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跟踪

饭菜准备得很丰盛，连苇也一改往日对周嘉寅的偏见，一个劲儿地跟他说：“多吃点，多吃点，不够厨房还有，这道红烧肉，是我的拿手菜，娇娇最爱吃了，你尝尝。”

“够了，够了，多谢元夫人。”周嘉寅看着满桌子的菜，脸上浮现出一丝落寞，“自我娘走后，我便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了。”

连苇倒也听过周家的一些事情，周嘉寅的生母在他小时候便去世了，那时，周父已经同现在的大夫人成了亲有了孩子，他这么小一个人在侯府里生活也不容易，难为他了。

连苇忍不住想，若是周嘉寅的娘还在，那他应当也不会是如今这般模样了吧，成了一个花名在外的纨绔子弟。

连苇道：“以后想吃了，便来府里吃。”

元锦闻也点了点头，“你对我们的恩情啊，吃一辈子都不过分。”

元娇娇看到自家娘亲的眼里明显流落出对周嘉寅的心疼，只叹他真是好手段，这般卖惨的形象可不是他的风格。

“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周嘉寅端起茶，敬了两人一杯，然后趁他们不注意，对着元娇娇眨了眨眼。

果然，他是故意提起来的！

周嘉寅吃饭斯文得体，不大口咬，也不大声嚼，慢条斯理的，瞧着很是赏心悦目，元娇娇多看了两眼，却被连苇敏锐地觉察到了，她忙低下头去吃自己碗里的饭菜。

连苇默默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时，元锦闻突然问道：“不知周公子，平日可有差事？”

周嘉寅放下了筷子，愧疚低头，“实不相瞒，未曾有。”

连苇忙用脚轻踢元锦闻，没事问这个干嘛，他一个纨绔子，郦州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去得最多的地方便是赌场花楼，能有什么正经差事可以干？

“那你愿不愿意，来元家帮忙？”

周嘉寅没想到，元锦闻会有此提议，连苇跟元娇娇也没想到。

元锦闻摸着胡须，笑着道：“你不用紧张，也不要先急着拒绝，回去想想，若是想好了，再来府里找我。”

“好的，元老爷。”

饭后，周嘉寅也没有多待，很快便起身告辞了。

等元锦闻回了房间，连苇便问：“你今日为何这么说？”

“苇儿，有另外一事，我想同你说说。”元锦闻拉着她的手，在床沿坐下，“我打算，将瑾儿接来郦州城，让他也跟着打理一下铺子的事务，往后啊，可以给娇娇减轻一下负担。”

“瑾儿？”

“对，我此前派人去万州查探过，你弟他······”

连苇打断了他：“你不要跟我提他这个败家子！”

“好好好，不提他不提他，但是，瑾儿跟他不一样，他是个可造之材。”

提起自己的弟弟连枫，连苇那是一肚子的气，连苇出嫁后，连父便将鞋铺分了一下，连苇得了两间，其余的，都给了儿子连枫，哪知他却是个不争气的，对经商毫无天分可言不说，还染上了赌瘾，没过半年，便将铺子输了个一干二净，连父知道后，一口气没上来，便开始缠绵病榻，连母去得早，连父一个人带大了两个孩子，平日里又要顾铺子，又要照顾两个孩子，心力交瘁，身子本就不好，这一刺激，便也没撑太久，小半年后，也就这么去了。

连苇得知这个噩耗后，哭得肝肠寸断，连枫知道自己做了错事，跪在连父墓前狠狠地扇自己巴掌，但是还有什么用呢，人死不能复生。

自此，连苇便跟连枫断绝了姐弟关系。

但那时，连枫已经娶妻生子，一家子没了收入来源，日子难过，他妻子只得出去找活干，却一不小心，溺死在主人家的池塘里。

逼不得已，连枫只好求到了自家姐姐面前，连苇看着年岁还小的连时瑾，心肠终究是硬不起来，给两人一笔钱财后，便让他们离开了郦州城。

连枫在万州安顿下来后，给连苇写过信，但连苇看了一眼便扔掉了，只要想起他，她的脑海中便会浮现出父亲的身影，她难受极了。

是以这么多年以来，两家人一直没有联系。

“他们到了万州后，便以修鞋为生，起初日子过得也还不错，但······”

但好日子没过多久，有一日街头混混前去闹事，两方冲突之下，连枫被人挑断了手筋，落下了残疾，父子俩的生活一度捉襟见肘，好在元锦闻得知消息后，送了点银两过去，才帮助他们度过了难关。

