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息国政变

“我不打算替她隐瞒，她也休想让我姬室替她忍下此等羞辱，呵，”姬容鱼坐在位上，冷冷笑了一声，转头寒声对近臣道，“息国来的□□，就原封不动的、退给息国吧！”

底下的臣子闻言，低眉拱手道，“是！”

可是所有人都知晓，出了这样的事，即便不即刻处死她，若那女子所言非虚，当真是息国不择手段送来的，那将她送过去，还会有命吗？

姬棠思考了片刻，开口提议道，“王姬，若是可以，我希望这次亲自护送息淮姑娘回息国……”

姬容鱼顿了下，看向她，“为何？”

姬棠叹了口气，“息淮姑娘有句话说的很对，有时候王室贵重看待百姓，犹如看脚下的蝼蚁，要生变生，要死便死，有时候看不顺眼了，一脚便踢翻了他们辛辛苦苦筑造的蚁穴，既然这样，又凭什么要求他们敬爱王室呢？”

姬容鱼转过目光，脸色有些冷淡，“难道你也想来说教吗？莫要忘了，你也同出姬室！”

“我当然不会忘记，只是在说明一个道理，”她看着姬容鱼，诚然她并非真正的大夏王室，自然可以站在一边轻巧地做着分析，“听说息淮美貌之名一直就有，在传到王都之前，曾与息公子姬绶音互相爱慕，是息侯为了一己之私，拆散了他们，不仅如此，息国官员们蛊惑百姓，对息淮一家施暴，至其至亲全部惨死，其家族不平，曾聚众为其鸣不平，被官府有意发动的民暴全部杀死……”

“这样的事情传至天下，王姬的裁决会有多少双眼睛看着，您可曾多考虑考虑？”

姬容鱼沉默着，目光依旧阴郁，“说了这么多，明华，你的心已经有了偏向了……”

姬棠点点头，“确实如此，殿下对息国的不满，不也时日良久么？此地君昏民诈，风气堕落，若非地势靠近王都，得天独厚，怕早已经不成样子了……”

姬棠扫了一眼四周，忽然耐人寻味地笑了一下，语气有些不明，“若非雍地是开国初定的死地，诸位觉得，那场祝融天火真正该落的地方，会是哪里？”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姬容鱼目光一震，不赞同地责备她，“明华还需慎言！”

这样的大灾难，怎么可以随便妄议？！

姬棠不以为意，继续说，“难道不是吗？在来的路上，我与朝山君，曾亲遇一只虎妖的地煞，此物至凶至邪，非寻常妖物可比，等它出世之时，所带来的灾难，只怕不比祝融之火小，就在赵息之地！”

姬容鱼又看她一眼，一字一顿，“你给我慎言！”

不服气地回看过去，姬棠不打算慎言，“这也不让说了？那要不我出去？”

“……”

姬容鱼觉得这一日碎掉的是她的两个梦想。

韩持盈是姬棠的心腹，刚从虞国来，见状忍不住笑出声，眼看着洛河王姬又要发作，连忙对姬棠道，“好了殿下，在虞国您口无遮拦也就罢了，这里可是阳城王都……”

姬容鱼止住话头，要笑不笑地看着姬棠。

姬棠脸色一收，又笑了起来，“王姬你瞧，这人在虞国埋汰我也就罢了，也知道这里是阳城，竟然当众奚落于我……”

这时，姬容鱼的女官萧朔月也笑，“我看公主这女官就挺好……”

原本还算有些生硬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好了，”姬容鱼收了收脸色，“明华，虽然我很想应允你，但眼下正有一件更要紧的事情，我需要你去办……”

姬棠笑了下，直言不讳，“你是说赵国的□□吗？”

姬容鱼点点头，脸色有些沉重，想到信函上的话，她就不由得担忧，“听说那边很不太平，赵侯寻方士看过，说是生自雍地的怨气顺着淮水而下，途径赵国，当地百姓饮水受其影响，得了一种怪病，药石无医……”

“找太史寮看过吗？”

“看过了，说是有妖鬼作祟……”

姬棠蹙眉。

姬容鱼叹了口气，“看来那件事情真的需要提前了，明华，我已经着人访遍名川，希望这一次，先祖保佑，我们能够得偿所愿……”

姬棠没有说话，她的压力并不比姬容鱼小，甚至更甚于她。

萧朔月道，“公主若是担心息淮姑娘的安危，若要王姬出面怕是不成，不如就由我来吧……”

“你？”

姬容鱼冷哼了一声，“你又要做什么？”

萧朔月笑，计谋信手拈来，“我明日奉洛河王姬令去驿馆别苑宣令，不慎落入池中，为息美人所救，为了感念其恩，与其结为异姓姐妹……”

