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番外1

天文塔是霍格沃茨城堡群中最高的建筑，想要登至这儿往往需要攀爬一段又长又陡的旋转楼梯，所以除了日常上课外学生们都不怎么爱来这里，因此这里也成了霍格沃茨著名的情侣圣地。

和所有霍格沃茨的小情侣们一样，在艾莎六年级之前，她也经常和乔治在宵禁后躲过夜巡的教授偷偷跑来这里。

他们在这里相拥过、亲吻过，一起并肩看过最亮的启明星，也偶遇过一闪而过的流星。他们在这里偷吃过从厨房顺来的小面包，在这里恶作剧吓唬过那些无辜可怜的小情侣，也在这里捧着课本苦哈哈地为两人都头疼的天文学流过泪拼过命。

可惜升入六年级后，艾莎来到这里的次数变得屈指可数。

一次是在韦斯莱兄弟计划整蛊乌姆里奇投放烟花离校前，她和乔治躲在拐角处见证了一段既波折又搞笑的求婚。

“韦斯莱你个混蛋！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你非要跟乌姆里奇那个老巫婆对着干吗！你逞什么英雄啊——”流着泪的柏妮捶打着弗雷德的肩膀，看的躲在墙后的艾莎和乔治倒吸着凉气握紧了彼此的手。

柏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你连newt都不考了——我哥哥这不得嫌弃死你啊——要是，要是他们不允许我们在一起了可怎么办啊——你还欠我500加隆没还呢呜呜呜——”

弗雷德抬手抹掉了柏妮眼角不停溢出的泪水，他伸手抱紧了她，一时不知是先该心疼好还是先该无语。

“拜托，亲爱的，那根血腥棒棒糖它不值500加隆。”

“我不管，”用力推开弗雷德的拥抱，柏妮抬手用袖子胡乱抹掉脸上的泪水，她瞪着发红的眼警告道，“我说50就是50，我说500就是500，还不完钱你休想甩掉我——”

“唉——可那是500加隆啊，我这辈子能赚够500加隆吗？”被推了个踉跄的弗雷德双手插兜夸张地叹了口气，可还没等泪眼汪汪哭花了脸的柏妮再次发火，他突然毫无征兆地抽出手后撤一步单膝跪了下来，脸上是不同于往日嬉皮笑脸的正经，抿在一起的嘴角也充分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紧张。

“别生气，我只是想在临走前再逗你笑笑，毕竟这个学期真的过得太无趣了不是吗？但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允许我将我为你七年级准备的惊吓提前一下。”

“亲爱的怀特小姐，你愿意嫁给我，成为弗雷德·韦斯莱永远的债主吗？”弗雷德打开了手中的盒子，里面是一枚由他亲手打磨的戒指。

“弗雷德·韦斯莱！”柏妮尖叫了起来，“你怎么敢在这个时候求婚呜呜呜——我哭的这么丑！妆都花了——没有那该死的烟花就算了，还没有鲜花！这一点儿都不是我想象中的浪漫求婚呜呜呜——”

见柏妮一把伸手抢过盒子自顾自的哭着戴上了戒指，跪着的弗雷德就像个小傻子一样维持着那个姿势，他结结巴巴地确认着：“你，你这是愿意的意思吗？”

“不然呢？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抽抽鼻子的柏妮拽下了脖子上的项链，上面竟同样挂着一枚戒指。

“彻底输给你了，告白快我一步就算了，求婚还要快一步。”她拉过弗雷德的手将戒指推进他的指根，弯腰在上边轻轻落下一吻。吧嗒吧嗒垂落的泪珠将弗雷德手上的皮肤刺激得滚烫，他听见自己的女孩哽咽着轻声道，“求你，别让我太担心好吗……如果，如果一切都结束了，回来我们再一起毕业吧。”

弗雷德站起重新抱紧了柏妮，他牵起柏妮的手侧头同样在她的戒指上落下一吻，低声承诺着：“好，我们一起毕业。”

躲在墙后的艾莎和乔治长舒一口气，对视上的两人无声笑了起来。

乔治低头抵住艾莎的额头，闭上眼的两人在昏暗的拐角处默默珍惜着为数不多的时间。

那也是艾莎对天文塔最后的美好记忆。

第二次是在她人生最无力的时刻，她捂着哈利的嘴同他一起目睹了邓布利多教授于高塔上坠落。

这次没有赶来的福克斯，也没有从天而降接住他的英雄。

直到亲眼看见那座小小的坟墓垒起，艾莎才后知后觉察觉到汹涌而至的崩溃，她几乎要溺死在那片名为绝望的海洋里。

这不是凤凰社设的局，也不是一场被计划好的假死。

阿不思·珀西瓦尔·伍尔弗里克·布赖恩·邓布利多。

那个会带着她一起偷吃柠檬雪宝的长胡子顽童，那个愿意在她走错路前及时拉她一把的可靠长辈，那个会柔声劝慰她不必担心犯错可以慢慢长大的师长，那个最伟大、最智慧的白巫师，那个全世界最好、最温柔的校长。

