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 30

布鲁斯·韦恩从旅馆的某个小套房内睁开了眼睛,下意识看向了没有被窗帘完全遮住阳光的窗户。

窗外的麻雀吱吱喳喳地冲清晨的阳光叫嚣着，清脆的声音要是放在哥谭几乎只能在纪录片上出现。

但他现在已经不在哥谭了。

一个月前，当稻草人向世人公布了他面具下的真实身份后,他立即启用了骑士陨落计划——那是他很早之前、早到几乎是成为蝙蝠侠的那一刻就已经准备好、这些年也在不断完善着的计划——他要当着众人的面制造出一场爆炸事故,让世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尸骨无存的那种。

只有这样，他才能更大限度的保护好自己的盟友、伙伴，以及……儿子。

儿子。

布鲁斯闭上眼,悲伤与痛苦的记忆不断冲刷着他的大脑,他就像是一个在汹涌澎湃的大海里兀自撑着木筏的孤者,而四周都是一样绝望的金色，前路茫茫,没有尽头。

而找到他已经失去过一次儿子已经成为了他此生唯一的目标。

杰森·陶德,他收养的第二个孩子，他的第二任罗宾，他永远亏欠的儿子。

在引发了哥谭那场巨大的混乱、又从混乱中救下了他的性命后，再一次失踪了。

但或许是不幸中的万幸,根据迪克的说法，杰森曾短暂地在布鲁德海文停留过一段时间，也和迪克交过手,可以推断他在这里起码有一个据点。

布鲁斯要找到这个据点，再顺着这条线索摸过去，直至找到他的儿子。

现在的布鲁斯·韦恩已经不再是蝙蝠侠了,在法律意义上他甚至不是一个活人——这点倒是和杰森·陶德一样——他有了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可以挥霍,而他此生将致力于此。

门外响起了富有独特节奏的敲门声。布鲁斯从床上爬起来,轻轻拉开了门。

“早上好,布鲁斯老爷,”韦恩家族的老管家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和往常一样，向布鲁斯道着早安，“今天的您也没有赖床，这可真是令人越来越惊讶了。”

“阿福……”布鲁斯捏了捏眉心，对于他的老管家每日都会进行的讽刺，颇有些无奈。

阿尔弗雷德在大众的认知里，应该是和韦恩一起葬身火海了的，但很显然，备用计划使得他们两人幸免于难。

布鲁斯曾多次劝阿尔弗雷德不要再为他服务、也不用再操心了。

“去好好地过自己的生活吧，阿福，”彼时才从蝙蝠洞的秘密通道中离开的布鲁斯双手插进了西装裤的口袋，面对着不远处在火焰中燃烧殆尽的、有种一百多年的历史的韦恩庄园，平静地对阿尔弗雷德说道，“我们都自由了。”

“这可真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老爷，”阿尔弗雷德的语调淡淡，“可您真的自由了吗？”

布鲁斯：“……”

这句话的回答是，没有。从八岁时犯罪小巷中的那场枪击案后，布鲁斯·韦恩永远也不可能获得真正的自由了。

他无法走出这层阴影，所以化为了阴影，披上了为打击犯罪而存在的披风。

至此，他将一份份本不属于他的责任与义务施加在自己身上，任由它们将自己吞没。

他在此沉沦，在此迷失，又在此重生。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脱离了。

布鲁斯很清楚这一点。而阿尔弗雷德作为看着他长大的人，同样也很清楚这一点。

他们相顾无言。半晌，阿尔弗雷德率先开口打破了这片寂静：“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布鲁斯。你也同样是我的责任。你不必……不必一个人背负着这一切。”

他难得没有作为一个管家来和布鲁斯谈话，而是成为了一个睿智的、和蔼的老者，对着他亲手养大的儿子循循善诱：“我知道你接下来想去做什么，我也很赞同你的做法，但除了这一点——你又要把所有人排除在你的计划外了，是不是？”

“你有没有想过，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他们会因此更加难过呢？”

布鲁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睛看向哥谭的天空。

厚重的乌云仍旧在天空无声地沸腾着、翻滚着，像是在和他宣告着什么，又像是在嘲笑些什么。

“你说得对，阿福，”半晌，他从庄园那漫过来的硝烟中，喃喃道，“你说得对……”

