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策马横枪上原城（1）

先锋营，共计二十个，以数字区分。

一阵欢呼，把曹毅的沉思打断，他抬头看去，敌人的最后一个据点终于被大军吃掉了。魏国士兵拼命欢呼，风一样冲进城去，呼啸的北风伴着鲜血，帝国终于胜利，曹毅却全无半点喜悦。

这是上原城，大魏帝国的最北端，也是叛军的发源地。不过今日后，叛军已成过去。曹毅跟随大军冲入城中，没有想象中的飞石流矢。士兵不断转移，搜寻还在抵抗的叛军，曹毅看着满城废墟，心里说不出的空虚。

突然，风声大作，矮墙里猛地冲出三个叛军，手持长枪，直指曹毅。

“小心！”曹毅身后的士兵及时反应，抵住了三人的攻势，曹毅看着此三人，心说“可惜”，端着铁锥枪，以迅雷之势，立毙两人。剩下一人，仍毫无惧意，独斗曹毅。

那个士兵似乎是个队长，枪法十分不错，气势也盛，然而半年多的围城，上原城中早无余粮，此刻的攻击不过仅仅是靠精神支撑，破绽太多，曹毅躲过一枪，反手戳到兵士胸口，铁锥枪本就沉重。这一击便已贯穿士兵前胸。

“将军，没事吧！”

曹毅摆摆手，看着眼前的尸体，随即大喊，“困兽犹斗，所有人注意警戒！”

城中杀声震天，多是魏军士兵喊叫。护兵将战马牵来，曹毅跳上马背，拿着铁锥枪，环顾四周。

这时，在后方追来一个传令兵，背插虎旗，朝前奔去。曹毅知道，虎旗是太尉专属，这传令兵自是下达太尉军令。

只听得那传令兵逢人就喊“太尉有令，屠城三日！

曹毅心头一震“上原城，也要完了么？”正当曹毅还在感慨上原城的结局时，他的手下，或者说魏国士兵却一个个欢呼雀跃，高喊着“太尉英明！太尉英明！”在士兵看来，屠城意味着你可以在城里做任何事情，不管是金钱，女人，还是单纯的杀戮欲望。

曹毅没有劝解部下，且不说他是一个小小先锋营营尉，即便贵为前后左右将军，也不敢违抗太尉之令。

八年前，上原城主司马昂突然起兵反叛帝国，一路高歌猛进，连下北境十三城，大军直指京城大康。太尉段庆亲出，三次北征，叛军不能抵挡，但奇怪的是，北境十三城陷落时间很短，但却无一例外，全成了司马昂的死忠，十三城皆誓死不降。

太尉暴虐，三次北征，十三城仅有四方、大名、隆治、冀阳、平山、范州六城免于屠城。

曹毅是二次北征时加入的，凭借勇武，从小兵爬到了先锋营营尉，前途正盛。出征以来，曹毅见惯了生死，但他仍然时不时地困惑。他不太想杀人，又不得不杀人。叛军中有不少昔日的同学，当年大康城也曾共同学艺，如今却一个个死在他手中，此刻的曹毅只觉得脑袋里空白一片。

“将军，还不走么？”亲兵周达有些急切的问道。

曹毅听得出来，周达迫切的想加入屠城之中，虽然他只有20岁上下，但长时间的杀戮已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不过军人服从命令为天职，亲兵的职责就是护卫将军，没有曹毅的同意，周达也不敢离开其左右。

曹毅面色阴暗，他不想去屠城，但也不能放任太尉军令不管，低头是稍加思索，“你带队去吧，刚刚破城，我有些累。”

周达有些不明所以“将军，你不去么？那可是。。。”

“我说了，有点累。”曹毅提高了音量，面露不悦，周达喃喃道“将军，那我去了。”

随即招呼先锋营众人。

第三次北征以来，曹毅所带的一百五十余人，历经数战，九死一生，到今日仅有八十余人，内心早已麻木，周达招呼之后，众人如潮水一般，涌向四方。霎时间，女人，孩子，老人，还有男人，声音绞做一团，嘈杂一片。