“如此一来，息人若是想要杀她，便要掂量掂量了……”

众所周知，洛河王姬的女官萧朔月，出身世家望族，其本人更是深得王姬赏识，出为谋士，入则掌管着王宫女侍的礼仪教化。

即便是息侯，也不敢轻易怠慢。

姬容鱼没有即刻做声。

萧朔月又接着说，“当然，她如今孑然一身，又是如今这样的境地，怕是难以生存，届时我再赠以万金，到时候息姑娘想要留在息国或者奔走他国，可以全凭心意……”

“萧女官若是认息姑娘为姐妹，这倒不失为一个计谋，不过，赠万金这种事情，”韩持盈道，“还是让虞国来吧，毕竟，这是我们公主殿下一意孤行，劳烦女官从中斡旋已经不妥，若是再破费，真的是叫人寝食难安……”

姬棠细细听着，抬头，“王姬觉得呢？”

姬容鱼看着她，看出她很中意眼下这个办法，于是点头，“那就这样办吧……”

当今天子年十二，未娶妻，只纳了一位妃嫔养在深宫，今年十五岁。

“阿符只想要立她为元妃的，这姑娘哪儿哪儿都好，可惜就是命格太弱了些，”姬容鱼忧虑地说，“身为王后，大型祭典都是需要亲自出席的，她连这样的场合都遭受不住，我能怎么办呢？”

“临安伯的女儿，作为妃妾，确实是有些委屈了……”姬棠思忖道。

姬容鱼苦笑一声，“这是临安伯应允的，如若不然，以他的德高望重，即便阿符再中意，我也是不敢允许的……”

说着她拉着姬棠的手，不紧不慢地走在王城中，周围的宫室群古朴壮美，凭山傍水，亭台楼阁画工精美，技艺超群，人身临其境，只觉得辽阔舒畅，这大概就是物我合一的境界。

“记得那年，申生王叔带着你来王都的那次，”洛河王姬拉着姬棠登上高楼，一览群宫，“当时可真是热闹啊，自那以后，王都很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

“嗯，”姬棠双手落在城墙上，淡淡道，“听说凤翔将军在紫云台上一箫一枪，绝世风华，如今想来，倒是遗憾……”

提及明植，姬容鱼心里也是无限痛惜，她黛眉轻蹙，略显忧愁，“是啊，明植与子奚，配与姬符，该是多好的君臣啊，可惜……也是我姬氏无福……”

“对了，”姬棠看向她，说，“我上次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如何了？”

姬容鱼一顿，缓缓道，“你是说撤销太保一事？”

姬棠只是看她。

叹了口气，姬容鱼其实也很为难，“我同阿符说了，诸位大臣对此暂时也无法彻底统一意见，这种革新的大事，岂是一朝一夕就能决定的？”

姬棠收回视线，语气不明，“可是我却听说，昨日朝山君上奏，也是提议天子撤销太保一职……”

姬容鱼抿着唇不语。

天子驾下，以太师、太保为首，再加上太史一职，此为三公，位在百官之上。

若是撤销掉掌管天下兵马的太保一职，那么无疑便是太师一人独大，如今王室衰微，不思分权却想着养蛊，许多大臣并不同意这个提议。

姬容鱼原本以为处在风口浪尖的朝山君会避嫌的，岂料他竟然亲自上书一封，要求撤掉太保！！！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如今作为钦定太保的明将军死的人尽皆知，也就更加神话了太保这个职位，你我都知道，放眼天下，无人可坐此位了，空悬是群龙无首，若是强行推举一个人上去，只怕是会引起哗变，倒不如将兵权一分为多，那么放眼天下便再无人可以与虞国兵马抗衡，等大事一了，天子亲政之日，便是虞国还兵之时……”

姬棠看着姬容鱼，神色有些怪异，她说，“虽然不知道朝山君这次是打的什么算盘，但是这个节骨眼上，他搞这么一出，无疑是在给你搭梯子啊，你还不顺势而下，倒是不怕人小瞧了王室的气魄……”

姬容鱼其实也很想知道子奚这次究竟想要做什么。

允他吧，若他是个忠臣，倒是双赢。

不允他吧，那不就让王室骑虎难下了么？

这朝山君一举，可进可退，不论怎么走都赢，姬容鱼有些头疼。

……

十一月十五，昭王姬姬棠领兵三千前往暴发动乱的赵国。

与此同时，名动天下的息美人回到息国。

半月后，息国政变，公子绶音囚息侯于冷宫。

十日后，息侯活活饿死，出殡丧仪极简，新君都没有上书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