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妄想

黎原到了镇上先去了一趟药铺，把药方上的药材备齐，然后才提着药包往回走。

路上碰见了卖糖葫芦的小贩，花了几文钱买了两串糖葫芦包好，又转头去了几处铺子买了些翠翠一直念叨着要吃的糕点。

看到了旁边的首饰摊子，黎原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扭开了头。走到木匠铺附近他驻足看了一会，然后就缓步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正巧遇上了来镇上卸货的老谭，于是便顺路搭着他的牛车回村子里。车上还有几个同村的乡亲，看到黎原上车几人纷纷点了点头。

老谭用短鞭抽打着牛，一边扭着脖子问黎原道：“黎小子去镇上做什么？”

车上的其他人虽然装作若无其事，但或多或少都竖起了耳朵等着听黎原的回答。

“家里有人生着病，早先找孟郎中开了些药，便镇上抓药了，顺道买了些东西。”黎原解释道。

老谭继续问道：“哦，让老孟看病的就是那个住在你家的姑娘？”

黎原点了点头又想到老谭看不到，于是回答道：“不错。这药就是替她抓的。”

旁边一大娘顺势向黎原搭话道：“听村里人说，那姑娘是你亲戚？我记得你爹娘走前不是什么消息都没留下吗，怎么凭空冒出来个亲戚？”

她这话一出，身旁坐着的一个小子也就是她儿子，偷偷伸手揪了揪她的衣袖，这大娘还一脸莫名其妙嗔怪道：“哎呦，你这死小子，揪我干啥。”

黎原顺势看去那刚刚成年的孩子，而他也撇过了头不敢和黎原对视。

这时大娘才意识到自己这话问得有些戳人心窝，刚想往回找补两句，黎原便接过话茬回道：“她是我娘亲的侄女，原先家底还算殷实，两家来往也不多，这次也是走投无路才来投奔我，我总不好把人往外撵不是？”

大娘因为方才的事有些心虚，于是就打了个哈哈点了点头敷衍了过去，没敢再开口。

倒是老谭接过了话茬：“既然人家求到门上来了，先前即便再生疏也绕不过一个亲字，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不过黎小子，别怪叔唠叨，这事我得多说你两句。你说你自小在村子里长大，与我们也亲近，怎么如今家里来了亲戚，我们这些人反倒还是从旁人口中得知的，这事做得可不地道。”老谭继续道。

“谭伯教训得是。”黎原低头认错道：“我原也没想这么多，只想着先把人安顿好，没想到赶不上变化，倒是引起了许多的误会。”

老谭点了点头，语气放缓道：“日后再遇上这些事，旁人不说，先来找我和你郝大娘，我们总能出出主意帮把手。”

黎原说道：“多谢谭伯，我记下了。”

黎原明白老谭特地问自己这些事的用意，听郝大娘的说法这几日村子的流言早就传破天了。

郝大娘性子直来直往，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她的话可能堵得住一时，但不是长久之计，若黎原不亲自出面，用不了多久就会旧事重提，到那时也会连累为自己解释的郝大娘。

老谭应该也是想让黎原自己借着这个机会亲口澄清那些谣言，来堵住那些悠悠众口。

两个这一问一答倒是把车上其他人的注意全引过去了，听完全程后只觉得会闹出这许多的流言都是因为黎原经历得少，不懂得处世之道，也没往其他方面想。

老谭这之后便没再开口，而是继续一心一意的赶路，车上的其他人三三两两又开始说起了其他的话。

过了村口，牛车一路走一路停，搭顺车回村的人也陆陆续续下了车回了家。

牛车最后停在了黎家门口，黎原跳下了车，和老谭道别，在牛车离开之前额外补了一句：“谭伯，改日我请您吃酒。”

老谭冲着身后的黎原摆了摆手，没说答应与否，也没问缘由，只驾着牛车晃晃悠悠的就朝着自家的方向驶去了。

宝兰回到家中正巧碰见汪母坐在堂屋，她低头行了礼便打算回屋，被汪母一声叫住了脚步。

“站住。”汪母眼神冰冷的看着站着的宝兰，面无表情的问道：“今日午前你去了何处？”

宝兰转过身来回话：“就在村子里四处转了转，没去什么地方。”

听到这话，汪母脸色一下就变了，恨铁不成钢道：“你还有闲情逸致在村子里闲逛？还嫌自己不够招摇是吗？”

“女儿不明白娘亲的意思。”宝兰垂下眼帘轻声回道。

“你如今最要紧的事就是给自己找个不错的夫家，早早嫁出去。其他旁的事都不需要你考虑。”汪母叹了一口气，又语重心长的说道：“这村子里谁不是等着看我们家的笑话，你父亲日日为你的亲事愁得不敢出门，你也乖顺些，别让他不痛快。”

这话的意思就是宝兰如今在村子里露面就是给汪家丢脸。

宝兰什么话都没说，低眉顺眼的应下了，汪母这才感觉稍稍顺心，摆了摆手让她回房。

关上房门，宝兰一概往日温柔贤淑的模样，脸色孙坚变得铁青。她瞥了一眼门外，缓步走到床前，用力揪了被褥半晌都没出声。

说什么都是为了她，还不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若当真那么在乎她的婚事，早几年就该把她嫁出去而不是拖到如今拖成了村子里的笑柄。

原先宝兰事事以父母为先，可接连这些烦心事下来，她也早就看清家里人的面目。人前说为了她着想，希望她嫁个好人家，实际不还是为了自己的虚荣？

说什么汪家是书香世家，家产千贯，也不过是吹嘘罢了。若当真如此，以她的容貌和才情何必要困在这里，在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之中选夫家。

不但汪父不同意，就连宝兰自己也不答应。

可没人比她更清楚，如今的汪家不过只剩下这一座空壳罢了，但叫她轻易打发了自己的婚事她也不愿。

她和汪父在择婿上的某些想法如出一辙——就是不论如何都要找到一门让旁人艳羡的亲事，汪父是为了汪家的声誉，而宝兰是为了自己。

正因如此她显然比汪父更加明白汪家如今的处境。

汪父还沉迷在汪家如日中天的幻影，力求给宝兰找一门足够体面的亲事，但从没想过这样的人家如何瞧得上她。

宝兰与他不同，她很明确自己想要的夫婿是什么模样。

年轻有为家境不错，还未有婚约的男子，这些条件虽然够不上父母的要求，但在这村子里已经足够让她过着衣食无忧，比大多数人好的生活了。

而这样的男子村子里就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