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真相

解决哥谭危机的关键在于：关掉幽灵船、找到植物化解药、揪出幕后黑手。

撇开昨天毒藤女积极帮忙调制出的解毒剂可能存在变异诱导因子，今天早上墙壁上的“通告”从另一角度佐证了艾薇与居民大规模植物化的关系。

不能放走毒藤艾薇这一条线索。

加上杰森透露出的史密斯一家、东区毒品网络，如果迪克不在，布鲁斯就得一个人跑好几个点。

凭蝙蝠侠对哥谭的熟悉程度，不困难，只是多点扩散的白雾加上无法使用卫星定位，给行动造成了诸多不便与限制。

实际上，最难受的，在于他养子杰森在此事件中的位置。

男孩和任何一方都有那么些关系，从上学途中跑回来后情绪极端不稳定，吐露的消息零碎繁多却不触及根源，一轮信息交流完毕，语气已然带了讥讽与不信任。

属于越逼问越反弹的叛逆性子。

他也许真的不知道什么，只是恰巧处在了风暴中心。

短短几念之间，布鲁斯已经无数次这样安慰自己，当下冷静与稳妥行事最为重要——即便他被几句零零碎碎的情报弄得像个被踢来踢去的皮球。

好在杰森没有正式成为罗宾，男孩尚不具资格也不需要参与行动，而一切疑问大多都能在搜集线索与解决事件中得到解答。

“我不是也具有那个免疫体质么。”

布鲁斯并不想安排杰森加入，这个憋着劲像个刺猬的男孩依旧毛遂自荐。

义警下意识地警惕起来。

“用我找幽灵船不行吗？”偏偏是闯去稍有不慎便再回不来的白雾里。

但杰森不是要去找艾薇、或者是去史密斯同学那边。

兜兜转转，还是为了那只猫咪。

蝙蝠侠叹气，重新评估黑色毛球的危险程度，扶着额头求证于女魔法师。

“简单来说，白雾相当于魔法侧的恐惧毒气，具有魔法免疫体质的人有撑到直视源头的可能性——如果你的意志足够坚定。”

扎塔娜微微蹲下与男孩平视，伸手想要摸摸他的头发，杰森后退一步躲开了她的接触。

“我从来不知道你会犹豫这么久，布鲁斯。”夜翼恰巧穿好了装备，挡在了杰森的背后，扶住男孩的肩膀，“接受家人的帮助可比强迫犯罪狂人认罪温情的多。”

杰森冷冷瞥了一眼迪克格里森，他那义兄笑得毫无心机，大概是想要活跃气氛，拿幕后黑手来做个无伤大雅的比较——他总能从这几句话中品咂出一些含沙射影。

自然，他必不会昂扬着情绪答谢，只是再一次明确了自己的需求：“我不答应献祭猫咪，它的生命不是最后的保险，而是前提条件。”

“打断一下，我只是去给客人泡了一杯茶，看起来发生的事情比我想象的多很多。”阿弗从井道下到蝙蝠洞，目光在义警间绕了一圈。

“僵持下去问题可得不到解决，我已经联系卢修斯帮忙排查芯片中的恶意代码了，但根据白雾扩散的点位与速率，韦恩集团大厦不到一小时会被覆盖进去。”

扎塔娜眯着眼睛站了起来，给布鲁斯来了下轻轻的肘击。

“你们该出发了，魔法侧这边交给我。”她对抿着嘴大抵在思考plana～z的男人挤眉弄眼，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回应，只得踮起脚尖轻声补充道，“想想戴安娜。”

和wonderwoman又有什么关系？

布鲁斯的思维游离了一瞬，下一刻脑子里的某个装着wonderpig的盒子打开了。

那一晚整个正义联盟都在找一只肉猪，被邪恶的黑魔法师瑟茜变成小猪的戴安娜，跑入屠宰场，差点给绞肉机切成培根。

布鲁斯惊叹于扎塔娜的联想能力，咀嚼着这个可能性，再看捂着肚子的男孩时，意外的能够共情杰森这类莫名其妙的坚持。

“well，z，我希望你能保证杰森的安全。”男人紧绷的站姿略有松动，“杰森，去挑一些装备吧。”

“你同意了？”

男孩瞪大眼睛看着他，布鲁斯突然间觉得某股热度重新灌入他的躯体。

感情回馈带来的一瞬甜蜜。

他顿了顿，把蝙蝠车钥匙递给了他的新任罗宾：“我知道，你会用蝙蝠电脑玩赛车游戏，咳，蝙蝠车的操作系统是以它为原型的。所以……

我还没有对你的装备进行调整设计，开车去。”

