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进到你心里了吗

下午的公开课很成功，还不到开学的时间，来旁听的学生却不少。魏思雨也在底下，一脸求知，甚至配合的回答了贺兰同学提出的问题。

结束后魏思雨带着贺兰同学转了转，两人去图书馆逛了一圈，天黑了才出去吃饭。

贺兰同学这个时候才觉得饿了，一个人就吃了五斤蒜泥小龙虾，还点了一堆的烧烤，特意要了十份烤韭菜，连羊腰子和鸡屁股都吃了。魏思雨也是冷热不忌，什么都敢吃，还说他曾经吃过臭虫。

两人对酌，一杯一杯复一杯，喝得都有一点飘。喝多了话多，谈起少年时，一点不像吹牛，贺兰同学跟着魏思雨笑，话头牵起，一开口说的还是钟离，真叫人烦。

不懂明明笑得这么开心，魏思雨却突然关切的问贺兰同学：“你很难过？”

贺兰同学一点不逞强的点点头，却还在笑哈哈的说：“我男朋友昨天回来了，久旱逢甘露，可激烈了。”

“我说呢，还以为你是跨出来了，一时心态不稳。”魏思雨抬抬眉，伸手扶了扶他的框架眼镜，然后不经意的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贺兰同学又摇了摇头，问道：“魏兄，请教一个问题，和不同的人约与同一个人约有什么区别？”

“和同一个人容易走心，就像你现在这样。”魏思雨化身导师，“如果和一个人吃的开心做的开心，那基本上就完了。”

“你就没遇到过吗？”贺兰同学问。

“还真遇到过。”魏思雨歪头一笑，说道，“只可惜不道德，就怕玩上火搞得家破人亡众叛亲离的，算了。”

贺兰同学敬他一杯酒，一点没有共情心的得意笑说：“我不是呢，我们不仅男未婚都单身，还明确的确认了关系，男朋友啊。”

魏思雨很干脆，他喝的比不开心的贺兰同学都多，笑问：“那你难过什么？”

“小朋友太漂亮了，又a又软，又刚又乖，我……”贺兰同学托起自己的脸，“何德何能可摘星啊！”

魏思雨终是被他的凡尔赛恶心了一把，鄙视道：“贺兰兄何必妄自菲薄！”

贺兰同学笑哈哈，笑着笑着他又愁眉苦脸的要哭，控诉道：“我爸不同意。”

魏思雨：“……你爸？何方神圣？”

“爸爸是神，爸爸是党，爸爸是奥义之光！”贺兰同学说，“都听爸爸的。”

魏思雨也觉得这样的贺兰同学很搞笑，憋着笑点头叹道：“原来贺兰兄是个爸宝男。”

“对呀，我就是爸爸的大宝贝！”正说着，钟离来电话了，贺兰同学神叨叨的对魏思雨嘘，“说爸爸，爸爸到。”挂了电话主动的视频过去。

魏思雨在对面问：“要我跟咱爸打个招呼吗？”

贺兰同学举起手机对着钟离笑，魏思雨站起身刚要过来，贺兰同学突然卑微又祈求的说了一句：“离离，我想恋爱了，可以吗？”

魏思雨骂了一声“操！”吓得赶紧闪了。

贺兰同学对着魏思雨的背影挥手：“魏兄且去，明朝再聚。”然后回过脸来对着钟离委屈巴巴，“爸爸，你都把我男朋友吓跑了。”

钟离看着贺兰同学只问了一句：“醉了？”

“说没醉就是醉了，说醉了就是装醉。”贺兰同学站起身，喊老板结账，然后又可怜兮兮的说，“难受，想吐。”

“那你去吐吧。”钟离说。

贺兰同学摇头：“我要回家吐，吐在外面没素呕——呕——”

这年头做生意也是难，老板拿起贺兰同学还没挂断的视频，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对面的钟离。

“麻烦帮我照顾一下，给他弄点解酒汤。”钟离说，“我这边付钱，请帮我对着付款码。”

几乎吐干净了，人也舒服了，贺兰同学坐在外面喝了一碗绿豆汤，钟离替他叫的代驾也到了。

贺兰同学态度诚恳的跟老板说了抱歉，再要付钱，人家也不要了，他就夸人家的菜口味很好，所以才吃多了。

老板看这人文质彬彬的，还开豪车，来的时候也是意气风发的样子，想不到也会有这么失魂落魄的一面，叹口气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而且一起来的人好不靠谱啊，就这么把人丢这了！

坐到车上，贺兰同学拿起手机一看，爸爸竟然还在。

“你很闲吗？电都被你耗了。”

钟离欲言又止，最后只叫了一声：“兰兰。”

“我没事，醒了。”贺兰同学神情正色吐字清晰的说，“你忙你的，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别老□□的心。”

“行，到家洗个澡，早点睡。”钟离说。

贺兰同学突然眉头一蹙：“今天星期几？”

前排的代驾小哥抢先一步：“星期五。”

“那我不睡，我还要追剧呢。”贺兰同学还是一脸正经。

钟离没问追什么剧，仿佛能猜到，问了会心梗。

每周五晚八点更新，也就二十几分钟，贺兰同学坐在车上就给看完了，一路都在笑。到家还意犹未尽，他就又给看了一遍，全程盯着弹幕。到了第三遍，他就开始水了，一路都在放肆大夸特夸他家的小朋友，没得吹都尬吹。

