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新生活（三）

气氛僵了。

洛云梦脸色苍白地站在白哲秋身后，穿着蓝衫子的老头还在打量这一对姐弟。

白哲秋脸色铁青：“老头，你还不走？我们不欢迎你。”

老头忽然对洛云梦问：“你是洛云梦洛小姐吗？”

洛云梦惊了惊，下意识退后：“……你是谁？”

老头指着自己满是皱纹的脸：“洛小姐你忘了我吗？我是老马。”

洛云梦仔细看了他好一会儿，脸色更白了。她头也不回地冲回了屋子，随手就把门牢牢关上。

白哲秋疑惑盯着老头子，问：“你到底是谁？”

老头叹了口气：“我叫马枫，是海市第XX局犯罪刑侦科的退休老景员。有人委托我重新调查当年秦慕天意外被杀的案子……”

……

一个小时后，老马坐在客厅打量着面前坐着笔直的一对姐弟——洛云梦和白哲秋。

他把自己的身份和来意简单说明了下，效果并没有想象中积极。

洛云梦似乎并不愿意再查也不愿意配合，但白哲秋却态度很积极。

于是浅谈了一个小时后，三人坐在客厅就形成了现在僵局。

洛云梦低着头，不知道神游哪儿。

白哲秋一脸认真地瞪着老马。他对着突然冒出来的奇怪老头还是有戒备心。因为老马始终不肯说出是谁让他再次调查的。

谁都不傻。

这年头谁会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莫名其妙的公平和正义？

难道这叫做马枫的老头是嫌弃退休生活太无聊了？

五六年过去了，这老头又翻了当年的案子，除非是脑子有病，只剩一个可能就是他背后有人指使。

老马看了看姐弟两人，最后笑呵呵对白哲秋说：“小伙子你别这么盯着我看。我真的没有恶意。再说你姐弟两人现在不是需要人帮忙吗？我是来帮你们忙的。”

白哲秋冷笑：“马老头，你错了。我姐和我现在过得好着呢。不需要人帮忙。”

老马笑呵呵环视了一圈客厅陈设，一针见血：“你姐病着，你也刚刚病好。你这叫做不用人帮忙？”

白哲秋脸涨红了：“我……我们不需要别人帮忙。”

但是他很快回头看低着头的洛云梦：“姐，你病了吗？”

洛云梦抬头看了一眼老马，摇头否认：“我没病。”

白哲秋立刻对老马说：“你听见了没？我姐说没病就是没病。”

老马慢吞吞从身边破破的旅行包里面掏出一张复印纸：“这是你的检查的排队单子。我没那个本事复印你的病例。不过看得出你检查了很多个项目，洛小姐，你病得很重。”

白哲秋狐疑接过皱巴巴的复印纸，果然看见上面都是洛云梦名字的电脑排队叫号的单子。这老马不知道是在医院捡了多少垃圾，竟然能扒拉出这么多单子。

白哲秋的脸色变了：“老头，你监视我姐！”

老马笑呵呵说：“我这不是职业病嘛。不过说真的。小伙子，你姐生病了不去治病，到时候出事了你一个人应付得来吗？”

白哲秋动了动嘴唇。看得出他很愤怒也很无奈，但是他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一直沉默的洛云梦突然抬头：“马警长，我没病。我也不想翻案。我只想和我弟弟安静过日子。请你走吧。”

老马皱眉：“洛小姐，你不想恢复清白吗？现在已经查到了有些证据对你有利，五年前……不，应该是六年前的案子其实可能另有隐情。你确定你不想知道真相吗？”

洛云梦摇头：“不想。”

老马愣住了。他实在没想到洛云梦会拒绝得这么干脆。

他不死心：“为什么？洛小姐，我知道你现在心灰意冷，当年的事我很清楚你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只要你恢复名誉，最起码洛家你是能回去的。秦家那方面……”

洛云梦再次摇头。她的脸色很苍白，神情脆弱得像是一张纸。

她垂下眼帘，低声说：“谢谢马警长的好意。可是我回不去了。洛家我回不去了。曾经的一切我也失去了。不管是不是我做的，所有人都认为是我，那就算是我做的好了。我已经认罪也受到了惩罚。我现在只想和我弟弟好好过日子。”

她婉言谢客：“马警长，谢谢你。这里很简陋，就不招待你了。”

她说着转身往楼上走。

白哲秋站了起来喊了一声“姐”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老马忽然叹气：“洛小姐，就连你当初夭折的孩子，你也不想为他讨个公道？”

洛云梦僵住。过了一会儿，她的肩头颤抖起来，整个人都在发抖。

白哲秋脸一变：“姐，你有了孩子？你怎么没告诉我？”

老马吃惊看着白哲秋：“你不知道？洛小姐在监狱里……”

洛云梦忽然捂住脸：“不想！我不想！我不……”

她抱着头蹲在地上，浑身抖得像是在抽搐。

白哲秋赶紧扑过去抱紧她。他对老马怒吼：“你滚！你滚！”

老马赶紧退后，忽然他指着白哲秋怀里的洛云梦叫了起来。

“你姐……你姐昏了……”

……

梦，是一片深海。

海里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无穷无尽无边无际，只有冰冷的海水。

她在海里挣扎，可是无论怎么挣扎，身下像是有无数的手把她拉扯进深渊。

呼吸，她大口呼吸。

光亮，她睁大眼睛可是看不到一丝丝光亮。

她听见有人在黑暗里急切地说着什么。她看见有人来来回回地走，听见有人在冷漠地说着什么。

最后，她听见了一个声音。

是哭声。

一个微弱的、婴儿的哭声。

孩子……她全身的力气似乎又回来了。

她听见有人说话。

“生出来了……是个……”

“快抱走，不然她醒来了……”

“给她打镇定剂……镇定剂……加量，快……”

“……”

黑暗又一次袭来。

模糊中她听见有人说：“再加量吗？再加就有生命危险。……做手脚不行的……”

“让她死吧。没用了。”

突然一道很冰冷的女声突兀地闯进脑海。这个声音很熟，她记得很耳熟，可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