交待完，蝙蝠侠转过身，听到迪克倒吸一口冷气，满意地扯了扯面具下沿，坐上蝙蝠战机的驾驶舱驶出蝙蝠洞。

“我当罗宾的时候可从来没被允许碰过方向盘！”

杰森顺理成章地成为驾驶员，座椅对他而言有点高，垫了几本书后刚好正对方向盘的同时能踩到油门。

启动发动机，杰森心中发出小小的欢呼声，引擎轰鸣和齿轮磨合的稀碎响动冲淡了不安感，黑猫趁机从他卫衣里爬了出来，顺着胳膊踩到了他的头上。

“杰森陶德？”扎塔娜自然坐到驾驶位，“找到幽灵船之前我会解决路上可能遇到的变异体，探路就交给你了。”

他对想用小动物做仪式的女魔法师不抱好感，勉强哼了一声。如果能让他一个人，啊，加上伊斯特拉去找那个魔法道具就更舒心一些。

可惜蝙蝠侠不教魔法。

油门在右边……杰森伸脚踹了下去，重型机器嗖一下窜了出去，在撞到墙前方向盘自动修正，惯性让他屁股下面的几本书全都甩飞了出去，小猫则糊到了女魔术师的脸上。

感谢安全带。

扎塔娜一脸淡定地把猫取下来，对椅子施了变形术。

杰森扁了扁嘴：“谢谢。”

“完全魔法免疫的体质实际上是对魔法的排斥，不仅会将他人的法术无效化，本身也没有使用魔法的可能——比起馈赠更像诅咒。”女魔法师摆正她的魔法帽，“你的体质很特殊，微弱的免疫体质是天生的护盾，如果能够学会魔法，你会比当个普通义警更强大。”

“如果你不是在套近乎，我对当个魔法师不感兴趣。”杰森伸手把黑猫接回自己身上，调整好状态驶出蝙蝠洞。

伊斯特拉现在的状况用魔法也解释不通。

“我只是想要解决目前的麻烦。”

在杰森以为她确实是在开玩笑的时候，没受到过来自他的一丁点友好相处态度的女魔法师小声地补充道：“你有那个天分，改变想法的话，随时都可以来找我，魔法侧不会深挖每个人的过去。”

男孩余光瞥见女人湛蓝的眸子闪烁幽光，不由的打了个冷战，伊斯特拉发声提醒，及时扭动方向盘才免于又一次自动危机调整。

魔女。

他偏头蹭了蹭猫咪温热的毛皮，极力不把紧张情绪表现出来。

“watchyourway”女人怂了怂肩。马上他们就要驶入白雾带，根据分析，幽灵船本体很可能正在这一块。

夜翼使用的还是卡里棍自带的勾爪，安慰自己路上交通工具对空中飞人并无大用，和地心引力抗争一路，跃进毒藤女的地盘，意料之中的空荡荡。

撬开她地下据点最深处的门，电子设备中残存的研究资料更多的是一些毒藤感兴趣的研究方向——似乎并不指向于把人完全转化成植物。

就在他专注于寻找证据时，身后传来一阵响动，夜翼继续操作设备，暗暗调整姿势。

攻击瞬间，翻滚顺势格挡，卡里棍卡在了一个巨大的食人花张开的血盆大口里。

“噢……”毒藤女的小宠物口气很大，一股腐烂的味道，天知道她用什么喂它。

夜翼准备按下电击按钮自卫一下，一道藤蔓竖劈而下，他不得不向旁边跃拉开距离。

“弗兰克，停下。”

艾薇揉着太阳穴从墙上破开的口子里走出来：“你最好也放下武器，蓝鸟，我现在可没有打架的兴致。”

“如果你现在愿意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他给这位看起来很头疼的女士让出缓冲空间。

昨天为了解毒，他吸入了不少诱导剂，能感受皮肤下面异物的生长与游走，能够避免武力冲突是好事。

“当然。”艾薇回答。

迪克给布鲁斯发了一条讯息，拉过椅子坐了上去，摆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在我被该死的指导教授改造基友后，我具备了与植物交谈的能力。”

这已经写在蝙蝠电脑毒藤女文件夹第一条了。夜翼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但他知道现在最好忍住吐槽和催促。