“钟毓！”贺兰同学打电话。

钟毓只是发出了一点声音。

“男朋友，你好呀！”贺兰同学大喊。

钟毓顿了一下，刻意将话音放的若无其事，官方的一声：“你好。”

贺兰同学不服气，又喊：“老公！”

“哥？你……”钟毓沉不住了。

“为什么不叫——哥哥？！！”贺兰同学成了神经病，都要把自己嗓子喊破音了。

钟毓：“……”

沉默了能有一分钟，贺兰同学恢复了正常，问道：“你在拍戏吗？”

钟毓：“嗯。”

贺兰同学又软了下来，低声问：“那能视频吗？我想看看你！”

钟毓：“……好，等一下。”

过了能有十分钟，视频才过来，贺兰同学趴在桌边都眯瞪了一觉，一接起他本能的疑惑，反而先问：“怎么了？”随即才想起来，是他先骚扰的人。

“哇，你这是什么造型？”贺兰同学还是第一次看到古风男装的钟毓，清贵公子的模样，明明俊秀，他却赞道，“好妖啊！”

钟毓不由的笑了，但很快神色又淡了下来，问：“喝酒啦？”

“嗯，都喝吐了。”贺兰同学说。

钟毓左右看了看，回过头来盯着镜头，笑问：“那干嘛，要跟我酒后吐真言？”

“你都没给我答复呢！”贺兰同学问，“我进到你心里了吗？”

“哥哥，你不能跟我谈感情，我……你……”钟毓顿了顿，想横下心，残忍的丢下一句，“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你也什么都给不了我。”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钟毓，我都想你了。”贺兰同学看着钟毓的脸，路灯下钟毓的脸好白，白的发冷，连眼神都是冰冷的，可是却叫他看的热血沸腾，胸腔中激起了一股野蛮而疯狂的冲动。

“我来找你吧？”贺兰同学说。

眼神对上，钟毓一惊，瞬间明白贺兰同学不是随口玩笑。

“别来！”

“为什么？”

“贺兰信，我能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可怜可怜我吧，别玩我了。”

贺兰同学愣了愣，倏忽说：“要不你再信我一次？”

“算了！”钟毓眼睛红了，神情变得绝望又冷漠，“到此为止，真算了。”

贺兰同学见此，目光反而更加的坚定，可是还没来得及说话，钟毓突然一低头，将手机收了起来。屏幕里一片黑，却没挂断。

“你在这干嘛？都找你呢！”有人问。

钟毓说：“我要酝酿一下。”

“先进来，快点！”

背景声里一片嘈杂，贺兰同学听得最清楚的是脚步声，随即有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说：“你是清楚的，她肯定要死，这个时候尽管有不舍有难过，但你内心一点都不挣扎，所以下手时不要犹豫。同时，面对这样一个无辜的人，你也害怕轮回，怕报应，所以你要示弱，展现出自己的身不由己，想求得她的宽恕。”

“哎，你这个眼眶怎么红……也行，毕竟你这个时候依然爱她，但情绪到尾段的时候重一点，用阴厉盖住你暴露出来的真实感情。要知道到这一步，你已经泯灭了全部的神性，她死了，你也不用装了。”

另一个声音说：“这一段还是比较复杂的，钟老师也不用太有压力，我们先走一遍，看看不足。”

钟毓回了一声：“好。”

安静了两秒钟，听见一声“开始”，然后“啪”的一声敲场记板，就听见钟毓的话音传来：“还我，你拿什么还我，走到今天，我还能回头吗？阿柔，晚了，如果十年前你接纳了我，兴许我还能找到另一条生路。可我不会也不能怪你，我变成如今这副模样，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女声：“你也知道这条路是错的。”

“对错不重要，只有输赢。”钟毓说完有一段两三秒的动作声，伴随着女声低低的痛苦呻|吟，然后又是钟毓特别收着所呈现出的那种清泠声，“你上路吧，黄泉道上别回头，从此成神成佛，我一个人走。”

现场安静了能有七八秒，渐渐听清钟毓压抑又沉重的呼吸声，直到有了急促的几近无声的嘶吼，在又一次的深吸之后，忽然一切又回到了正常。

贺兰同学在这边都听得心颤颤，仿佛被捅了温柔一刀的人是自己。

然后就听见了“咔”的收场声，以及叫所有人如释重负的：“好，过。”

周围再次嘈杂，之后又听见跟钟毓对戏的女演员喊道：“我的妈呀，你的眼神太杀了，我快憋死了也不敢动。”

钟毓笑着说：“我也有点缓不过来。”

之前说戏的那个男人，声音从远处传来：“给小侯爷补一下妆，小侯爷抓紧时间调整情绪。”

钟毓很乖的回道：“导演我可以了。”

还没歇两分钟，就又开始下一场，死掉的女二还没杀青，活过来继续补前面的戏。很忙，大夜里的一场接一场，拍的顺大家也都想一鼓作气，钟毓再没时间分心。

贺兰同学在这边又听了半个多小时，手机真的没电了，也把刚刚的一腔热血给凉了。

唉，算了就算了吧。

还好，不是他先说的，小朋友的心情应该会好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