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你会视子沐如己出吗？”

司南错愕地看向陈碧落布满血丝的双眼，看不出她的意图。

“大嫂此话何意？”

“老王爷对你不薄，视若己出，他不是看在母妃的面子上，而是看在已故司玄将军的面子而已。你知道为何老王爷会选跟我陈家联姻吗？”

司南一无所知地摇摇头。

“想我陈家不过是一个小门小户罢了。”陈碧落摇摇头接着说道：“但我们是司玄将军的旧部。”

“阿娘不曾提起过。”司南故作镇定地说道。

“她才不会关心这些。她这些年醉心于蛊术，老王爷都看在眼里，也是大力支持，也不过看在司玄将军的面子上罢了。”

“我回去歇会儿，你替我好好守着阿轩和子沐。”陈碧落万念俱灰地站起来，旁边的丫鬟立马走上来扶住她。

“你怪我吗？”司南到底问出心中疑惑，虽然察觉陈碧落不太对劲，但未深想，她只想知道她是否还会原谅自己。

“不过因果循环罢了，谁也怨不得谁。”陈碧落走之前看了眼靠在司南身上的子沐一眼，相当复杂，随后大步向自己的寝室走去。

司南看着身旁昏昏欲睡的子沐，干脆把他抱在自己怀里，索性自己是练过的，倒不觉得怎么累，只是更深露重，害怕他会着凉，叫来管家，让他抱着子沐去陈碧落那边休息。看着管家一大把年纪，也不忍心让他跟着自己这么熬着，让他安置好子沐也去歇息。

“郡主，夫人她。。。”管家慌张跑过来，身后的小斯抱着熟睡的楚子沐。

“去了。”司南闭上眼睛沙哑着声音说道。她回味过来猜到了这么一个结局。

管家无法忽视司南周身上下冷冽的气息，以前她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透明，甚至大家觉得她是个拖油瓶。关于她的身世，管家知道得多一点，所以对于司南的态度也能客观冷静一点。

“找来画师，画下嫂子和阿轩的画像，然后明日一起入殓出殡吧。”司南猛然睁开眼睛站起来接过楚子沐一瘸一拐往自己的寝室走去。

楚王府就这样没落了。司南看着怀中睡得正香的楚子沐感概着。

虽然司南已好久未回楚王府，她的闺房却是一尘不染，一如自己离开的样子。细细想来，这么些年自己住在楚王府的时间的确不算多，每次回来自己的临渊阁都是一尘不染。看来是有人用了心的。

“老王爷让我们日日打扫。”临渊阁的掌事嬷嬷孙嬷嬷似是猜到司南心中所想一般。

“嘘，下去吧。”司南对这些嬷嬷婆子实在说不出什么感谢的话，她不清楚她是说的真话还是收了陈碧落的好处。现下她只想窝在临渊阁逃避当下。

孙嬷嬷想要接过楚子沐的双手就这样僵在半空。司南一个眼神扫过来，孙嬷嬷惊了一下，为何郡主严重如此深的戾气。连忙出去并且把门带上。

司南把楚子沐轻轻放在床上，子沐的双手却紧紧环上司南的胳膊。看着眼前这个可怜可爱的孩子，司南和衣躺在了子沐的旁边。

子沐每次翻身，司南都会拍拍他安抚安抚。

直到寅时，管家来敲门，司南才轻轻起身，一时腿麻头痛，竟直接摔在了床边。外面的管家听到了动静，但是未获得司南允许也不敢贸然进去。司南缓了一下，爬起来开门接过管家手上的画像。

“算过时辰了吗？”司南仔细收起画像，给楚子沐留个念想。

“辰时。”

