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18

偌大的瞭望台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说不慌是假的。

但自己做的选择只能自己受着。

我蹲坐在电梯的角落里，麻木地翻着手机试图忘却内心的恐惧，但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不知道该看什么，不知道该想什么，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只有手指机械地做着上下滑动的动作。

手机上的时间跳到了19：59。

“松田你这个混蛋怎么还不来？”

“春原千鹤你又在背地里骂我。”

“松田？”

松田拎着拆弹工具盒，站在电梯口。

“我不是叫你赶紧从瞭望台上下来的吗？你这个白痴怎么不仅没下来还被困在了电梯上？真是的，害得我还要来救你。”

“不救我你也要救别人。横竖都加班了，不如彻底一点。”看到松田，我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有心情和他贫嘴，“还有，你是没看到刚刚这里有多混乱。要不是我站了出来，今天指不定怎么收场呢。”

“上次见义勇为，这次挺身而出，我们警方真是应该好好感谢一下热心市民春原千鹤小姐了。”

“不谢不谢，协助警方是我们市民该做的。”

我紧张的心情终于缓和了几分。

“出来吧，春原。这里交给专家就好了。”

“专家？松田你这家伙不要太自恋了。我们一起来的，我等你一起走。”

“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春原，到下面安全的地方等我。”

“我没有任性。”我直视松田蓝色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等你一起走。”

松田静静地看着我，眼神几番闪动，犹豫不决。

我见状忙加上一句：“难道我们拆弹专家松田警官还搞不定这个炸弹？”

松田轻嗤一声：“怎么可能？”

他从怀中掏出包烟，看了看我，又收了回去，稳步走进电梯。

“看着吧，春原。”

说罢，他便打开工具箱，拿出工具开始拆弹。

见激将法生效，我赶紧噤声怕打扰到他——嘛，毕竟还有重要的话没有告诉他，不能一起交待在这里了。

我抱膝坐在一旁看着松田，他的手很稳，有条不紊地剪断一根又一根彩色的引线，淡定的样子就和那年拆我的八音盒的时候一样……算了，都过去那么久了，就不和他计较了。

“春原。”

“嗯？”

“拆好了。”

“啊，这么快？”

“这种炸弹，3分钟足够了。”

“摩天轮那天你也是这么说的，要不是我，你就……”我突然顿住，看着他怎么也说不出“死”这个冰冷的字眼，我呼吸微滞，轻声问道，“松田，在摩天轮上的时候你怕吗？”

松田没有立即出声否认，而是一反常态地沉默了。

半晌，他答道：“怕。”

我先是一愣，继而一笑，调侃道：“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啊。”

“是啊。怕见不到你了。”

我瞪大眼睛猛地看向他，他的眼中荡漾着笑意，亮晶晶的。

我隐隐约约有个猜测，一阵心跳加速，又怕误解了他的意思，犹疑地问道：“什么？”

“我怕来不及告诉你，”松田单膝跪地与我平视，眸色深沉，宛若夜空，“春原，我喜欢你。”

四周虚幻的烟火落入他的眼中，化作真实的星光。

一瞬间有些失神，反应过来后，我抓住他的手，一把将他拉到身前，轻轻贴上他的唇，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我也是。”

我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朵，大笑道：“哈哈哈松田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才没有。”他轻咳一声偏过头，起身往外走去，“走啦，春原。”

我欲起身跟上他，刚一动整个人僵在原地。

“那个…松田…”

“怎么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动不了，蹲太久，腿麻了。”

我趴在松田的背上看着壁厢上不断幻化的枫叶林，怀念道：“松田，你还记得高二那年的修学旅行吗？”

“记得。春原你晕车吐了我一身。”

“……”我沉默，“你怎么光记得这些乱七八糟的啊？能不能记点好的？！”

松田笑出声来，“因为太难忘了。”

火红的枫叶林把他的冷白皮映得红彤彤的。

“松田，下个秋天再去一次清水寺吧！”

“好。”

“今年冬天一起去富士山看雪吧！”

“好。”

“等到春天一起去赏樱吧！”

“好。”

“明年夏天一起去逛夏日祭吧！”

“好。”

松田背着我走出了铃木塔，一直等在下面的记者蜂拥而上，把我们围在中间。

“警官先生，炸弹全部成功拆除了吗？”

“对于本次协助警方破案的国中生侦探工藤新一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位小姐就是被困者吗？”

“小姐，听说您是自愿换出被困在电梯里的女士的，您当时是怎么想的？”

“小姐，被困在电梯里时您的内心有什么想法？”

……

我被着突如其来的阵仗惊呆了，「救命，这熟悉的场景……」。

“哎？这位不就是那次摩天轮爆炸事件中见义勇为的市民小姐吗？”

“真的！小姐，请问——”

“不好意思啊，就本次爆炸案我们警方之后会召开新闻发布会答记者问的。有什么问题各位到时候再问吧。现在是下班时间，我要和我女朋友一起过圣诞节。麻烦让一让！”

松田背着石化的我挤出包围，把同样石化的记者抛在身后。

直到上了车，我才缓过神来，轻锤了他一下，“混蛋，那是电视直播啊！你乱说什么啊？！”

“我说错了吗？”

“…倒也没有。”

松田从储物箱里拿出了一个包装很精致的礼品盒递给我。

“这是什么？”

“生日礼物。”

“你不是送过了包……啊！糟了！你送的包我寄存了还没拿回来！”

“那是圣诞礼物，不重要，明天去拿就好。这个才是真正的生日礼物，打开看看？”

我点点头，拆开了礼盒。

是一个八音盒——国小时松田弄坏的那个。

我眼神一动，小心翼翼地将它拿了出来，此刻的八音盒完好无损，和我新买回来时一样。

“这个八音盒？”

“是国小的时候被我拆开的那个。都说了会给你装回去的，你还和我吵架。”

“我又不知道你真的装回去了嘛！而且你为什么不早点给我？”

“打开听听？”

音乐响起，我怀念地看着八音盒中的女孩翩翩起舞。

突然，音乐声停，转而响起一道少女的声音：

【“松田，其实我对你一直很有好感。”】

“松田！！！混蛋你什么时候录的音？！”

“高二运动会。还有——”

松田搂住了我的肩，将我轻轻带向了他。

片刻后，车内响起微微的喘息声。

“傻瓜，这才叫接吻。”

「嗯，阵平的唇确实很好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