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菩提

江庭落开车带着周知许来到了寺庙。香火鼎盛，游人打着一把伞遮阳，上了香纷纷嚷嚷着围着院里的一棵菩提树在求着什么，周知许不担心晒黑往那边扫了眼便进到了庙里。

一名小僧迎了上来，佛珠挂在左手，微微欠身，对他们说：“二位施主好久不见了，可又是来祈福？”

江庭落和周知许皆对师傅行了礼，江庭落说：“是啊，好久没来了，今天刚好有空。”

“那请二位随我来吧。”小僧对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江庭落和周知许微微点了点头跟了上去，小僧在前面说，“如今像您二位经常来寺庙祈福的人很少了，都变得不太关心他人了。”

江庭落只笑笑不说话。

周知许心道：“你是在说我吗？我确定挺冷漠的，不过也是大傻逼。”

小僧给他们准备了香火，江庭落接过和周知许一起点燃，然后找了垫子跪在了佛前。

江庭落手持香在香火气中问周知许这次打算祈祷什么，她偏头看他，楞了好一会儿，家人健康平安无事，世道也太平，自己也活的挺好，实在不知道要求些什么。

就在她刚想笑着回答他的问题时，倏地瞥见了江庭落耳边竟然有几丝白发。

他又熬夜睡不着了吧？为工作为梦想，为了实现一个三十二岁该有的一切他付出了太多。

高中时周知许常想，像一中的学霸们就算三年什么也不学，也可以轻松上九八五，直到遇到江庭落她才知道，不是的。

“看什么？”江庭落对着虔诚得佛一拜，温声问。

周知许回神说：“没什么，只是，你耳边长出了些白发。”

江庭落并不在意，他接着对佛又一拜，说：“长了就长了，没关系。”

周知许看向江庭落的眼神多了些悲悯，没过三秒就全部收了起来，他不需要悲悯，他活的很好。

她把敬畏的眼神投向佛，佛没有看她。大概一分钟后她闭了闭眼，手持香，心里默念着：我贪心一点，如果你真的能听得到，请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遇到他。

身旁的江庭落已经起身，把香插到了香炉里，转身等着周知许。

周知许仰头望着佛，她是无神论者，但是她说：“谢谢。”

“这次许了什么？”周知许把香上了，江庭落问道。

周知许嘴角带笑，睨了江庭落一眼，突然耍起坏心眼，转身往前迈步的同时，说：“不告诉你。”

她走得潇洒，江庭落在她身后哭笑不得，几步跟了上去。

“你许了什么？”她问。

“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语嫣安好。”江庭落答。

江庭落当年刚和段语嫣在一起，段语嫣就去世了，这么多年江庭落都单身从不和女性搞暧昧，自己的朋友能有这样的男朋友，周知许欣慰的同时也替江庭落感到难过。曾经劝他放弃，他又不肯，

周知许说：“风调雨顺这个得求天帝。”

江庭落瞥了她一眼，含笑说：“你呀。”

周知许嫣然一笑，“开玩笑。”

江庭落笑着摇了摇头。

小僧送他们出了大门，并弯腰送别。周知许和江庭落双手合十，微微鞠躬，尽显虔诚。

院里的菩提树，周知许第一次来的时候上面的红绳还没有很多，今日却是满头红色，随风飘荡。

她的黑发和白裙也在飘，江庭落一身休闲装，看她不走，顺着她的眸光看过去。

江庭落望着系满红绳的菩提树说：“菩提树在印度和西方，菩提树的寓意是智慧和知识，传说佛祖释迦牟尼就是在菩提树下修成正果给众人传道的，菩提是梵文bodh的音译，是指人豁然开朗、如梦初醒、顿悟真理的意思，所以菩提树也被称为“传道树”。而在中国菩提树的花语是夫妻之爱、白头到老的意思，是种姻缘树。”

姻缘树？如梦初醒，顿悟真理，是么？

周知许心里暗想，她的这场暗恋的梦怕是醒不了了。

江庭落看向菩提的眼神有些伤感又有些怀念，周知许问：“在想什么？语嫣吗？”

江庭落点了点头，视线并没有分给她，“她挺喜欢花花草草的。”

周知许没坑声，静静地陪他看着。周围人熙熙攘攘而来，又匆匆掠过，驻足在此处的人，只有他们两个，不去接近。

许久周知许问他，“要去写祈福带吗？唔，回去的时候买株向日葵吧。”

“不去写祈福带了。”江庭落这才把视线落到她脸上，“去买向日葵吧。”

向日葵是段语嫣最喜欢的花。

她只得说，“好。”

江庭落忽然说：“我喜欢的人为什么不是你？”

后半句话是，我喜欢的是段语嫣。

周知许心里清楚他在想什么，她回道：“我为什么喜欢的人不是你呢？”

这些年江庭落帮衬了她很多，江庭落独自一人生活，而她也是孤身一人，相处的多了，觉得他们其实某些地方很相似，比如都懂得一些欲言又止，话里有话。

一句话两个人都笑了。心里的某个人永远都不可代替。

世界上优秀，美丽，帅气平凡，普通的人有很多，而我却在他们之中唯独看中了你不管你怎么样，我都只喜欢你。

在花店她买了蓝色的满天星，江庭落买了向日葵，回去的路上他开车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时不时的余光会分给她。

周知许怀里抱着满天星，视线看着窗外的繁华耳机里放着高一班级合唱的夜空中最亮的星，多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周知许却能听到那个人的声音，即使微弱。

江庭落周知许送回家时，在她家门口问：“你要等到什么时候？a市不是四中，即使在同一个地方，也不是在哪儿都可以遇见他的，你的愿望要实现很难。”

周知许已经下了车，听到话，向前的动作一顿。

是啊，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就是轴，就是打死不回头。

周遭是遮天蔽日的梧桐，树影婆娑，在她脸上落下一片斑驳。

又吹起了一阵长风，树叶沙沙作响，蝉在浓荫中嘶鸣。

黑发不时触碰她的脸，她忽而一笑望了眼晃动的树叶，咕哝一声：“又起风了。”

正如那年夏天一样。她在台上唱歌，他在台下为她欢呼，周围人都在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只有她知道，他为什么发疯。

宋阳告诉她，她在台上唱歌时，凌寒不断地向旁班的人，骄傲地说：“看！那是我朋友！厉害吧，唱歌好听吧，钢琴厉害吧！牛逼死了！哈哈。”

刚开始旁班的人还配合他，耐不住凌寒一个劲的夸，旁班的人，最后只得控制着逐渐愤怒的面部表情，点头说嗯嗯嗯，知道了知道了。

几句向别人炫耀的话，却让她误以为这是喜欢。

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