“那我去守着，你们小憩片刻。”司南看了眼熟睡的楚子沐往灵堂走去。司南有点佩服管家的办事效率，阿轩夫妻的灵堂很快就布置好了。

司南跪在地上，思绪却是止不住飘向远方。

初来楚地，楚靖轩带着自己买各种衣服首饰糕点。他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小心翼翼和呵护并不是讨好，他出身高贵，实在是没必要。他可能只是想要温暖自己吧，或许出于同情，或许出于善良，但是他对自己是绝对真心。自己身上那点仅存的善良应该是受到他的影响吧。

后来他成亲，司南跟陈碧落说了很多他们小时候的趣事，三人笑得前仰后合的场景仿佛还在昨日。原来他们曾经那么亲近，可是自己总是把楚靖轩排斥在外。司南后悔自己没能护在楚靖轩身边。

身后传来熟悉的气息，司南抱住玄色的衣袍，哭得跟个泪人一般：“我没能护住他。”

“不怪你。”景辰渊蹲下来把司南搂在怀里。

“你回去吧。”司南紧紧抱着景辰渊，但是却是让他离开。

“我陪你一起。”

“好。”

“他死于蛊毒。”景辰渊说完就被司南推开了。景辰渊也没想到司南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我求你一件事。”司南说着就对着景辰渊行了叩拜大礼，这是臣子对君主的大礼。

“你说吧。”景辰渊心疼地说道，他拦不住司南的决定。

“求你允子沐一个封号，我替你守好楚地。”司南坚定地说道。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景辰渊觉得没必要让她扛起楚地的责任，朝中可用的大将还是有的。

“我会终身不嫁，留子沐在我身边可好？”司南近乎哀求地说道。她怕朝廷会带走子沐。

楚子沐是楚王府唯一的血脉，很多人都会觊觎他背后的势力，这也包括了朝廷。司南觉得自己活着一日都不能让子沐被他人欺辱了去。如若自己不幸离世，也希望他能有个封号傍身。

“司南，不过仗着本王爱你宠你，为何每次都是你抛弃本王？”景辰渊站起来气愤地说道。

“望王爷成全。”司南对着景辰渊重重磕了下去。

景辰渊背对着司南一言不发，他怕自己心软真的答应了她。

“咚咚咚。。。”司南见景辰渊没动静，继续重重磕着头，额头沁出血丝，司南也浑然不觉。

“好，我答应你，你最好记得你今日说过的话。”景辰渊看都不看司南一眼就离开了，景辰渊又心软了。

司南头上缠着白布，包住磕破的额头。管家看到司南对宣王苦苦哀求，也有动容。终究小郡主没有抛弃楚家。

楚靖轩和陈碧落的三七过后，盛京的圣旨还没有到来。管家有点着急，司南心里也算不准景辰渊的心思。

司南牵着楚子沐坐在主位上，从正厅到大门口跪了百十来个仆人。管家金叔则是站在司南身后。

“郡主，都在这儿了。”

“那我们开始吧。”司南看了看楚子沐说道。

“我楚家现在只剩我一人，用不到你们这么多人伺候，你们不愿意留下的可以到金叔这儿领取银钱和卖身契去过自己的日子。。。”

“我们愿意留下。”底下的人整齐划一地回答，着实出乎司南的意料。楚子沐也算松了口气，姑姑让自己背了好长的东西，刚刚一紧张感觉自己都快记不住了。

司南看了眼管家金叔，后者心虚地别开眼。

司南猜到定是金叔跟众人讲了什么。

不管金叔对大家说了什么，此时局势不明大家还愿意留下来，司南说不感动那是假的。遣散众人，把楚子沐交给孙嬷嬷，司南独独留下管家金叔。

“府上的钱能养活他们吗？”金叔没想到司南开口居然问的是钱的问题，本以为她会问自己是怎么留下众人的。

“这个。。。”管家金叔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楚家没那么穷吧。

显然司南不这么想，想想以前司玄镇守北境，那是穷得揭不开锅了。

“如果养不起就给他们点银钱遣散他们吧，不要耽误他们另寻生路。”

“郡主，我们有很多产业，可以养活他们。”