他是真的死了。

而她没有救下他。

在那个漆黑的夜里，众人高举魔杖为逝去的灵魂亮起了引航的繁星，一个伟大的灵魂在此彻夜长眠。

[要是时光真的能倒流该多好。]

第三次是在大战的尾声。

艾莎在天文塔找到了躲在这里的柏妮，她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哭得撕心裂肺，手里还死死攥着一枚戒指。

艾莎在这儿曾亲眼见证柏妮满心欢心的将它为心爱之人带上，如今也见证了柏妮红着眼将它从那只无力垂落的手上缓缓摘下。

事情真的发生的太突然了，好像仅是一个回头的瞬间，这枚戒指的主人就停下脚步留在了他的19岁，留在了他曾给予快乐最多的霍格沃茨。

艾莎背靠墙藏身于阴影里，她忽然想到了六年级在学校见到他们的最后那天。

在那个压抑又寂静的考试现场，那两个人骑着扫帚不顾一切的冲了进来。漫天飞起的试卷、肆意飞溅的火星，每个人血液里都沸腾着燎原的亢奋，是他们的欢呼冲破了禁锢带来了一种名为自由的希望。

那是她看过最美的烟花。

艾莎疲惫地闭上了眼，长时间高度集中透支施咒的身子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支撑，她顺着墙根无力地滑下坐到了地上，脑子里闪过了身边一个个倒下的身影，以及遥遥望着便让人心碎的韦斯莱一家。

死寂的天文塔上只有柏妮越发绝望的嘶喊声，她还在一声一声地唤着那个无法再给予她应答的人。

死去的灵魂会听到吗？

艾莎不知道。

他们真的会胜利吗？

艾莎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属于白日的最后一缕亮色在天边彻底落下了，黑夜又要来了，她们该去准备应对下一次的攻击了。

至于明天的太阳会不会再次升起？

艾莎更是不知道。

大战结束后，艾莎离开巫师的世界选择了麻瓜生活，哈利他们打算回归校园重建霍格沃茨，柏妮也留校担任了临时的魔药学助教，乔治则是一心专注于他和弗雷德的魔法把戏坊，好像所有人都默契地回归了平静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艾莎在家门口见到了柏妮，她带来了一本在禁书区找到的残咒，是关于时间的魔法。

有些欲望的种子真的一旦埋下便会发芽。

艾莎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吃不喝地研究着这个禁咒，等到再次打开门，她便收拾好了行李暂别了英国，开始在世界各国的巫师界寻找关于时间的传说。

对艾莎来说，时间在这个过程中就像突然被按了加速键。

她听说哈利和金妮结婚了，赫敏和罗恩也修成了正果，两个家庭也都有了新生命的诞生。韦斯莱兄弟的笑话商店也越来越有名，已经成为了对角巷的标志性建筑。这期间艾莎偷偷回过一次英国，她在橱窗外见到了正在忙碌的乔治，他看起来似乎过的还不错。

柏妮在霍格沃茨进入正轨后也辞掉了助教的职位，她来到了艾莎身边同她一起开始在满世界寻找残缺掉的那部分咒语。

她们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些什么，可寻找到的一切都在暗示她们，时空穿梭是存在的，她们是可以回到过去弥补一切遗憾的。

可能就像米兰达曾经说的那样，命运就是一个真正的恶魔，它会在你绝望的时候给予你希望，却又坏心眼地不愿给予你完整的希望。

寻找无果的艾莎和柏妮重新回到了英国，她们决定自己补全那个残咒，于是两个人彻底消失在了巫师界，她们在一遍又一遍的研究和实验中试探着时空法则的底线和漏洞，试图抓住命运对她们的最后一丝怜悯。

可无论怎样她们发现自己都避不开时空那条最基础的法则——同一个人无法在同一时空存在，也同样无法存在于没有自己存在过的时空。

这也就意味着她们无法穿越到自己出生前去掐灭灾祸的根源，也无法穿越到自己出生后去扼杀掉一切的不幸。

她们进入了死胡同。

艾莎决定去借用一下时间转换器，那个可以倒退时间并成功避过基础法则的bug级存在。

哈利听闻消失的艾莎和柏妮再次出现在了巫师界，她们夜闯魔法部和傲罗大干了一场。但匆匆赶去魔法部的哈利还是迟了一步，他碰到了在那正收拾残局的赫敏。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冲他无声地摇了摇头。

