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重现

翠翠端着茶杯着急忙慌的就准备出门，宋可妤叫住她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她刹住脚步，回头解释道：“这茶不是不能喝了吗，我去同哥哥说把那些茶都扔了去。”

“哦。”宋可妤想了想也不清楚方才自己叫住翠翠是有什么话要说，便没再吭声。

翠翠见她静静坐在原地，神情有些说不上来的落寞，又联想到宋可妤这几日都未踏出过房门，歪头想了想便又折了回来，伸手拉宋可妤要她和自己一同去。

宋可妤想都没想就要拒绝：“你去吧，我待在屋子里就好了。”

翠翠依旧扯着她不依不饶道：“宋姐姐，你也该出去走走了。你这几日一直闷在房中哪儿都不去，之前你不是很想出门吗？”

当时听说自己可以出门，宋可妤可是高兴了好半晌，暂时没办法独自走动还千般托付翠翠帮她寻可以充做拐杖的东西，有了拐杖后更是从不离手，日日拿着在房里练习。

这都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早些去外面转转吗，怎的如今倒好，叫宋可妤出门她却总是推脱，只说待在屋子里挺好。

翠翠看着宋可妤这副情态似乎想到了什么，猜测道：“宋姐姐，你该不会是因为怕小翠才不敢出门吧？”

“小翠？”宋可妤疑惑的问道。

“就是那日撵着你走的那只大鹅，我给它取名叫小翠。”翠翠解释道。

宋可妤瞬间明白了，可之后便默默撇过脸去，没说话。

翠翠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仔细回想宋可妤似乎就是从那日之后才开始闭门不出的，这院子里也没别人，偶尔黎原进来送东西的时候，宋可妤也没那么排斥，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原因了。

想到这里翠翠又安慰道：“那鹅已经被我哥关到笼子里去了，在它学会不随便攻击人前是不会把它放出来的，你放心好了。”

“不，不是因为这个”宋可妤吞吞吐吐的说道。

翠翠一脸奇怪的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静止了片刻后，宋可妤才小声的回答道：“那不是还有其他的么”

听着宋可妤支支吾吾说出口的原因，翠翠终于恍然大悟。原来宋可妤是怕他们家养的其他家禽同小翠一样冲她攻击，这才连门都不敢出。

翠翠想用同一招说服宋可妤，可一想，这鸡不像鹅攻击性大，说不定黎原什么时候会放它们出笼子，这个方法行不通，得换一种说辞。

“这”翠翠一边开口一边想怎么解开宋可妤的心结，但是想了一圈也只想出一句话：“有我哥在啊。”

“啊？”宋可妤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翠翠还以为宋可妤是不相信，赶忙接着解释说道：“真的，我哥哥会保护你的，不会伤到让那些家禽伤到你的，我哥哥可厉害了。”

宋可妤不知该怎么回答。

若说厉害，黎原确实替厉害的，那些家禽都是他养的，总不至于让他自己被伤到，可若说他会保护宋可妤，那可不一定。

这些日子的相处，宋可妤也算是多多少少了解了黎原的一些个性。他这个人还算得上可靠，唯一值得宋可妤诟病的就是他对自己总是冷言冷语。

后来渐渐时间久了宋可妤才慢慢咂摸出些门道，黎原似乎独独对她有些不假辞色。

不止一次宋可妤误会他是不是对自己有意见，又或是性情上有缺陷，可之前几次宋可妤听见黎原和孟郎中他们说话，态度都是客客气气的，没什么冒犯之处。

这些围在黎原身边的人对他的评价也不低，可见并不是这个问题。再加上黎原总是在帮宋可妤，他有意刁难的话，宋可妤也实在昧不了良心说出口。

若不是他有时候的态度不似作伪，宋可妤还当真要以为他对自己情有独钟才另辟蹊径，为了掩盖自己生性腼腆才会故作强硬。

虽然如今她还没确定黎原对自己心生反感的缘由，但可以肯定的是，黎原对自己绝不像翠翠想得那般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别说护着她了，说不定还会因此幸灾乐祸，宋可妤心想。

“宋姐姐，你怎么不说话？”翠翠见宋可妤不回答，主动凑到她面前问道。

宋可妤看着凑到自己眼前的翠翠，回过神来：“我自然是相信你和你哥哥的能力，一定不会再出现那日的事。”