“但其实不是所有植物都能产生意志，有时候它们只是单纯地受我掌控，或者成为一个……传声筒。”

艾薇抚上咀嚼着空气，忿忿不平的食人花弗兰克，藤蔓组成了一张椅子，她也坐了上去，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叙述：

应该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不过是将意识游荡在哥谭的植物之中进行日常巡查，某个男孩自顾自对着一株牵牛花吐露心声吸引了自己的注意力。

她对于人类小孩的接受度远远大于成年人，其实她也曾在罗宾逊公园组建过孤儿所，后续不尽如人意。

可男孩的坚持、隐居后的孤独、套着皮套进行交流的安全感淹没了当时的自己，她给自己取名薇薇安，和男孩成为了好朋友。

意料之外的是，长此以往之下，牵牛花竟产生了自我意志。在她思维通入薇薇安时，毒藤艾薇的一切都隔了层壁障，而真正成为一株植物变得极具吸引力。

“我的思想在溶解，那段时间这种感觉却反而令我欣喜若狂。”回想起来，艾薇仍心有余悸，“我及时停止了’扮演’薇薇安。”

“那株花也许受到万物之绿的影响，碰巧与我的意识完成了混合反应，而我一直都想要一些同类……

今天的异变与昨天对大自然的拙劣模仿完全不同，你看，你的转化很完美，一点都不痛不是吗？”

作为完整体验过昨天异变的倒霉蛋，迪克拥有绝对话语权，当□□内除了有奇怪的生长感外，并无太大不适。

万物之绿作为无主的原生生命力，因渴望理性吞没了科学家亚力克，形成了沼泽怪物，沼泽现在应该还保有亚力克的作为人的意志，和普通人类处在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根据毒藤女的说法，万物之绿现在又融合了她的一丝意志，成为薇薇安、兢兢业业地去完成艾薇的心愿，把哥谭人变成植物生化人？

“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夜翼向毒藤女确认。

“对，在这之前我一直处于患得患失的恐惧之中。”她缓步向前，双手轻轻托住了男人的脸颊。

换一种情形，他也许能更兴奋一点。

“但此时此刻我感到幸运，你也许正在和我融为一体……我的朋友。”

这个不是迪克格里森想要的，义警决心对艾薇的暗示假装没有听见。

他努力把思维转到正事上。

万物之绿发起的、对人类生命形式作修改的、自上而下的转变……

那失窃的，正好出现在哥谭的魔法道具、大量的器官买卖和潜入韦恩集团对芯片动手脚的家伙如何解释？真相绝不止于此。

艾薇的嘴唇不容拒绝，几乎贴到他的唇边……

“wait！”

假设毒藤女没有得到任何额外情报，如她自己所言在脱离“薇薇安”后只是被动地在隐居，那今天突发的大批市民植物化在她看来不就是一股神秘力量笼罩了哥谭么！

夜翼猛地站了起来。

他飞快逃离了地下基地，深呼吸数次，平复心情后打开了通讯器。

“bat，毒藤与这件事应该没有太大关系。emmm……我会把录音上传云端。”

在哥谭，阴雨天很普遍，但这种乳白色雾气仿佛固体，将远方的大楼完全吞没后便再难看到雾中情景，很容易令人想象到棉花糖和云。

哥谭中学，警报响起的时候，大部分学生正聚集在走廊看缓缓飘来的浓雾。

这类超自然现象比起人造的炸弹蘑菇云，有着静默的美感。

浓雾吞没学校对面一条街区时，车道上的噪音随着图像一并消失，只剩下压至跟前的纯白。

刹那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警车从雾的反方向呼啸而来，停在校门口，下来两队警察，呼喊打破了平静，教师开始在建筑内跑动，通知所有学生全部进入教室。

“要下冰雹了？”今天杰森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来学校，利兹课间去了贝拉的班级，现在安迪和她们都在走廊里。

即使老师们呼来喊去，没感受到危机感的学生动作都懒洋洋的。

“不知道，但总觉得不太对劲。”贝拉推了推有些呆住的安迪，“回教室了。”

“安迪史密斯在哪个班？！”

