熙的碗里，笑意盈盈道：“汗阿玛日夜临幸后宫，辛苦至极，可要保重身体。”

别年纪轻轻肾就不好。

康熙一开始见胤礽举筷的动作顿住，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刚想开口就见胤礽夹了一筷子菜到他碗里。

康熙微微勾唇，眼含笑意，一点喜悦刚刚从心底升起，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了胤礽后面的话。

康熙：？？？

他看了眼碗里由宝贝儿子亲手夹给他的韭菜，再配上胤礽那一本正经的言辞，脸上原本如春日清风般的笑容慢慢僵硬起来，一张俊脸也黑了个彻底。

“爱新觉罗·胤礽！你说得这是什么话！”

康熙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却还是忍不住猛地一拍桌子。

他早该想到，御膳房一向循规蹈矩，没有别人的吩咐怎么可能擅自更改他的膳食。

而整个紫禁城，能命令御膳房的，除了他之外也就只有胤礽这个太子了。

思及此，康熙的脸色更加难看。

事到如今也吃不下去了，康熙眸光锐利地扫了梁九功一眼，一手拎着胤礽，直接往小书房走去。

梁九功躬身立在原地，待父子二人的身影再看不见了，才一一看过殿内侍候的宫女太监，语气严肃。

“在宫里待得久了，你们也该知清楚皇上的规矩。今日之事，管好了你们的嘴巴！不然，小心你们的皮！”

见众人都跪倒在地，连称不敢，梁九功才缓了缓语气，斥道：“还不把东西都撤了！”

待众人忙碌起来，梁九功这才小跑着跟了上去，看那对天家父子闹脾气。

康熙把胤礽放在书桌前的地上，自己坐在后面的椅子上，执起笔开始自顾自地练起字来。

胤礽见此，鼓了鼓脸，忍不住挪了挪脚步，想要往前走一些。

“站好了别动！”

胤礽的小动作一僵，又慢慢退了回去。

他忍不住抬眼看向似乎全心全意在练大字的康熙。

他的动作这么小，皇父是怎么发现的？

康熙似乎能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下一刻又道：“背给朕挺直了。”

胤礽：……

好嘛，这是要让他罚站。

胤礽叹了口气，站直了身体。

说实话，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康熙为什么突然生气。

因为听出来他说他肾不好？

不至于吧。

康熙一幅字写完，兀自欣赏了一会儿，递给身后的梁九功，道：“找人裱起来，挂到侧殿去。”

梁九功毕恭毕敬地接过，余光瞥过，赫然是“谨言慎行”四个字。

待梁九功出去了，康熙的目光才落到站在书房中间，看上去显得有些委屈的小小一团身上。

书房很大，显得康熙的声音极为冷漠，他淡淡道。

“胤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