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导演，你从哪里挖来的这个宝贝呀？”何慧桑眨巴着大眼睛指了指帮着场工抬道具的余晚晚，“我觉得她比之前的丫鬟强多了。咱们跟她多签几集吧？”

赵导惊讶地瞧着何慧桑，他还以为何慧桑看不顺眼余晚晚，想要像赶走其他人一样也赶走余晚晚，结果居然是要挽留她？

何慧桑见状嗔怪道：“难道我就不想片子出彩么？好不容易遇到个灵性点的，我当然也想她留下了。您考虑考虑，我先去准备下一场戏了。”

赵导看着何慧桑施施然离开后，突然扭过头对一旁的小王说：“王辉咱们的大女主都说了，你知道怎么做了？”

哪怕是王辉已经跟了赵导这么久了，他有时候还是没办法跟上赵导的思路。

“你是不是傻啊？公司明年不是帮我排了两部戏么？”赵导摸着下巴说，“从里头挑两个有分量的配角给她。”

“导演？”王辉想不通为什么赵导会对余晚晚这么另眼相待。赵导虽然不是个名导，但是出东西很快，也有几部收视率不错的作品，收费也不贵，所以找他的活还挺多。能跟他搭上关系，对一个龙套来说已经是中了五千万的彩票了！

“你管那么多，去做就好了。”赵导想了想，又犹豫了，他叫停了正在转身的王辉：“你先试探试探她。问问她对这部片子的感觉怎么样，以后愿不愿意跟我继续合作之类的。先别把话说透了。”赵导拍多了狗血偶像剧，待人也变得扭扭捏捏起来。

“嗯，我明白了。”

“去吧去吧。”他盯着监视器头都不回。

……

其实这件事儿都不用试探，对现阶段的余晚晚来说，只要有角色她就愿意去尝试，更何况是赵导的作品。

“当然，我当然愿意跟赵导合作！如果有合适的角色请务必联系我！”余晚晚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她在没有路灯的路上走了太久了，原本还以为要扭过头重新走另一条路，现在却发现再走几步就是天亮了。

这真是近期余晚晚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认真追梦的人身上仿佛在闪闪发光，王辉被被余晚晚的快乐感染，笑着说：“好好干，跟导演你能学到很多。”

“我一定会的！”余晚晚笑着承诺，然后就差点被何慧桑打脸了。

何慧桑在拍摄武术戏份的时候，手里的红缨木仓突然脱手直冲余晚晚而来！

余晚晚呆呆地站在原地，看上去像是被吓坏了。

赵导忘了自己还在监视器后，大声喊了句：“小心！”其他人也是连连惊呼，容色大变；可靠近余晚晚的人有那么多个，硬是没人拉她一把！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那杆红缨木仓就要刺中她，她终于动了：她微微偏开身子，右手后背，左手伸出，左手腕手腕往右边一转——那柄红缨木仓竟好似长了眼睛似的——直冲她左手而去，余晚晚瞅准时机，握住木仓柄后，左手轻轻往上一抛，手腕又是一拧，做出一个虚握手势，那红缨木仓在空中威风凛凛地打了两个大转，下落时却乖乖巧巧地正好落到余晚晚左手的空心拳中！

片场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没余晚晚的操作给秀到了，竟然无人出声，过了会儿，突然有人喊了声：“牛逼！”围观群众也忍不住欢呼叫好。只除了赵导和何慧桑。

赵导面沉如锅底，他冷冷地看盯了何慧桑一会儿，直把何慧桑看得偏开了头，他才把视线移开。

热火朝天的气氛随着导演身上的冷气越发强烈而逐渐冷却下来。

“好笑么？开心么？”赵导阴沉沉地问。

没人敢回答他。

“刚刚你们都是死了么？不知道拉她一把？人要真出了事谁负责！？”赵导大声咆哮着，“特么这是劳资的剧组！来了这里，老虎你给我趴着！龙你给我蜷着！谁再给我整出幺蛾子来直接滚蛋！”

片场人人噤若寒蝉，气温一时直逼零下。

最后还是何慧桑站出来和余晚晚道歉：“对不起，刚刚吓到你了吧？”她解释说是自己功夫没练到家，又太紧张了，手心里全是汗，这才导致□□滑出了手里，“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小余你一定要原谅我啊！”

何慧桑只是不想让这部戏好好拍下去而已，她又不是想吃牢饭！投出去的木仓她也是算计过力气的，根本不可能真的见血。她只是想把余晚晚吓出剧组好继续拖延拍摄。可谁知道余晚晚非但没有被吓到，反而……她脸上不禁闪过一丝阴霾。