“那行，如果有什么不测，你妥善安置他们。”司南心里越来越慌，她怕景辰渊出尔反尔，如果自己跟子沐被带去盛京，就算家产充公，也要好好安置他们。

翌日，圣旨下来了，司南没想到来宣读圣旨的居然是景辰溪。

“怎么，很失望？”景辰溪双手插在衣袖里调侃道。

“臣女不敢。”司南恭敬地接过圣旨。楚子沐被封为楚郡王，司南被封为镇南将军，终生不许婚嫁。司南对于这样的结果已经跟知足了。

对于终身不许婚嫁，司南没想到景辰渊会写进圣旨里面，这不过是自己私下作为交换的筹码罢了。

“本王要留在楚地做监军，你不欢迎？”景辰溪边说边往楚王府走去。而景辰溪身后的随从并没有跟着他而是转身离开。

“太子殿下何必跟臣女开这样的玩笑。”司南跟在景辰溪身后。

“你不信去驿馆问问，他们统统都回盛京了，你以为他们是护送本皇子的吗？他们不过是来宣读圣旨的。”景辰溪说着就往正厅走去。

“还有一点，本王现在是辰王，托你的福，皇兄已经回去做太子了。以后三宫六院好不快活。”景辰溪摘了颗葡萄丢进自己嘴里。但是眼神却没离开司南半分，他明显感觉司南的脸色有些微变化。

“果然楚地是个好地方，这个时节还能吃上新鲜的葡萄。”景辰溪自顾自地说道。

司南心口一滞，原以为麻木的心还是会因为那个人而起伏。正如阿渊所说，每次都是自己抛弃了他，自己连难过的资格都没有。

司南当天领了军职就去军中处理军务。景辰溪则是留在府中挑选院落，最后驻足在临渊阁。

“王爷，这是郡主的住所。”金叔硬着头皮说道。

“她很喜欢这里？”景辰溪看着临渊阁三个字若有所思。不等金叔回答就迈了进去。

“王爷，万万不可，女子闺房。。。”

“她是将军，我是监军，在乎这些虚礼做什么？别忘了，她终身不能婚嫁，要那劳什子名声干什么。”景辰溪嘲讽着说道。

最终景辰溪在临渊阁住下，司南住在主院，景辰溪住在偏院。金叔按照景辰溪的吩咐对偏院进行了布置。

司南垂头丧气地回到楚王府无暇顾及景辰溪住在哪儿。军中的人明显对自己是不服气的，很多人都认为是自己害死了楚靖轩夫妇。

夜深人静，司南托着下巴，坐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月亮。至少他们还能看同一轮月亮。

“还真是替皇兄不值，你压根不知道他为了你失去了什么。”景辰溪幽怨地抱怨道。

司南看着对面窗前穿得花红柳绿的景辰溪，干脆把窗户关上。

“他本不用娶独孤灵儿，但是你废了独孤一战；他本可以功成身退做个闲散王爷，或者来这楚地同你一起守这楚地，可你想要保住楚家的荣耀，自己还非要做什么劳什子将军。”

司南挡不住景辰溪的穿耳魔音，这货铁定用了内力在说这些话。这么一听他说得很有道理，似乎每次都是自己让两人的关系更加糟糕。他这么一说好像是自己求着阿渊离自己远点。想到以后阿渊会有三宫六院，司南心里痛得厉害，抚着心口蹲在地上。现在的司南已经不是之前动不动就流泪的司南，说起来也是奇怪，伤心久了连眼泪都不会流了。

“姑姑，你怎么啦？”楚子沐跑过来抱住司南。

孙嬷嬷跟在楚子沐身后，无奈地看向司南。

“郡王爷不肯睡，非要吵着跟将军一起。”

司南头也没抬地挥了挥手，示意孙嬷嬷退下。等孙嬷嬷走远了，司南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抬头把子沐抱在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