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教我做事？

“正式认识一下吧，我叫司栖尘，你呢。”司栖尘伸出一只手。

苏见深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和这位鬼差在一起好几天，没有互相介绍过。

但他们之前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个造成沟通不畅。

他也伸出手，礼貌握手，说：“司局长您好，我叫苏见深，松陵观未正式出山的……卦师。”

其实他很想说自己是道士，但师父安排给他的任务，卦师更具体。

原来鬼差是可以在阳间有职位的，他才知道。

想来也是，让鬼差来解决阳间的灵异事件，在合适不过。

“你好，小卦师。”司栖尘握上苏见深的手，大夏天的，明显的凉意在小朋友身上传来。

体质寒凉，夏天过得倒是舒服，可到了冬天，怕不是会比常人难挨许多。

他眼里透出一些心疼。

“司局长，我不小。”苏见深不爱听，他手被大手包裹，热度一点点传来。

“为什么鬼也有温度？”他小声问道，上次遇到占便宜的那只鬼差，也是热乎的。

“因为我不是鬼。”司栖尘是神，负责掌管天地之间的阴灵罢了。他体内的阴阳气息，可随意调换，“别喊局长，我这工作性质比较神秘，不是内部相关人员，不知道这个工作单位。”

他车里，永远都不需要空调，他自己就能调整到最合适的温度。

他也问苏见深：“你身体这么凉，我车里的温度会不会让你觉得冷。”是他大意了，忽略了这件事。

“我会用术法给自己取暖呀。”苏见深冲他一笑。

这鬼差好体贴呀，会照顾他的感受。

不是鬼……苏见深打量着司先生，他明白了。

不过眼下不是继续了解的时候，红色轿车上方的鬼影已经完全成形。

男鬼穿着一身浅灰色运动套装，身体扭曲，骨头外露，都是血。

它用手扶着自己的几乎完全断掉的脑袋，眼前一片血海。

它的目光迷茫划过撞烂它汽车的大卡车时，惊惧着颤抖起来。

然后它似乎在回忆自己是怎么被一瞬间撞成了烂泥，情绪激动，浑身的白气开始变成紫色！

他明白了，他已经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是故意撞过来的！我根本躲不开！”男鬼哀声咆哮，不愿接受。

苏见深歪头：“不会又是一场蓄意谋杀？”

他没学过开车，不会分辨现场惨烈的车祸现场是不是意外。

司栖尘也朝他歪头：“或许，你可以给他算算。”

“好。”算卦虽然不会知道事件过程，但能算出来事件的性质。

是命该于此，还是意外失去生命是能算出来的。

他上前一步，却是脚下一滑，好在司栖尘及时接住他。

踩到血了，粘稠又滑腻。

苏见深适应力很强，方才看到一大摊血还觉得有些呼吸不适，这鬼会儿他只觉得脚下的血水，令人心疼。

好端端的生命，说没就没了，如此脆弱。

“你好。”苏见深绕过去血水，仰着头对男鬼打招呼。

激动的男鬼没想到竟然会有人能看到它，忽的飘下来，死死抓着苏见深的身体晃着，头掉了下去，摇摇欲坠在脖子上。

它大声喊：“他是故意撞我的，故意的！我要杀了他！”

马路上还在慢慢被疏通的车辆里，司机们看着一个年轻小警察自己不断地摇晃，还以为他大热的天中暑了。

司栖尘挑起指尖，隔空推开崩溃的男鬼，病设了一道屏障，别人就看不到苏见深的异常。

“卡车司机是不是故意的，让这位小卦师给你算算就知道了。”他口气凌然，不怒自威。

周身散发出来的威压，让苏见深深刻知道了这位司先生的厉害之处。

男鬼身上的紫色怨气瞬间被司栖尘压制，没有继续变浓厚。

它情绪也得到缓解，恳切看着苏见深：“算，我算！”

苏见深把玉片交给他，男鬼把它们扔下去的时候，苏见深的心情又低了一些。

他抿唇沉默了几秒，是寿数到了的卦象。

因为前生今日的因果关系，他这辈子就是要用这样的方式离开人世。

男鬼看起来还很年轻，他也许有着幸福的人生，和睦的家人，要好的朋友，深爱的女友……可美好的一切，却戛然而止在一条拥挤繁忙的马路上。

一瞬间……生命终结。

他的亲人也许还没有被警察联系上，他的家里，没准有他最爱吃的晚饭在等他。

唉，苏见深心里不舒服。

他看着一身是血，身体扭曲的男鬼，安慰他：“卡车司机不论故意与否，都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你的确到了该走的时候，安心上路，我会为你诵往生咒。”

“什么？”男鬼不可置信，神色缓缓发空，身上的紫色缓缓减淡。

他转身，指着自己的车说，“后座，有一个超级大的玩偶兔子，是我给我妹妹准备的生日礼物，请……你们务必告诉她，哥哥很爱她。”

它说完，极其留恋的看了一眼四周：“爸妈，你们总说我不省心，这回，我不用你们操心了。”

