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莫名倾心

迟江丽的确是个人好心善的管理者，虽然实习生们偃旗息鼓了，但迟江丽还是从公司方面做了许多努力尽可能地满足实习生的要求，调了两个女生去集团酒店做宣传专员，另外两个男生调到了包装这边的车间，包装公司这边是新公司车间环境要好得多，迟江丽知道平息这件事是陈小寞从中帮了忙的，心里又对这个小姑娘多了一层好感，想把她一起调过来，可是没想到造纸厂那边不放人，说是好不容易培养出来了，就想要走，把造纸车间当培训中心的吗？

迟江丽在集团从来不和叔婶们顶撞，凡事她都会圆滑处之，但小寞调动的事情，她是有点急躁的。甚至动了怂恿弟弟去找爷爷的念头。

“不就是个实习生吗？没必要吧。”迟天涯出差刚回来就收到姐姐讯息赶了来。

“我喜欢这个小姑娘。”迟江丽靠在办公桌上一副不甘心。

“叫什么名？我去走一趟，把人给你领回来。”迟天涯虽然在外面是个横主，但是对姐姐向来言听计从。

“叫陈小寞，你去给她送的录取通知，你忘了？”

“忘了，没啥印象。行，你等着吧，交给我。”迟天涯说着出了门。

陈小寞拿到了第一个月的工资，1500块钱，十年前，非省会三线小城，公司包吃住，这些工资虽然不多，但对于陈小寞这样的一个19岁的职校生来说，她挺满意的，心理盘算着攒几个月钱，就可以去看爸爸了，到时可以用自己的工资给爸爸存钱，让他在里面花。

十年前，小城市像迟氏纸业这样的民企，都不太热衷于给员工交保险，小寞他们是实习生又没有转正，自然没有保险，车间工人大都是中老年大妈也都不在乎保不保险的，所以工资采取现金发放，到了发工资的日期，财务出纳拎着个大包子到车间来发钱，大家喜气洋洋从办公室领钱出来，场面挺盛大的。

陈小寞和于大姐领了工资往回走，路过厂院东墙那片美丽的蔷薇，花还没有全开，但粉色的小花骨朵掩映在生机勃勃的绿叶间含蓄而温馨，阳光和熙，春风温暖。

女人，不管几岁，内心都是个小女生。还没到上工时间，于大姐非拉着小寞在蔷薇花下拍照，陈小寞就和于大姐在这玩了一会儿，因为工资，因为春光，大家心情都挺好的，很多工友也都没回车间，在厂院里晒太阳聊天。

于大姐手里拿着手机，横着拍，竖着拍，一会让小寞教他美颜修图，一会让小寞教她发朋友圈，手机在于大姐和小寞手里传过来传过去，不知是谁失手，手机跌落，不巧地上有个土包垫了一下，手机没有直接落地而是弹了出去，划过地面直接落在了墙脚边的排污井里。不偏不倚就那么巧掉了进去。

对于月工资千把块的车间工人来说，手机可是个大件，于大姐惊慌失措，瞪大眼睛，跳着脚大喊大叫，小寞马上蹲在地上往排污井里看，可是井盖的条缝下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小寞知道这是造纸厂的排污井，下面水是流动了，她已经在心里盘算这拿到手的第一个月工资够不够给于大姐赔手机的。

于大姐的喊叫声让周围的工人围了上来，大家也很快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家七嘴八舌地给出主意，比比划划地给说方案……人越聚越多。

迟天涯从厂院这路过，看见院东墙这边聚集了好多人，想起今天是发工资的日期，想着别是出了什么事就一路小跑过来了解情况。

他先是看着排污井皱了皱眉，接着二话不说弯下腰伸手去拽井盖，大家认出这是包装公司主管销售的副总经理迟天涯，人群中瞬间闪开一大块空间供迟天涯发挥，井盖被铁丝固定着，迟天涯咬了咬牙，振臂一拽，这劲可真是够大的，铁丝崩开，井盖被拎起，虽然迟天涯穿着西装外套，手臂上的肌肉还是挣脱着顶住西装的衣袖，紧绷出一道优美的男性充满力量的线条。