翠翠听到宋可妤这么说这才眉开眼笑。她继续喋喋不休道：“就是说嘛。我们家里最凶最难管教的也就小翠一个，平日里她作威作福惯了，我们也懒得管它，可其他的孩子不同，它们都是个顶个的乖，不会和小翠一样的。”

“孩子？”宋可妤终究是没忍住，重复道。

“对啊，除了小翠和大花年纪大些，其他的还都是孩子呢。”翠翠说道，看着宋可妤一言难尽的眼神翠翠又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最开始要做的事。

她说道：“既然宋姐姐你答应了我，那就与我一同出去吧，快，我扶你起来。”

“要不今日还是算了吧，啊？”宋可妤推脱着，又连忙保证道：“明日，等明日我一定出门。”

“今日能做的事为何要拖到明日？若你明日还想在院子里走动，我再陪你便是，这有什么打紧的，孟郎中都说了，要适当走动这伤才好得快。”

说着翠翠就使劲把宋可妤从椅子上扶了起来，松手后抬头看宋可妤还是一脸为难，翠翠噘起个嘴道：“莫不是方才的那些都是哄我玩儿的？其实你根本不信我的话？”

宋可妤被翠翠闹得无可奈何，只得作势与她同去。

她把放在一旁的拐杖拿到身前，翠翠回身拿起自己方才放在桌子上的茶杯，率先走出了门，宋可妤一步一步跟在翠翠的身后。

两人这厢刚出门，正巧遇到黎原从鸡笼前站起身来，他听到响动转身看了两人一眼，不知是不是宋可妤多疑，她总觉得黎原多看了自己一眼。

黎原转身将鸡笼的笼口挡住，开口问道：“怎么了？”

翠翠小跑了几步靠近黎原，又回身催促没跟上自己的宋可妤，宋可妤只好象征性的撑着拐杖走了几步，翠翠这才满意的扭回了头看向黎原。

她看了看自己手上端着的茶杯说道：“这茶”

黎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茶杯，问道：“这茶怎么了？”

翠翠方才在宋可妤面前说得一套又一套，在黎原面前却又说不出话来了。

她突然想起当初是自己非拉着黎原要买茶，如今这茶有了问题，归根究底还是她一时任性的错。

这叫她怎么说，若不是她非缠着黎原买这玩意儿，也不会上了那茶贩的当，如今连这茶都得扔了，白白浪费那些银子。

这些陈茶花了黎原不少银钱，这时开口的让他扔了，那些钱不就等同于打了水漂吗？

那些话在翠翠嘴里绕了一圈，虽然哥哥不会因为这件事数落她，但她也确实做了错事。

先前没觉得怎么的话如今却越想越说不出口，翠翠的气势弱了下来，只支吾了几声便没了下文。

黎原轻轻皱了下眉，翠翠愈发慌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宋可妤在两人对话时便偷偷观察过四周，并没有发现其他家禽的踪迹，可见还被黎原关在笼子里，她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回过神就注意到了翠翠的踌躇不前。

她不知道翠翠在纠结什么，只当她小孩子心性不想开口，想着可以当面见黎原吃瘪，宋可妤便主动上前一步冲黎原解释道：“翠翠方才端给我一杯茶，说是你们之前买的。”

顶着黎原注视自己的视线，宋可妤说不出“你们识人不清，被骗了”这么直白的话，只好委婉的暗示道：“那茶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黎原疑惑道，他转头看向翠翠又问道：“是先前买的那包吗？”

翠翠依旧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宋可妤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问过翠翠来龙去脉了，那茶早在你们买回来之前便不新鲜了，又放了许久，一看就是陈茶，还带着一股子霉味，喝不得了。”

黎原看向翠翠手中的茶杯，翠翠下意识将茶杯交到了他手里，黎原仔细嗅了嗅那茶杯里的茶水，确实是有一股霉味和苦味，宋可妤说得不错。

他反手把茶杯里的水倾倒在地上，把茶杯又给了翠翠，说道：“确实不能喝了，之前是我没注意，对不住宋姑娘，差点让你把这玩意儿喝下肚。”

宋可妤难得见黎原这么爽快向自己低头，一时有些得意忘形，嘴快说道：“茶这东西，里面的学问大得很，稍稍搁置几年的成色都会完全不一样，寻常人家都喝不起，也怪不到你们不懂。”