男鬼哭了，哭得很绝望。

苏见深好难受，他平时看个电影，遇到这种情节都会跳过去，他共情能力太强了，容易受影响，好长时间走不出去。

现在眼睁睁看着男鬼这般伤心欲绝，他也想哭。

他红了眼眶，一声不吭的离开案发现场，找了个绿化带蹲下，给师父打电话。

历春风：“小深？怎么吸鼻子了？谁欺负你了？”

苏见深：“师父，你不让我跟其他师兄做驱鬼的道士，是不是就是因为我太懦弱了。”

历春风不明白：“就你看见个厉鬼兴奋的就往上冲的样儿，谁评价你懦弱了？怎么，阳间出现了什么厉害的鬼，让你这小子知道怕了？”

他警惕起来：“你在哪，危险吗，师父马上带着你几个师兄过去！”

苏见深知道他师父对他最好了，揉了揉发酸的鼻子：“我没事，考核我的鬼差，很强。我倒想遇到点不用体验生死离别就可以大打出手的恶鬼呢。”

历春风知道他没事，语气也就缓了许多：“那你咋了，又遇见可怜兮兮丢了性命的鬼？”

知他莫如师啊，苏见深瓮声瓮气“嗯”了一声。

历春风态度严厉起来：“我不是交代你，只给它们算些找东西的卦就好了，你干嘛去了？”

苏见深委屈：“没干嘛，有场车祸，给它算了下是意外还是……”

历春风打断他：“你不要管这个，你只管去阴路口，给死了很久的鬼，找些东西就行。”

苏见深：“师父……”

他知道师父的偏爱，松陵观不养闲人，维护阳间秩序是他们首要责任。

他本来也应该去抓恶鬼，可师父总说他八字极阴，是恶鬼们最喜欢的吃的灵魂，不可涉险。

所以师父只让他去阴路口，有鬼差把手的路段，给等级最弱的鬼算卦。

这就是闲职，公然的光拿钱不干活的工作。

苏见深不想干这个。

他现在还觉得，师父就是知道他容易感动，不容易调整情绪，也是不被允许去捉恶鬼的最大阻碍。

毕竟他要是看到好多无辜之人被恶鬼弄死，情绪上来，先伤春悲秋一阵子，恶鬼早就跑了。

是他自己的问题，是他不行，不怪师父只让他算卦。

苏见深抑郁了。

历春风：“我给你发了个小视频，看看，调整情绪。不要想车祸的事，师父还有事，挂了。”

“嘟嘟——”

苏见深：“……”师父人如其姓，雷厉风行，说挂就挂，也不哄哄他。

唉。

他打开微信，点开师父发过来的小视频，看了三秒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是他师父录的道观里一个五岁左右的小道士，吃饭时不乖，一口面条呛住，然后从鼻子里掉了出来。

“哈哈哈哈，小笨蛋，好在没出事儿。”

笑完，他突然神色一凝，懊恼拍了自己一下，看看，就这情绪化的性格，给鬼算完了自己难过着跑了，他要把这事给解决好了才是呀！

应该把鬼送到阴路口！

不过他刚站起来，就看到一脸温柔的司栖尘。

司栖尘首先表示：“我虽然在这里，但我没有偷听你们的通话，我封了听力。”

“那鬼……”他不介意被听到，苏见深歪头去看车祸现场。

“我打开了阴门，他接受的还不错，走了，”司栖尘说，“我让警察把玩具熊拿出来，他们联系到了那鬼的家人，一会儿就该到了。”

“谢谢你。”要不是有司先生也在，他这样不管不顾的跑开和师父打电话，那鬼万一做出来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或者到处乱飘那就不好了。

他又抑郁了，自责。

“谢我做什么，我本职工作不管在阳间还是阴界，就是做这事的。倒是我要谢谢你，如果只是我单纯的劝他去地府，没那么容易。能看到鬼的卦师，对它来说，说服力很大。”司栖尘真诚又温柔。

苏见深抬头看他，心里很暖。

他其实，很需要这样的温声细语，安抚一下。

只是他师父，好虽好，就是不会说什么好听的。

苏见深可不知道，司栖尘在他面前执法有多不同往日。

见多了这种死亡，大帝早就麻木，遇到不配合的鬼，直接一句命该如此，就把鬼扔地府交给阎王处理了。

哪里会耐着性子还给鬼算卦，让它发泄，陪聊的。

他这还不是想要给苏见深获得功德的机会，好给他打钱。

就在他要动用意念拨功德过去的时候，苏见深突然抓上他的手碗。

司栖尘身体一僵。

嗯？小朋友突然主动？是被他的温柔打动了吗？

看来他表现出来的追求感，对方接收到了，并开始回应！

啊，他雀跃，恋爱气息的粉红泡泡升腾~

“司先生，你在阴界是不是官职很大，你不是鬼，那是神官？除了酆都大帝，大帝身边的护法和阎王也是神官。我知道您不会透露身份，但我想请你向大帝说一声，我的功德，能不能也按照500功德一次？”

千百万的，太多了，他受不起……苏见深诚恳说着。

司栖尘：“……”

嗯？

我以为你动情了，结果你和我谈工资？

啪，啪，啪。

粉红泡泡碎了。

大帝逆反心理很重的，他挑眉。

意念一动，拨过去5千万功德！

谁也不要教他做事！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