警察走到了教学楼里，为首的上嘴唇留着一撮胡子的中年男人不顾教师的阻拦，径直走向初中部。

突然间，混杂着男低音和女高音的合成声线在建筑物中炸开：安迪史密斯！

建筑物前的地面开裂，一辆警车掉了下去，细碎的藤蔓从地下涌出，眨眼间攀上了一楼的地板。

贝拉下意识去捞男孩的手，重过头了——男孩半身被藤蔓缠住，二楼的护栏在藤蔓的拉扯下甚至在变形！

利兹尖叫起来，贝拉绝望地看着离他们最近的娇生惯养的女孩连连后退，求助声吞回肚子里。

别人是指望不上的。她闭上眼睛，想到被堵在一楼的警察和四散的同学，她自己在努力和古怪的藤蔓做拔河，不放手也许摔下去砸个稀巴烂。

突然间和她做对抗的力度消失了，安迪和女孩往后倒在了走廊上，贝拉推开吓得呆住了的男孩，骂了声“废物”，睁眼看见利兹的手掌在燃烧，一晃眼那股火就消失了。

小公主眼里含泪，瞪大眼睛，似乎极度恐惧又不知所措。

地上有一节烧焦的藤蔓。

贝拉有点头痛：“run，firestar，run！”

“一起？”利兹的腿钉死在地上一般，贝拉踩她也吓得不轻，她从没有这么想念过老是拽拽的杰森陶德，至少他真的很能干。

叹了口气，一手利兹，一手安迪，趁藤蔓退去，他们最好去楼下和警察汇合。

“我的儿子还在学校！你们怎么不提前通知我？！”

男人在一堆文件里疯狂翻找，房门被打开，看到来人后，他动作更显暴躁。

“韦恩集团的反应太快了，明明只是一家资本公司！啧，也许马上就会怀疑到我头上……”

史密斯把后背完全暴露给了所谓的同伙，一通发泄没能得到回应，索性把资料全都扔进了碎纸机。

嘭——

枪声、玻璃碎裂的声音，眼见自己脑袋旁的墙面上出现了一个弹孔，男人猛地转头，接应人手里捏着枪。

这个接头人想要杀了自己。

史密斯感到后背一阵发冷，而看清救了自己的人是谁后，他的血液凝固了。

“丹尼史密斯，你最好和我说实话。”全身漆黑的义警提起男人的衣领，把他按在那个新鲜的弹孔上，“告诉我你为谁做事。”

“我……我接触不到上层！我只是按照他们都要求！”

“你的儿子安迪史密斯也遭到了袭击。”蝙蝠侠望了一眼纷飞的纸屑，“他现在正在接受gcpd的保护。”

“我说……”男人放弃挣扎，胳膊垂了下来，“我说。”

供词指向大都会的莱克斯集团，联系企鹅人的器官走私走向、夜翼那边毒藤女所述信息，再到亚力克博士成为沼泽怪物后，莱克斯研究所接管他的研究所，蝙蝠侠能构建出莱克斯集团利用生态恢复试剂做实验往哥谭投毒的大致轮廓。

“一年前我因为缺钱，曾把我的儿子……卖……送去莱克斯做实验志愿者。他们保证这不会给他造成损伤！”男人抱着头，开口说出集团名字后，无需布鲁斯多问，他便一股脑地全都说了出来。

“后来他们想要和我继续合作，还帮助我进入韦恩公司，条件是窃取集团资料并且给他们往芯片里加恶意代码。我以为只是公司之间的竞争，但没想到真的会和我的儿子有关系。”

植物实验应该很早就开始了，莱克斯实验室一直致力于人类进化，但在实验资料流出之前，蝙蝠侠没有任何合法途径去阻止他们。

他们造出的转基因植株，却能通过合法途径来到哥谭。

安迪史密斯因为和薇薇安的接触，身体或许已经发生了某种变化。而该死的丹尼史密斯把自己的儿子拱手奉上，令莱克斯集团顺藤摸瓜找到了经由毒藤女之手、符合实验要求的牵牛花，开始了至今漫长的布局。

眼前的男人一直抱着自己儿子没有事的侥幸，一边欺骗自己一边为利用完他立刻来灭口的研究所所骗。

若是平时，布鲁斯会为这名父亲感到悲哀和愤怒，现在他只觉抵达了谜底的平静。

和杰森陶德没有关系。

他咀嚼了一遍这个美好的念头，而定位器面板上已经看不见蝙蝠车的位置，杰森已经进入磁场混乱的白雾区了。

现在他要做的，是相信杰森和扎塔娜能够停下那个魔法道具，并尽快找到解除植物化的解药。

布鲁斯接通了戈登的电话。

“带那个孩子去基地，我马上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