“不过下次还是要小心着些，否则白搭了银子还闹了笑话。”

黎原本不予理会宋可妤的夸夸其谈，但余光看到翠翠头一直低着。

联想起翠翠方才的举动，黎原一细想就明白了翠翠在想什么。她是在伤心，可惜买茶的那些银子了。

这时宋可妤的喋喋不休，就有些让人心烦了。

黎原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回道：“宋姑娘，你似乎搞错一件事。”

宋可妤这时才停了下来，反问道：“什么事？”

“并不是茶贩骗了我们，吃茶也本就不是非新茶不可。”黎原说道。

“当时我买茶时就已经知道那并非新茶，就算除了我，这里也多的是人家买采摘一年左右的茶来喝，这并不稀奇。”

“那你还”宋可妤还没说完，黎原便又打断了她，继续道：“只是之后这茶久也用不上，我便忘了仔细保存，要说起来这也都是我的错。”

翠翠听到这里偷偷抬起了头，看向了黎原，宋可妤也睁大了眼睛。她觉得黎原就是在强词夺理，就是因为在她面前跌了份才嘴硬。

“若你当真会识茶，怎么会闻不出这茶有问题？”他就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好不容易黎原低次头，却又被他不着痕迹的圆了回去，宋可妤全然忘了之前与翠翠说好只是在院子里逛逛，结果如今反客为主又开始同黎原较起真来。

“因为我忘了。”黎原不以为然道。

“你撒谎！”

翠翠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道怎么他们两个人又吵起来了。不过看黎原的神情并没有生气，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

宋可妤愤愤的上前几步，摇摇晃晃的站在黎原的几步之外，凭借着拐杖撑住了身体。

黎原则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后，不知道在看什么，翠翠突然间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响动，她侧了侧身子也朝黎原的身后望去。

宋可妤不满的看着黎原分神的模样，正想说什么，就看到一只看不清模样的东西从黎原身后飞了出来落到了她的肩头。

她转头一看，和一双小小但黝黑的眼睛对视上，红色的鸡冠棕黄的羽毛，这东西看上去是一只鸡无误。

可是为什么会站在自己肩膀上？

宋可妤僵直着身子，看着近在咫尺的禽类，动都不敢动。这么近的距离，若是它一下啄上来，她这辈子可就只能当个瞎子了。

“啊啊”宋可妤连脖子都不敢扭回去，想要出声求救，可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意味不明的声调。

“大花！”翠翠指着站在宋可妤身上的那只母鸡，大声叫道。

她正要上前又想起自己手上端着的茶杯，把茶杯放在地上就一边喊着一边朝宋可妤走去，伸手便想要把那只母鸡从宋可妤的肩上抱下来，但她使劲掂起脚也够不到，而宋可妤也丝毫不配合蹲下一点身子。

那只母鸡对于翠翠的束手无策也只是抖了抖翅膀，在宋可妤的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了下来。

翠翠转头想叫黎原，就发现黎原蹲在鸡笼前把打开的笼子关好才再次站了起来。

他来到宋可妤身前把那只母鸡抱了下来交给站在一旁一直看着的翠翠。

直到母鸡离开自己的肩膀，宋可妤才放松了下身子，但只要一想到一只鸡站在自己的肩上，宋可妤就觉得浑身都发痒。

不用黎原催，宋可妤自己就拄着拐杖哆哆嗦嗦的回房换衣服去了。

翠翠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没有马上跟上，而是跟在黎原的身后，把鸡重新放回了鸡笼里。

两人蹲在鸡笼前，翠翠看着被黎原关好的鸡笼，回想起先前在黎原背后看到的画面，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在嘴边竖起手掌悄悄问黎原道：“哥哥，你刚才是不是没关上笼子？”

宋可妤急着回房换衣服，根本没精力想为什么原本该被关在鸡笼里的母鸡会从黎原的背后冒出来。

黎原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顾左右而言他道：“整日把鸡关在笼子里，时不时也得把它们放出来跑跑才行。”

只不过他刚打开笼子准备让鸡出来透透气，宋可妤她们就从房里出来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翠翠愣愣的看着鸡笼里憋屈的大花发了会儿呆，想起黎原先前同宋可妤解释的话不由的笑了起来。

“笑什么？”黎原问道。

翠翠把下巴抵在膝盖上，轻轻摇了摇头，没说话，黎原没再问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