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沙星计划2.0

祭司与文森的谈话持续了很多天。

但最终——安苏不知道文森是怎么说服沙普沙曼的，但他确实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那就是新沙星计划：用奥维特尼亚文明所具有的先进科技推进沙星的发展，让沙星与星际社会接轨。

而作为报酬，他们也获准在沙星大地上探索一种珍贵的矿物，一旦发现相关矿藏，就能取用所需要的那一部分修复舰艇。

……安苏能把文森进入飞行器前推护目镜的动作称为“胜利之光的闪烁”。

文森微微点头示意，进入驾驶舱，很快，这个看起来也能算是小巧的器物就这样消失在了天边。

“……”

安苏其实很有一点望眼欲穿的感觉，但她还是转头就跟上了伊洛拉的脚步，回到了他们潮湿、阴暗、并且气闷的地下。

……祭司大人不再耗费巨大的能量去做探星实验了，于是她们的工作变成了陪祭司大人喝水、发呆和说话。

这当然也不算是轻松的工作。

——沙星计划20迅速开展之后，安苏和伊洛拉也凭着之前两次任务的经验，担任了计划环节中的重要角色。

……

一年之后，沙星接通了奥维特尼亚星区的无线电波，“蘑菇头星系左旋臂新星加入大家庭”的消息在一区星网上挂了一天，接着沉入信息流的汪洋当中。

沙星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沙普沙曼祭司很满意。

而此时的安苏也将要实施自己的计划。

这一年中，安苏终于攒够了钱，完成了苏苏马亚的遗愿——

在最终的时刻，苏苏马亚其实并没有留下任何语句，但安苏大致明白她的遗憾：在很多年前，苏苏马亚的丈夫离开坎库尔前往遥远的宝石矿区，为自己的妻子寻找珍稀的天蓝星宝石，以作为结婚纪念日的礼物。

苏苏马亚说：“这在当时的我们看来，是一个浪漫的举动。我们都很年轻，所以缺乏谨慎，以及对沙原的敬畏，噢，就像现在的你一样，我的苏苏。孩子们看这个世界，总是好奇大于畏惧的。”

“但是他再也没有回来了。所以我希望，你能稍微不那么活泼……你在寻找什么呢？外面的世界，有时候只是由风和沙砾组成的怪兽而已……”

……买下一块拇指大的天蓝星宝石，几乎掏空了安苏所有的财富。

安苏把这块昂贵的石头埋在了沙原的某一处。

虽然随着沙星日新月异的发展，关于库兹塔亚之主、沙砾、环游世界与圣人的故事，已经变得有些靠不住脚，但安苏还是愿意把自己的心意寄托在苏苏马亚所信仰的传统当中。

晶莹剔透的天蓝星宝石。这是属于名为“苏苏马亚”的沙砾的石头。

完成了这件事之后，安苏就收拾起自己的行装——一个跟了她好多年的斜跨包，踏上了新的旅程。

安苏以找文森问问题的理由踏上了米兰科维奇号的地板——过去的一年中她经常这么做，因为这是她发达的大脑能想出来的唯一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搞得卡洛还发出了“你不会喜欢上文森那货了吧？”的疑问。

这段时间里安苏有刻意地积累一些能量用于生长自身，而细胞的生长顺便促进了外貌的变化，如果是站在镜子面前，就能看到现在的她完全是一个肌肉有力、骨骼坚硬、双目有神的健康青少年，长到肩膀的黑头发随手束起来，就露出她看起来纤细却绝不会被拧断的脖子。

她再也不是那个脸色苍白的瘦弱小女孩了——由于认识时间长了，连怯生生的目光也没有了。

……安苏穿着干练的黑体恤黑短裤，坐在米兰科维奇号的大厅里，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书，全部心神却早就跑到了其他地方。

卡洛端着两杯鲜榨果汁过来：“老师他们有点事，文森暂时不空。”

“哦。”

“……”

卡洛就这么看她一阵，接着说：“你应该也知道，我们马上就要走了。你要是真喜欢文森，就抓紧时——”

“卡洛，”文森站在门口，“老师找你。”

“……”卡洛看了一眼安苏，站起来走了。

文森代替他坐在沙发对面。

过了一会儿，他说：“一目十行，你没有在看书。”

安苏：……果然还是老师厉害。她缓缓地把书收起来。

文森问：“我知道卡洛的那些都是说着玩的。你实际上也不是真心想要问问题。所以是什么，促使你成为米兰科维奇号的常客？”

安苏对上他平静的眼神。

……安苏很快明白，在他们看来，她用心想出来的计划似乎非常直白、一目了然。在这种情况下，欲盖弥彰或者矢口否认是没有意义的。

……人类真恐怖。

但是安苏同样无法信任对方。

因为她毕竟不是完完全全的人类……这个秘密需要被妥善保管。

在沙星生活的经验告诉她——与大部分人保持一致。

于是沙星小女孩只是避重就轻：“我们的祭司似乎决定让沙星保持封闭的状态……”但是我想要到外面去看看——

但她下一刻就两眼一闭，失去了意识。

在这一瞬间，白色身影的人出现在安苏身后，手臂从后方箍住她的脖子，增加了皮肤接触，确保“昏迷术”成功起到作用——

粉白色的短发从雪白的脸颊边拂过：

“这是第二次了。我不会再让猎物从眼前溜走。”

她捏住黑衣女孩的双肩把人从沙发上提起来，接着开始往两侧扯，就像是撕扯一块肉干——

文森静静地坐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淡淡地说：“这不是你吃过的那些脆虾米，克里斯蒂娜。不出意外，这是第一例人类基因与‘它’的完美结合产物。”

“她的级别，在你之上。”

……

沙星计划20大功告成，米兰科维奇号也将要离去。

在举着小旗子的欢送仪式上，伊洛拉发现安苏没有出现。

随着年岁的增长，每个人也都发展出了自己的小秘密，因此消失一段时间是很平常的事。

伊洛拉还听见附近人们的对话：

“虽然说是通网了，但我听说祭司不打算修什么星港。意思就是不跟其他地方通船。”

“这不是很正常吗？要是谁都能来，那我们沙星不就成了跟那些星球一样的地方了吗？我们要保持，嗯，相对独立性。”

“最近感觉祭司越来越沧桑了……是太累了吗？”

“我看不一定，昨天那个什么坎库尔不是来了吗？好像把我们祭司气哭了！……”

“啥？！真的假的！……”

“有人说他们以前……那个好像都是他们祭司才知道的陈年旧事了……那时候……”

“听说当初第一个沙星计划就是那个坎库尔提出来的呢……”

“真的？坎库尔是哪里？我怎么没听说过？……”

“……”

四周都很热闹。

……

伊洛拉感觉有谁拉住了自己的手。她扭头去看，就望进那浅蓝色的一对眼睛里。

对方说：“紧张吗？”

伊洛拉知道他在问什么，她回答：“其实也有一点点啦。”

几天后就是婚礼的日子。他们两个主人公都有一点心潮澎湃、神情恍惚。

……

历史也大抵就是这样前进的，在每一个微小人物的衣食住行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