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不是你也是你（三）

胡骁略略思忖，道：“若我没猜错，姑娘早先想带秦姑娘见的，并非司岩大司尊这么简单。”

华青青没承认，但也没否认。

胡骁道：“姑娘对秦姑娘，很是信任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华青青不解道，“难不成，今日一早，他并非真的不在，而是有意不见我们的。”

胡骁笑了笑，道：“你多虑了。”

华青青沉吟道：“胡大哥，你这话分明是有所指。按你的话来说，既是说了，不如一口气说清楚，也省得我多虑。”

胡骁目光闪烁，道：“据我所知，就在公子成了满江湖赫赫有名的”第一魔头”的前后，逍遥宫内出了件了不得的大事。而公子这些年，始终在暗中调查当年的真相。”

“你把我说得更糊涂了”，华青青沉吟着道，“我明白，除了和他一起长大，曾经无数次生死与共的司岩，这个世上，他有可能不信任何人。”

胡骁道：“和公子相识之前，我所认识的江湖，是一座山。一个在山下的人各个拼命往上爬，而当真能爬得上去的人却寥寥无几的山。而如今，这江湖在我眼中已然是一片海。”

“海？”华青青道，“我不懂。”

“对，海”，胡骁道，“我只是有这样的直觉，在公子眼中，这江湖，当真就既是江海也是湖泊，更是海。至于究竟为何，也许不站在公子的地位，是永远不可能明白的。”

华青青沉默了半晌，忽然道：“他很喜欢海。”

胡骁瞧了华青青一眼，道：“所以，他今日不止不会见你们，更加不会来。”

华青青道：“人人都知道今日定会出事，或者说，人人都在等今日出事。就在这档口上，他若不出现，岂非是将到了手的主动双手奉还？”

胡骁道：“依你看，昨日的结果，是逍遥宫取得了主动吗？”

“难道不是？”华青青反问道，“那依胡大哥看，于逍遥宫而言，昨日的暗器，难道不是他们抓住机会取得接下来的行事主动权的最好机会吗？”

胡骁道：“姑娘所言确实有理。然而，姑娘和大多数中原武林的江湖中人一样，思维上有个相同的习惯。”

华青青摇了摇头。

胡骁道：“正是”习惯”二字，让我们的思维容易形成某种成规，而公子的思路，凑巧没有我们的成规。”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华青青认认真真地横了胡骁一眼，将目光投了过去。

“盟主，您可算是来了。”

“临出门，家中出了点意外。实在抱歉，令大家久等了”，房幽庆淡淡微笑，道，“今天倒真是热闹。”

房幽庆说得浅淡，仿佛这所谓的“意外”只不过是家中柴房走了水这么简单，早先那越众说话的人自然注意不到他的深层含义。然而，华青青和胡骁却迅速互换了个眼色。

“既然盟主来了，想必已想好了昨日那事情的处置方法了。”

“昨日？”房幽庆的目光闪了闪，微笑着道，“今日来得这般全，原来都是为了昨日之事。”

房幽庆的语气颇为轻松，倒是引得金沙楼上诸人议论纷纷。

房幽庆四下环顾，淡然道：“昨日，就在这里，当着大家的面，如何解决不是已经商议好了吗？缘何还问？”

有人讶然道：“莫非昨日盟主是当真的？”

“大丈夫言而有信，盟主说话，自然是当真的！你可莫要胡乱猜忌！”

那人道：“昨日在演武场上，暗中下手的无论是谁，都是为了帮助唐大先生。帮了唐大先生，也就是帮了中原武林名门正派。盟主，身为名门正派中人，难道要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向魔教低头吗？当年那个带领整个中原武林攻上魔教的那个盟主哪里去了？”

房幽庆还是没说话，旁边已有人喝道：“江帮主，慎言。”