他一直都不是一个人在面对着这一切。

——————

早餐过后布鲁斯和阿尔弗雷德待在他们暂时居住的旅馆的房间内，针对目前所找到的线索开始进行一个汇总。

根据线索可以得知，杰森从阿卡姆逃脱后，不知怎的，和丧钟搭上了线。

而这两年来，丧钟一直在秘密地训练杰森，并且招兵买马，为了进驻哥谭做足了准备。

布鲁斯有理由怀疑，杰森在小丑手上待过后，又被丧钟重新操控了。

至于丧钟的目的也很简单——他想借杰森的手占领哥谭，达成他多年的夙愿，彻底打败蝙蝠侠。

因为某些不能言说的理由，布鲁斯暂时拒绝去想另一个可能。

……虽然潜意识里，他还是觉得另一个可能发生的概率更大。

“sir，刚才迪克少爷给你发来了讯息，说发现了丧钟同样也在寻找杰森少爷的下落，”阿尔弗雷德将一次性手机上接收到的消息念了出来，“但还有线索指出，他已经有一周没有在哥谭出现了。”

“什么？”布鲁斯放下手中的报告，快步走来，“也就是说，这样看来，丧钟极有可能先我们一步找到了杰森，并将杰森带离了哥谭？”

“不完全排除这种可能，sir，”阿尔弗雷德的表情难得染上了几分怒意，但他依旧保持着冷静的语调，意有所指道，“但有些事只有我们亲眼见证才能知晓其前因后果。”

“那么我们得先找到丧钟，”布鲁斯将找到丧钟的计划挪到了最前面，“如果我的儿子在他的手上，我们就重新把他夺回来，如果没有……”

布鲁斯握紧了拳头——蝙蝠侠已经消失了一个多月，但他还在这里——眼神锐利地说道：“丧钟把我的儿子从我的身边带走也有两年了，我也要找他算算这笔账。”

阿尔弗雷德点点头，开始收拾行李和装备。

一小时后，他们离开了这座旅馆，正准备坐上车的时候，突然一阵天旋地转。

再次睁眼时，他们已经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新复仇者基地的附近。

布鲁斯作为akm世界的唯一一个超级英雄，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状况，甚至他对超能力所有的印象都只是源于毒藤女艾薇。

更何况这一次，阿尔弗雷德也一起过来了。

他没有制服，装备稀缺，满脑子都是找到自己的儿子，对当前的现状所掌握的情报几乎为零。

简直是最糟糕的开局之一。

布鲁斯打开随身带着的电脑——经由神谕芭芭拉·戈登的加密后，它几乎无法被破解——想办法连上了当地的网络，试图搜集一些情报。

然后他就发现，这里似乎是一个由超级英雄们联合组成的联盟的基地，而现在，这里面空空如也，没有一个人作为守卫，只靠着一个系统来作为其安全支撑。

这对布鲁斯来说，几乎就是敞开大门欢迎他进来。

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就是这个基地的人将他带过来的。这一切又是什么阴谋吗？

好吧。布鲁斯挑起了一边眉毛，快速在键盘上敲击下几个字符，然后就绕过了系统的监测——再次感谢芭芭拉——侵入了里面的监控。

“阿尔弗雷德，这里面似乎真的没有其他人的存在，”布鲁斯手上的动作不停，头也不回的对着阿尔弗雷德说道，“那么等会我想办法进入这个基地来找寻更多的情报，你帮我在外监测，有情况随时告诉我。”

“sir，恕我直言，您现在身上没有任何可以用上的装备，虽然这个基地此时无人值守，但如果你被抓住的话，我这么一把老骨头可没办法来救你。”阿尔弗雷德不是很赞同他的方式。

“那还能怎么办？干等着吗？”布鲁斯拧着眉反驳他，“我们还需要尽快找到丧钟，然后把杰森给接回来，不能再耽误更多的时间了。”

阿尔弗雷德深知，布鲁斯一旦做了决定，其他人再怎么反对也毫无用处。对此，他只是叹息着，做出了退让：“……唉，好吧，请您务必小心行事。”

布鲁斯点点头，正想再交代些什么，目光突然停留在了电脑的页面上，微微顿住了。

电脑的页面上正展示着监控画面，而此时弹出来的镜头，赫然是消失了一周之久的丧钟。

丧钟悠哉悠哉地躺在床上，双腿高高的翘着二郎腿，样子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被关押起来的犯人。

他的枕头边还放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那是数小时前，偷偷溜过来看他的红头罩随手给的。

——他看起来完全没有想逃出这里的念头。

布鲁斯的脑海中突然跳出了这一句，然后惊骇地发现这句话是正确的。丧钟，完全没有想逃出这里。

这到底是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布鲁斯愣了半晌，在阿尔弗雷德有些担忧的询问下，清了清不知不觉变得有些沙哑的嗓子，缓缓道：“……阿福，看起来我们需要换一个进入的方式了。”

“不得不说，我很同意您的看法，sir，”阿尔弗雷德语气变得有些欣慰，“而恰好，这里的主人也要来了。”

他们两人一起抬头，望向了此时正好飞过来的昆氏战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