曹毅还在困惑，当年太祖立国，既有武力服人，也有德政并举，曾设国条四十，刻于国事广场的石碑之上，供众人阅读。其中涉及军事的就有不得屠城！只是这时光飞逝，百余年来，四十国条，怕是无人还记得。曹毅拨转马头，上原城已破，他也无心屠城，朝城外营房走去。城头上，肮脏残破的叛军士兵抱着头，面对屠城，能看出心中愤恨，可惜他们自身都难保，没有闲心帮助他人。

魏军大声驱赶，如同一群鸡鸭，一些叛军被撵下台阶。而那些伤重不能行走或者踉踉跄跄的，则被魏军一刀劈死。

曹毅看到，眼角隐约有些湿润，他暗叹一声“当年学武堂，听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唉，杀降不祥！”不忍直视的他，只得低头抚摸战马，双脚一蹬，让战马走得快些。

突然一阵大呵“太尉在此，你一个小小营尉，敢不下马？！”

曹毅慌忙抬头，目光所及处，矗立着一个威严的老人，正是铁血太尉。曹毅立刻翻身下马，跪在地上。

“起来吧。”太尉段庆并未怪罪曹毅。语气里也听不出一丝怒意，“曹毅是么，今日破上原城，你是首功啊。我在中军帐都能看到将军铁锥枪力毙上原城主的风采！”

曹毅不敢起身，回道：“太尉恕罪，今日破城，下官实是有些疲惫，打算休息，没想到冲撞了太尉。”

“是觉得屠城太过残忍了吧？北征以来，北境十三城，算上今日，已被我下令屠城十座，内中百姓，十去六七，确实有些残忍。”太尉带着笑意说道。

曹毅听得这话，知道太尉看穿自己内心，不再狡辩，壮胆说道：“太尉，请恕末将胡言之罪。当初太祖立国，曾于宫城广场前刻国条，其中便有不得屠城。今日城已破，逆贼司马昂也已伏诛，这城中百姓，实属无辜。请太尉可怜他们惶惶数十日，饶其性命。”

太尉收起笑意，冷冷说道：“胡说八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上原城主，乃是贼首，死不足惜，而这一城百姓，你说无辜？我看未必。大军围城已有半年，我早就数次下令劝降，哪知此中百姓早与那叛军连为一体，如今不施铁血手段，他日凯旋，此地必然再反！”

“太尉。杀降不祥，太祖当年广施仁义，破城后亦与百姓约法三章，进而得民心得天下！”

段庆摆摆手，“你是说我不得民心？”

他阴着脸，盯着跪在地上的曹毅。

曹毅冷汗直流，只得回道：“末将不敢，末将愚钝，太尉此举定有深意。”

“呵呵呵，想不到，冲锋陷阵的曹先锋，也会有这妇人之仁。太祖还曾言‘’慈不掌兵”，你为何记不得？“

不待曹毅回话，段庆大喝一声：“起来！”

八年前，负责镇守北境的上原城主司马昂公然叛变。令朝廷震惊不已，尤其是皇帝杨思，他自觉给予了司马昂前所未有的信任。那时，司马昂是魏国司空，是帝国五府三师之一，由于太祖立国时曾明确表示，非杨姓，不得王。所以五府三师，已是非皇室子孙能取得的最高位。司马昂家庭煊赫，有四世三公之说法，任上原城主，且兼管北境的太安，邺原，庐阳三城，又被封为北安侯，镇抚东北边境。帝国将其视为国家柱石，倚作长城。正因如此，司马昂的反叛，给与了帝国前所未有的打击，短短三月，司马昂便已控制帝国北境，十三城全部纳入麾下。

【作者题外话】：此中的五府：司空、大司马、大将军、太尉、司徒（编的）

三师：太师、太傅、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