可余晚晚，却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她歪歪脑袋，挠挠头：“我没事儿，咱们继续吧。今天好像一个镜头还没过呢。”

余晚晚知道何慧桑在撒谎，如果只是不小心手滑导致的枪脱手，那□□刚出去就要栽到地上了，根本不可能飞那么远。

但她其实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另一件事——从进组那天就产生的感觉，此刻愈发明显——何慧桑她好像真的不想让这部戏好好拍下去。

如果说何慧桑只是单纯讨厌余晚晚，想把她赶出剧组的话，根本就不用整左一出右一出的幺蛾子，何慧桑只需要私下跟导演说一声换角就是了。

可何慧桑却偏偏要自己动手，说她大张旗鼓吧做出来的事情却又不痛不痒，与其说是想把余晚晚赶走，她更像是想通过伤害余晚晚来拖延拍摄进度。

再结合何慧桑之前因为天太热了所以不想拍、做好了造型但是造型跟人设好像有出入不能拍、台词和她想的不一样修改了给她看过之后再拍……如此种种不胜凡举的“耍大牌”行动，余晚晚更加坚定了自己这个荒谬的猜想。

“原本我以为自己是来拍古偶的，没想到居然是来拍悬疑片的。”余晚晚叹了口气，不管何慧桑怎么想，她还是希望这部片子能好好的拍下去。

☆

虽然余晚晚的戏份不多，但是拍摄时间不定，她怎么算都没办法同时兼顾拍摄和打工，只能便利店的工作给辞了。离开之前为了答谢老板这段时间的照顾，她还非常奢侈的买了一袋超酸的橡皮糖和一条特价巧克力。

一颗酸倒牙的橡皮糖余晚晚从上地铁含到下地铁，酸味已经渐渐褪去，橡皮糖的韧劲儿也不剩几分，变得甜甜软软的。

余晚晚弯了弯眼睛，她最喜欢糖果这时候的口感了。

下了地铁到走过一道长长的地下通道，有一个小小的正在修建的露天广场。

这条地铁本来就不算是太忙碌的线路，这个点了更是没几个人，余晚晚怀抱着隐秘的期望，刻意地走得很慢还不停的左右张望着，可是不大的广场，走得再怎么慢一会儿也就到头了。

今天那个人没来。

余晚晚心里想，她忍不住踮了踮脚，鼓起了嘴巴，橡皮糖已经彻底没了味道，她恶狠狠地咬断了橡皮糖，几口嚼碎吞进肚子里……

然后熟悉的歌声就飘进了耳朵里，她猛然回头，就见不远处：有一名又高又瘦穿着一身黑带着鸭舌帽的男性，背了一把古典吉他，弹唱着不知名的曲调。

余晚晚愣呼呼地跑到人家跟前，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唱歌。

夜色深沉，人影稀疏，来来往往皆是行色匆匆，只有一个黑长长和一个灰高高（余晚晚今天穿了灰色的运动套装），一个唱一个听。

“陌生人”一首歌唱到一半，偏过头去，低声问余晚晚余晚晚：“你今天不录了嘛？”他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来，有些发闷，但是还是很好听。

余晚晚这时才想起来录音，她舔了舔嘴巴：“我忘记录了，你可以再唱一遍嘛？”

陌生人没有说话，只是重新弹起了吉他。

从小就没有学过音乐的余晚晚不知道怎么判断这首歌的技巧、难度或者风格，但是她听得懂这首歌情绪。她觉得“陌生人”现在很开心，超级开心！

她现在也很开心：“今天谢谢你的歌，我请你吃……”即使在广场上也能听到地铁轰隆隆的声音。

余晚晚冲着“陌生人”又喊了一次，这回超级大声：“我请你吃巧克力好不好啊！”

“陌生人”毫不犹豫地接过了余晚晚递过来的巧克力：“谢谢。”

余晚晚见他接过了巧克力，眼睛都笑弯了，她想再跟人聊聊天，或者哪怕再听他唱会儿歌，但现在已经是十点半了，如果再待下去，她就赶不上末班车了，她只能遗憾地冲“陌生人”挥挥手：“我先回去了哦，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陌生人”原本打算跟余晚晚说些什么，结果手机铃声却不合时宜地响了。他手忙脚乱地去找手机，接电话。

“喂，吉年……”

“嗯？”李吉年漫不经心地应着，眼神却一直追着余晚晚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