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迈出的一小步

出身犯罪巷从来不是打架厉害的代名词，只是因为没有除了拼死一博的选项后，无所谓失去的人比畏手畏脚的人更不在乎那几块淤青罢了。

在那个小子提到了禁词以后，杰森进入了某种情绪隔离状态，不仅是伊斯特拉说的话他听不听得进去的问题，现在她更像是成为了荧幕画面外跟不上节奏的旁观者——上一次还是两年多前的万圣节。

掉在地上的褐色泰迪熊，愤怒的男性，楼道，动用暴力。

这回发起挑战的是一名有着棕褐色的卷发的男孩，到三楼时对面早就已经摆好了架势，三层，刚好够欺骗身体的高度，消耗完肌肉内存储的atp、介于轻松与疲惫的临界点。

于是在冲上去的第一回合，杰森没有躲开气势恢宏的第一拳，格挡在脑袋旁边的胳膊遭到了重击，趁这机会他抓到了对方的手腕。

对方占着高处攻击他们的背部，而杰森绕侧用膝盖顶他侧腰，两个人都气血方刚地硬吃了对方一记，那种电影里经常出现的终极对决模式。

各种武器有其出现的场合，就像一般街头斗殴不会用到热武器一样，用拳头解决的事情不许用刀也算墨守成规。

可惜两人都不是专业搏击选手，在肢体接触后，他俩都没有决定性的力量和技术来挣脱，于是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扭成一团，以至于伊斯特拉根本没有痛扁小朋友的视觉感受。

脸部、肩膀、肋骨、后背传来很明显的痛感，但不至于不能忍受，对方估计也很吃惊于他们对疼痛的耐受度，被唬到后在攻击积极性上落了下风，但依旧凭体型优势拽着杰森的领子不松手。

可惜伊斯特拉没办法像博物馆晚上那次那样帮他加一把力，如果她和杰森判断不同，胡乱使劲很容易造成左右互搏的空挡，最好的选择就是缩在第三方当个幽灵沙包。

然后等韦恩的名头能够让校方老师更快闻讯而来。

两个人承担的疼痛等级远未到失去行动能力认输的程度，所以如果对方硬是咬牙继续，这场达不到登台等级的比赛在裁判到场前不会停止。

至少她不会叫停。

阿弗来接杰森回家时看到的男孩比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更鼻青脸肿，纸巾都堵不住鼻血了，就拿袖子去抹了一把。

“噢，打架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男孩从那件亲手给他挑的红色夹克袖管上抬起一双已经燃烧过的冷色眸子，两个月来快要磨灭的攻击性此刻又重新回到了那里。

“即便受到了侮辱？”

阿弗想起他最近依旧不止一次看到杰森在往口袋里偷偷塞美工刀刀片。

“或许可以换一种让你不会受伤的方式。”

阿弗叹了一口气，余光瞥到站在办公室另一边的棕发男孩，没有利器划伤的痕迹、留着鼻血和顶着熊猫眼，一切都还在预料之内。

“不过……不以家长的语气来说的话——干的不错，杰森少爷。剩下的事情交给大人如何？

我们回家吧。”

管家递过去一张手帕，总算换来一声支支吾吾的谢谢。

杰森能够感受到管家对他的照顾里夹杂着省视，既然收养手续简简单单就能审批下来，弃养不是更加简单？

但没有怒骂或者失望，阿弗心平气和，还是省视，好像是一场无穷无尽的考核。

天，鬼知道他需要达到什么标准。

【布鲁斯韦恩会对我失望吗？】

冷却下来后，杰森在自己、伊斯特拉和管家之间游走一圈，不知道为何心里浮现的是那个花花公子的脸。

可能是因为这件事情和这位养父也扯上了点关系，杰森只知道如果他得到了布鲁斯轻浮的嗤笑，用跑的他也会回到东区。

【我觉得你做的没有错，被踩底线不反抗会后悔一辈子的吧。】

他也许想听到的不止这些，所以缩在后排座位上的男孩没有接话，伊斯特拉想到了母亲去世后、在她初中时往她座位上倒水的男同学。

除了擦干水渍、往伸着脑袋等下文的男生头上倒扣装满的水杯之外，她还想听到什么？

既不是老师说的“错不在你但下次不要再犯”，也不是那个男生低着头说出的“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太严肃了想逗一逗你”。

而是那位放弃生命的女人的一个拥抱。

【我一直在，杰森，我保证。】

揪住夹克拉链来回摆弄的男孩停下了手部动作，和安全带做抵抗的肩膀逐渐放松了下来。

【哈，毕竟我们是哥谭东区的孩子嘛，我们在哪里都能够活下来，不是吗？】

只是捡到了一颗宝石然后又丢了的程度。

晚上他们没见到大忙人韦恩的脸，第二天新闻头条出现的是哥谭之花脚踩三条船一夜开房数次半夜修罗场的劲爆花边。

要是情感丰富一些，可以认为这是养父在以自己的方式对他表达“无所谓随便浪”的信任。

不过接下来比起养父的感情生活，杰森可能得关注一下自己的了——斗殴事件不知什么时候被扭曲成了男孩之间争风吃醋的摩擦。

利兹，那个淡金色文学系少女，艾尔伯特，利兹的高年级男友，杰森，“被吃飞醋的无辜同班同学”。

或许事实真相是艾尔伯特撺掇利兹冲锋未达目的恼羞成怒，但和新闻头条相辉相映：明显修罗场更有意思一点。

“嗨！你就是杰森？虽然看女人的眼光不太行……”

于是会有人翘课蹲在花坛里对他们打招呼，毋庸置疑，站队就会有同伙。

“但昨天我看到你骑在他身上揍他了，很多人看了都觉得不可思议，你不痛吗！”

“我和你很熟？”这一节是物理课，杰森勉强能分出一点精力给扒着窗户的陌生男孩。

窗台上冒出的脑袋头发蓬乱，皮肤偏白，戴上眼镜简直是刻板印象中标准的柔弱书呆子，还是最容易被孤立的那种。

“安迪史密斯，就在隔壁。”

“杰森陶德。”老师朝他的方向投来视线，杰森作出驱赶动作，安迪做了个吐舌的鬼脸。

是个逃课慕强的问题少年。

【在哥谭中学的第一个朋友。】伊斯特拉放下笔，控制着他的左手遮住了一份中文信件的大部分内容。

【如果这就能算数。】他索性放弃了记笔记，也扔掉了右手的圆珠笔。

美国小学的教学内容与培养兴趣无异，初中一年级的物理非常基础，大多内容与幽灵小姐零零散散灌输给他的知识互相印证，很快就能理解。

【你觉得他为什么会来向我示好？】

难以理解的兴趣盎然收养养子的韦恩家族，莫名其妙找茬的同校生，同样不知来意的同级生。

生活中除了维生必须，一下子多了很多未知项，虽然伊斯特拉秉持着让他自己探索的态度，但是他总是习惯性地发问。

【我们下课后去门口堵他？】她说。

好吧，看来在这类事情上她铁定了心要他自力更生。

新生活，新父亲，新朋友。

微小的沮丧感和不安，杰森揉了揉嘴角才结的痂，口腔里弥漫出由淡至浓的血腥味。

【反正，你会和我一起去的。】

他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这封中文信件露出的一个角，想到伊斯特拉和他共享视野以及他们早上的【私密信件】约定，他又欲盖弥彰地把右手盖了上去。

右手握住左手，在别人看起来很奇怪吧。

杰森明白自己至少得抓到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