此后，两人的日子过得也还算顺风顺水，连枫在休养了一段时间后，便咬牙振作起来，重新支起了修鞋摊，靠着仅有的一只手臂，重新开始了生活。

连时瑾从小就很听话，在连枫受伤的那段时间里，他一直悉心照顾于他，在连枫决定重开修鞋摊时，他便开始跟着学手艺，如今，也是能独当一面了。

送钱的事情，元锦闻并没有同连苇说，如今连苇得知，倒也没有太大的惊讶，元锦闻他便是这么一个人，心底极其善良，却又将事情藏在肚子里。

“瑾儿同娇娇差不多大，我想着，与其去外面找人来，还不如将瑾儿接了过来，他是个听话好学的，想必，以后能帮衬不少。”说完，元锦闻看着妻子的脸，“我年纪也一天天大了起来，若是没有可靠的人在一旁帮衬着，我怕这元家的家业到了娇娇的手上，她一个人会很吃力。”

连苇叹息一声，“既然你决定了，那便这么办吧，但是，周公子那里······”

“周公子救了娇娇两次，今日又帮助了我，对我们元府有大恩，况且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他其实并不像传闻那般不堪，作为侯府庶子，他其实过得也并不轻松，能拉一把便拉一把吧。”还有一点元锦闻没说，他其实看得出来，女儿跟他之间，关系绝不一般，若是以后真有缘分，提前学习也是一件好事。

听了这话，连苇点了点头，今日周嘉寅脸上的落寞与伤心并不假，唉，看来啊，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既然如此决定了，元锦闻第二日便派人去万州，将连时瑾接过来。

周嘉寅既答应了元娇娇要将事情搞清楚，他便派了周景时时跟着元锦闻，看他有何异常举动，没想到，果真有所发现。

“公子，这几日我跟在元老爷身边，发现他每日申时左右，便会去一趟医馆兴春堂，每次差不多是一炷香的时间。”

“哦？”周嘉寅把玩着手里的杯子，“可打探到所为何事？”

“属下怕惊扰了，便没有进去。”

兴春堂不在景阳街上，而是隔了好几条街，路途并不算近。

“除了元老爷外，可还见到了什么人？”

“没有，元老爷是独自一人前去，连车夫都不见人影。”

周嘉寅沉思一番后，放下杯子起了身，“走，我们去看看。”

两人刚走到启竹院门口，便迎面遇到了匆匆而来的周建章。

两人停住了脚步，弯腰行礼。

“父亲。”

“老爷。”

周建章抬头看向周嘉寅，见他要出门的样子，便以为他要去花楼寻欢作乐，于是拧着眉道，“你能不能找点正事做做，像煦儿那样让我省点儿心！”

周嘉寅差点笑出声，他什么时候在意过他，管过他了？在他眼里，就只有周嘉煦一个儿子。

见他一点都没有要悔改的模样，周建章气极了，“我怎么就生了个你这么不争气的东西！”说完，他便拂袖离去。

周嘉寅看着他的背影，却是一脸冷漠地转过了身，这样的话，他听多了，左耳进右耳出罢了。

两人出了周府，便直奔元锦闻去的兴春堂，正巧，碰上了刚从里面出来的元锦闻。

见了周嘉寅，元锦闻一愣，随即神色自然地询问道：“周公子怎么来了医馆？可是身体抱恙？”

周嘉寅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晚辈便是来寻元老爷的。”

“哦？不知周公子找我是要告诉我那日的答案吗？”

周嘉寅弯腰伸手，对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元老爷，赏脸一起用个饭吗？”

元锦闻笑着摸了一把胡子，“好，我就看看你卖什么关子。”

他们并没有去元家的酒楼，而是另找了一家，这家新太楼是周嘉寅经常光顾的一家，楼上还有他的专属厢房。

新太楼的生意不差于问津楼，问津楼价格更贵一些，来得通常都是出手阔绰的富人，有的菜，甚至能顶得上穷人一年的花销，而新太楼则不一样，它坐落在另一条景月街上，菜式多样，且美味又廉价，一般的人家也能承受，是以客人络绎不绝。

上了楼，小二前来询问，“周公子，今日带了贵客前来，不知上些什么菜式呢？”

“老样子吧。”

“得嘞！”

周嘉寅先给元锦闻倒了一杯茶，“元老爷，这新太楼是我友人开的，虽价格低廉，但味道却是美味，还望元老爷不要嫌弃。”

元锦闻一进楼看到堂里虚无坐席，便暗想此处定不一般，他摆了摆手道：“怎会嫌弃。”

等菜的间隙，周嘉寅直接问出了心中所想，“元老爷可是有事瞒着元夫人和元小姐？”

元锦闻端茶的手一顿，“哦？周公子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