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 在宾夕法尼亚

卡耐基先生以匹兹堡作为首都的大帝国目前还没有建成，毕竟1870年的时候，卡耐基只有35岁。洛克菲勒还是个31岁的小伙子，美孚石油公司刚刚建立。宾夕法尼亚才是卡耐基的龙兴之地。那时候的卡耐基，可能还从未想过亲手杀工人的事情。

但是卡耐基先生手下的沃林已经想到了。沃林以前是银矿场场主，卡耐基先生知道沃林和谷杭旧时有过节，所以时时防备着不让他们有接触，也是挺在意的。但是卡耐基先生也没有看到沃林的全部，他没有料到，自己面对的沃林不仅是一个谢顶的瘦消的破产者，自己钢铁厂的工人，还是一个一石二鸟、颇有谋划的阴谋家。

卡耐基先生的家里陈设简单，他时常谢绝大多数人的造访，一心一意搞钢铁生产。自从他年轻时在伦敦考察了钢铁厂之后，他也就笃定了自己的钢铁事业。他有时候也会担心，自己会不会把一生的心血、家庭、事业、快乐，都付诸一个毫无意义的东西，最后一败涂地，没什么赚头。但是他出众的洞察力，和出众的想象力，让他对未来有着一定的概念。比如他这几年，对于钢铁的退火与提纯，买下了不少专利，而且目前，他已经把眼光投向了煤矿矿场。有能力成为狮子的人，天生就有的雄心壮志，在卡耐基先生身上已经聚齐了。而这个时候，沃林的机会也就来了。如若能够帮助卡耐基先生完成垄断，成就一番霸业，那么一个小小的谷杭的生死，又何足挂齿呢。沃林想好了一个计划，于是便打算开始实施。在宾夕法尼亚，没人能够战胜卡耐基先生；那么，在加利福尼亚，也，必然是如此。

沃林先生就带着这样的心情，找到了卡耐基先生。

“沃林，”卡耐基先生说，“你是知道的，我除了工作的事，其他都颇为不在乎。所以希望你能说的简单直白一些。完颜谷杭现在是我的得力助手，最卓越的精算师，你的小伎俩我都知道，希望你不要挑战我对于员工内部不和的忍耐限度。因为一旦出现冲突，那么，我肯定是解雇你，而保护谷杭的安全。”

沃林先生坐了下来，他的西裤有些短，垫着脚尖坐着，皮鞋上的褶子都破了。沃林先生摇晃着他的秃脑壳，对卡耐基先生说：“哦，不不不，我是来谈矿场的事。”

“铁矿？煤矿？”

“都有。”沃林先生拿出了一张地图，铁路的地图，在卡耐基先生面前徐徐展开，“您看看呐……这里，这里，嗯嗯，还有这个矿。”

“好。”卡耐基先生批示到。

“您说过的，要进一步收购铁矿和煤矿，不要在乎公司存款。尽量保证公司80的存款都投入专利购买、矿场购买、挖矿人才购买的事情上。但是，运输是一大问题。”沃林说着，他脸上皱纹挺多的，顺着脸颊的皱纹，他摸索着自己的小白胡子，继续说，“所以靠近范德比尔特铁路系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也是。”卡耐基先生批示到，“重点在于，我这几年和范德比尔特先生关系确实不错，船长也没少照顾我生意，大家都是朋友。有一说一，船长这几年身体不太好……”

“所以说……您准备投资铁路吗？”沃林问。

“铁路还太早，”卡耐基先生很不耐烦，他知道沃林在装傻充愣，“船长的帝国离倒塌还早着呢。尤其是金融业，船长钱那么多，在金融行业已经根本不可能输了，赚的永远比输的多。现在不是和船长叫板的时候，而是应该专注于我自己的产业链建设。我是想说，你懂的，如果从铁矿开始，在摩天大楼的建设完成之后，以摩天大楼的装修、使用甚至是运营为终点的话，一个完整的钢铁链条如果完全被我买下的话，那么在成本控制上，就可以获取极其低廉的价格。那个时候成本省了，就算船长那里多孝敬一些，也是可以地。所以要把钱集中用在关键的事情上，不要去动铁路，才是明智的。”

“那您……有没有考虑……金融业？”沃林低下头，眼睛仰视着厂长，问他，“我是说，金融业的成本如何降低。”

“嗯。”卡耐基先生知道，沃林又在打谷杭的主意。

“谷杭她，再过几天，可就到了凯尔泰施金矿场了。”沃林深吸了一口气，坐进椅子里，“您，不担心。”

“担心的是你，你是小人常有鬼相伴，不能不担心啊。”卡耐基笑到。

“我也是为您着想啊”沃林歪了歪头，说，“这是实话。我是在为公司着急。你想，现在谷杭还不会挖金矿，若是哪一天她学会了，那您这里，说不定她就扔啦。到时候她自己办个公司，您可就失去了一位精算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了。”

卡耐基先生坐在那宽大的木椅上，敲了敲木头办公桌上墨绿色的书架子，说：“你呢？话说回来，如果清国的太后再对欧洲宣战的话，欧洲再拿下多少清国的土地的话，那时候就能自由地挖掘更多的清国的银矿了。那时候银矿生意应该更不好做了吧？！现在市场未来不定，你是知道的。美元也不一定禁得住冲击，相比于银块，开采量更少、存量更稀缺的黄金才是最靠谱的。但是你也不要忘了，沃林，毕竟你是你。你不懂……竞争是什么。你可别生气，你的商业经历，是不足够的。你这几年专注于复仇，挤压敌手，就对领导的方法更生疏了。在我这里，本身就是不存在信任的。对于员工，从来就没有信任的。信任本身，就象征着背叛，以及背叛的可能。电报已经打过来了，赌局输掉了。我信任谷杭吗？信任本身，就已经允许谷杭背叛了。不信任，才是对于员工的态度。信任，则是对于人的肯定。谷杭是人，是我活生生的搭档，也已经是我活生生的竞争对手。她已经在走自己的路了。那她就是我的竞争对手了。我喜欢这场刺激的竞赛，因为刺激，所以她做什么都可以。我把谷杭看作对手。我期待她下一步的表现。”

这里是宾夕法尼亚，卡耐基帝国的临时领地。将来帝国会以匹兹堡为中心，与其他几路英雄——摩根、洛克菲勒——平分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