那两个人又不见了。

希望燃起又覆灭，艾莎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抓到的线索又断掉了，所有被魔法部管控着的时间转换器竟然都在那场大战中被销毁了。

研究再次陷入瓶颈，她们在一日复一日的焦虑中寻找着时间转换器。艾莎总有种莫名的预感，只要找到时间转换器，困住她们的最后一道门便会打开。

可柏妮说自己等不了了，她提出了一个荒谬又大胆的想法。既然法则不允许同一个人在同一时空存在，那么就把同一个人变成不完全的同一人。

换掉灵魂，或者换掉身体。

而她们正好有两人。

艾莎想到了和塞缪尔共存的伏地魔，他们带走地下室的心脏后就从两个分裂的人变成了一个全新的存在。

或许这个办法可行。

艾莎再次回到了霍格沃茨，她从校长室找到了她曾交给邓布利多的那份试验记录，上边记录了塞缪尔当年进行灵魂分割的实验步骤。

艾莎在离去前看到了那幅在众多画像间唯一空白着的画框，恍惚间这个房间里好像又响起了福克斯的鸣叫，只要她转头，她就能看见那个白胡子老人再次闪亮登场。

艾莎转头看去，果然，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但如果教授还在的话，一定会对她们特别失望吧。

艾莎按照塞缪尔曾经留下的实验记录开始尝试分裂自己的灵魂。

她成功了，她把自己的灵魂搞得四分五裂破破烂烂；可她也失败了，她发现自己完成不了制作魂器的最后一步。

她杀不了无辜的人，也杀不了该死的人。

“你可以杀死我，艾莎。”柏妮的眼中闪烁着水光，“我们都走到最后一步了，你不能停在这里。”

“不，”艾莎摇了摇头，长时间分裂灵魂带来的痛苦让她形销骨立，她哑声道，“既然灵魂这条路失败了，我们还有另一条路。”

她可以把自己的心脏给柏妮。

柏妮其实将那个残缺的禁咒带给艾莎时心里并没有多少期待，她只是希望艾莎能重新回来。

可艾莎不愧是当年被弗立维教授称作魔咒天才的人，她不光回来了，还完整推导出了那条禁咒。

于是她们开始沿着这条看不见尽头的道路越走越远，一年又一年。

而如今时机到了，柏妮觉得自己也该停下脚步了。

“准备好了吗？”

房间里布满了用两人的鲜血所绘制的古代魔纹，密密麻麻的一眼望去很是诡异。

艾莎握住魔杖，将尖端悬空在了自己绘满魔纹的胸前，她深吸一口气，凝视着对面同样在心脏处绘制着魔纹的柏妮。

柏妮眨眨眼，她没有点头，只是歪着脑袋一脸苦恼地问道：“会太疼吗？”

“可能会有一点，不过忍忍就好啦。”艾莎学着她那样眨眨眼，脸上也难得带上了笑意，这种轻松随意的聊天状态像是又回到了她们还在霍格沃茨读书的那几年。

“是嘛——”柏妮话语顿了顿，她突然上前两步抱住了艾莎，将她整个人都虚空圈在了怀里，“真的谢谢你陪我胡闹，艾莎。”

艾莎一怔，她伸手笑着拍了拍柏妮的长发嘱咐道：“咒语都背熟了吧，我不在了后可没人再帮你修正了，只有一次机会，可千万不要出错啊——”

“知道了知道了，真啰嗦。”撇撇嘴的柏妮不满地歪头撞了撞艾莎的脑袋，艾莎弯眼哈哈笑了起来，她放松了身体回抱住柏妮。

可在艾莎没注意的背后，柏妮悄悄举起了魔杖，她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会怕一个人吗？”

“当然不怕啦。”把下巴抵在柏妮的肩上，艾莎闭上了眼睛，“我从小就是一个人长大，很多年前就习惯了。倒是你——等一切结束后去开始新生活吧，别再被过去困住了。”

“可我怕——”

柏妮的魔杖抵住了艾莎的颈部，她感觉到了怀里那人突然绷紧了身体。

“昏昏倒地。”

怀里的身体不等挣扎便骤然脱力般软了下来。

“所以我才说，我最讨厌你们这些爱逞风头的人了。”柏妮把昏倒的艾莎平放在地上，她弯腰拣起掉落的魔杖，自己也躺在了艾莎的旁边。

“抱歉啦，这次还是把逞英雄的机会让给我吧，”柏妮转头看向旁边闭上眼昏迷的艾莎，抬手将魔杖抵住了自己的心脏，她闭上眼开始默念咒语，“如果有机会，要向过去的我问好呀——”

“晚安，艾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