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下马威

五师姐感觉到冒犯，但很无奈，最终也没说什么，习惯了，师尊把她捡回来后转头继续当他的国师宰相，而她，一直都是跟着大师姐她们修习，除了三不五时师尊会传讯回来问问情况报个平安，其他时候想见到他老人家，也就小六小七小八被捡回来那几日。

所以，五师姐都习惯他的“老年痴呆”，经常忘事。

和五师姐有同样一头蓝发的六师兄感受相同，于是他先发制人，上前一步。

“师尊，小杨也有了，‘绿杨芳草长亭路’的杨。”

秋世老神在在，恍然地点点头：“嗯，很好，这回记住了，那小七呢？”他转向问沉默寡言的七师姐。

神情肃然的七师姐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模样，走出一步抱拳道：“柳则，‘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的柳。”

声音很好听，却无端让人产生距离感，仿佛与她之间隔了一道墙，秋世也没在意，这姑娘才从闭关出来，状态还没调整好，不易逗弄，省得把人点炸了。

他偏头视线移到少年白头的小八身上。

小八跃跃欲试迫不及待，正要开口接力，秋世抬手一点，直接定住他不让动。

“不用说了，我记得你，桂爷嘛，上蹿下跳你最在行，整日里满城疯跑，找都找不见影儿。”

被定住的八师兄那个冤啊，申诉道：“桂爷我……咳，师尊，我那不叫上窜下跳，那叫协同各方，促进门派友好和谐，调和邻里四方矛盾，怎么能叫疯跑呢！二师兄，二师兄你给帮说句话呀！”

他小声呼唤支援，沐久在后边看着，感慨一门子老老少少，果然一脉相承的“好”口才。

不过这名字取的，都是从木的字，沐久还挺满意，可以争取一下用原名。

在沐久思考怎么说服的时候，被千呼万唤的二师兄不疾不徐给帮腔：“八师弟确实协同了各方，功不可没。”

秋世：“哦，跑腿的，那小八辛苦了，正好，麻烦你去催一下你大师姐，让三长老早点放人回来。”

他说罢大发慈悲解开定身，使唤人出去。

小八：“……”

苦哈哈的小八默默转身离开，奶奶灰的脑袋消失在门框里，但下一瞬，又探出头来。

“师尊，您还记得给我的寄词不？”笑嘻嘻一脸的看好戏。

秋世被他问住，愣了愣，不确定道：“忆对中秋丹桂丛？”

看对面一脸没看见出糗的失望样，秋世拾起茶杯，意味深长笑了笑：“这下一句，花在杯中，月也杯中。桂爷你想来这杯里待待？”

“不不不。”桂爷撒腿那个就跑，他完全相信师尊有办法把他扔茶杯里，胳膊拧不过大腿，走为上策走为上策！

没了小八的活跃气氛，正堂里安静不少。

秋世放下茶盏，目光落在瘦弱病恹恹的小九以及若有所思的沐久身上。

“小十是有什么主意吗？”他问。

这句“小十”沐久还没适应过来，见在场九个人有八个都望向自己，后知后觉想起什么，学着抱拳道：“回掌门，是的，我用栉风沐雨的沐。”

她说的是“我用”，而不是“我想用”、“我打算用”，属于先斩后奏了。

秋世也没恼，反而大加赞赏：“有水有木，深得我脉真传，不错不错，心思玲珑剔透，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谁跟你一家人，沐久腹诽反驳，面上却不显，反正目的达到了，一来就算姓祁的小贼怀疑，她也可以推脱到掌门身上，拿他作挡箭牌，一举两得。

秋世说话大喘气：“不过，你这称呼掌门掌门的，多生分不是？来，改个口，本座就同意你用沐字，否则——”

他拖长音，恶作剧一笑，在虚空写下几个字。

“杉、杏、桃、杞，又或者……槐？自己选一个吧，或者本座帮你选。”

沐久盯着面前晃晃悠悠烦人眼的字，再看始作俑者懒懒瘫在主座上，那无所谓的样子，沐久深吸一口气，再次感受到这人的不好对付难以糊弄。

果然是与虎谋皮。

只是如今已然深入虎穴，进退两难，沐久从不后悔放弃深山老林而选择了潜伏，她站在岔路口，只会看着前边的路，后边再如何有脚印，她也不打算回头。

沐久死死盯着主座上那位，透过漂浮的大字。

她能感受到，这家伙对自己没有恶意，在广场那会儿她就感受了，他没有副掌门长老的别有用心，也不像各弟子那样恨不得除她后快，反而有种好奇想玩的意味，这也是沐久敢冒险与虎谋皮的前提，说不定能借刀复仇。

“怎么样，本座这个改口费给的公道不？”秋世撑着半边脸颊，一头银发倾斜而下，像冬日里速冻的瀑布。

二师兄三师姐几个都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沐久，免得把小师妹瞅得不自在。

而作为年纪最小的小九，她仰头看了眼比自己大的师妹，又因站太长时间身体累得慌，干脆一屁股就地坐下。

秋世指了指三师姐，让她过去照看一下。

“小九取名梅，梅花的梅，如何？”

小九细声细气道：“都听师尊的。”

秋世笑笑：“很好，乖，先下去休息会，别累着了。现在时辰也不早，小九尚未脱食五谷，三师姐你给桂爷传个话，叫他顺便带些吃食回来，哦对了，带两份，小十也要吃。”

他发号施令，又支走两人，在场剩下七人。

正堂里诡异的安静。

沐久还在估量，估量不喊这声称呼会怎样。

来自掌门的下马威，沐久不在意二师兄他们会如何背后议论，因为喊不喊的决定权在她，满意不满意的决定权在对面那个老家伙手上。

这是她与那个家伙的较量。

千年的仙果，和千年的老妖怪，屈尊与否的问题。

装疯卖傻忍一时无所谓，但要她被踩踏，被摧眉折腰？沐久挺直了腰杆，她有自己的高傲。

但是，常言道，君子能屈能伸。

复仇才是要事。

“……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