排污井里的污水又臭又脏，浑不见底，上面还漂着一些污物，难闻的气味让人掩鼻，小寞却死盯着迟天涯，仿佛眼神瞬间长进迟天涯的身体里迷了路，走不出来，她认出，这是那个在校门口的高大背影。

迟天涯把井盖扔到一边，顺手拖了西装外套，他向前挺身时胸肌贴在白衬衣上甚是好看。小寞正好站在旁边，外套就很自然地递给了她，她抱着那件西装，看见迟天涯身上只剩下那件纯白的休闲衬衣，衣领和袖口都很考究，一看就是价格不菲的，他解开袖口，胡乱把袖子往胳膊上一撸，就把手臂伸进了污水井，他应该在很用力地在摸索，手背上的青筋连着小臂上的肌肉迸发出一股力量，污水漫过他那健硕的手臂顿时不再嚣张，老老实实交出了手机。

迟天涯捞出手机顺势拿在手里甩了甩，这一甩他的白衬衫袖子落了下来，袖口敞着沾上了污水。

迟天涯大步走到车间外的露天自来水糟那里冲了冲手臂洗了洗手，把手机递给于大姐说：“用洒精消毒擦一下，先别开机，晾干应该还能用。”

人群中响起掌声，像是在庆祝手机重获新生，更像是在称颂这位见义勇为，不怕脏的总经理。

小寞被迟天涯这波操作迷晕了，她以前经常听到“绅士”这个词，比起那些假模假式给女生开个车门，拎个长裙的偶像剧桥段，她感觉自己今天算是见识了真人版的绅士风了……她还在那里犯花痴，于大姐捅了捅她的腰，陈小寞才回过神来。

迟天涯三十岁了，年少时他也曾是浪荡公子，他喜欢的，喜欢她的，不说阅女无数吧，但像陈小寞这样的小姑娘的眼神透露出的是什么心思，他一看便知。

他只向上动了动下巴，示意她还给他西装外套，连正眼都没有看陈小寞。

“迟总，谢谢你……嗯……替于大姐谢谢你……嗯……多谢……”陈小寞也不知哪来的勇气，递外套的时候吱吱唔唔地说了些有的没的。

迟天涯也没答话，接过西服只轻轻点了点头。

“迟总，你袖子这脏了。”陈小寞指指自己的手腕位置递过来一张纸巾。

“没事。”迟天涯没接小寞的纸巾直接走了。

陈小寞窘在那里，脸颊泛红，头脑发晕。

这时车间的工人们都纷纷散去，于大姐拉了拉小寞的手。

“于大姐，你先回去，我找迟总有点事。”陈小寞去追迟天涯。

“迟总——”离迟天涯不远处，小寞大喊。

迟天涯站住回头，手指轻触眉心，鹰眼里透出不耐烦的薄凉之光。

小寞走过去，她甚至听得见自己的心跳：“迟总，我叫陈小寞，是美术职高的实习生，我们见过，你给我送的录取资料……”

陈小寞？迟天涯打量她心想：他今天来集团难不成就是为了这个小丫头！虽然他也知道有校门口送资料这么回事，但当时的确是没留心，再就是这个姑娘实在太普通，长相不惊艳，气质更谈不上，瘦削的小身板，除了皮肤白，就再无长处。

陈小寞其实不知道她自想说什么，她此时的行为好像不受理智的控制，她紧张极了，不等迟天涯接话她就又抢着说：“是江丽姐把我招来的……江丽姐她对我很好……对……嗯……代我问她好……”

这个小丫头想说什么？套近乎吗？迟天涯习惯地用手指点了点眉心随即又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那个……刚才帮忙找手机，你的鞋子……”陈小寞语无伦次，突然，她蹲下来用手里的纸巾擦起了迟天涯的鞋子。

阳光下，厂院正中，迟天涯高大魁梧，西装革履，站得笔直；陈小寞不施粉黛，小小的身体，一身暗淡的工作服，卑微到了尘埃里……

【作者题外话】：她把最好的都给了我，而我却什么也给不了她，但是我很爱很爱她，今天是母亲节，遥祝我妈妈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