房幽庆抬手示意，眼见着一场冲突消弭于无形，满意地转身入座：“那位兄台说的，自有他的道理。然而在下认为，既然昨日比武还是公平的比武，那么，我们的做法就是有待商榷的。何况，确实被人抓了个正着。即便想否认，怕也是很难。既然如此，索性不如我们勇敢地承担起来，至少，也不让魔教中人为了这点小事看不起我们中原武林人士。”

“魔教教主仗着武艺高强，显然不将我们中原武林放在眼中。盟主，此番可万不能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之事。”

“正是！咱们这英雄大会，本来为得就是攻上逍遥山，为这些年来惨死在魔教手中的正道人士复仇！如今既然魔教的第一、二号人物都在中州，我们难道还要和他们讲江湖道义？岂非迂腐！”

“对，对付魔教，不需要讲什么江湖道义。那魔教妖人纵使他武功再高，不过是一两个人罢了。金沙楼上都是名门正派的门主和门派长老，在下就不相信，我们若能齐心协力，还比不过那个魔教妖人？”

华青青看了胡骁一眼。

胡骁摇摇头，无声道：“先看下去。”

华青青的目光尚未重新转过去，已另有人接口道：“那位兄台既然说起英雄大会，盟主，在下倒有话想说。”

“请讲”，房幽庆缓声道。

“谢盟主。诸位，诚然，这魔教突然出现在我中原武林的英雄大会必有所图。然而，自魔教弟子下场比武起，他们的人站在台上，非但能遵守大会所制定的规则，更加能保持着表面上的公平。我等无论门派大小，皆是名门正派中人，难不成还不如他们这些魔教妖人？”

话音刚落，华青青瞧向胡骁。胡骁浅浅一笑，示意华青青继续看下去。

就连华青青都感受到了氛围的改变，何况身在局中之人。这不，早先说话的人眼见自己的观点遭人驳斥，再开口时讲话已难听了起来：“早就听说，你江家和魔教暗中有一腿，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你胡说！”

人在江湖，一言不合以命相搏可谓十分正常。可现在，金沙楼上的所有人都如同面临强敌，怎么可能再允许内讧的发生。是以，房幽庆还未发话，早就有人上前拉开了这场本就不该出现的火并。

房幽庆忽然道：“诸位，诸位英雄各有各的道理，然而，诸位可否暂且听房某一言。

房幽庆一说话，立马让整个金沙楼都安静了下来。

华青青和胡骁迅速互换了个眼色，相视一笑。

“诸位”，远处，房幽庆停顿了一下，已接着说话了，“诸位的想法各有道理，也各有利弊。然而，江少爷有句话在下十分喜欢。”

江少爷笑着行礼，低头道：“多谢盟主夸奖。”

房幽庆抬手示意，接着道：“我等自诩名门正派，难道连魔教妖人都不如了吗？至少，当他们上台比武时，会保持最起码的公平和礼貌。魔教中人尚且能够公平比武，那我们就更加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情。现在，事情已经出了，魔教的威胁已近在咫尺，我中原武林非但不能一致对敌，甚至还起了内讧，诸位自己说该怎么办，我房幽庆是没有办法了。”

“谨遵盟主吩咐！”

“盟主赎罪！”

“盟主，接下来如何做，你只管吩咐便是！”

华青青看向胡骁，胡骁摇摇头，又点点头。

华青青横了胡骁一眼，重又将目光投向了这场争论的中心人物——房幽庆。

“盟主既然如此说，想必是已找到了那位魔教教主想要的那个人。”

“确实找到了”，房幽庆道，“不仅找到了，今日，也要按计划交给魔教处理。咱们这么做，并非是对魔教妥协。如今我中原武林濒临危机，我们是要仓促上阵和对手拼个你死我活，还是以退为进，给自己留下足够的时间做好充足的准备，诸位自己选吧！”

华青青和胡骁迅速互换了个眼色。

这时，大门口传来一阵骚动。金沙楼上的所有人无论看得到亦或是看不到的，都看了过去。

是司岩。

真的只有司岩一个人。

华青青瞅着胡骁笑。

胡骁无声微笑，道：“幸运，是我幸运。”

华青青才要说话，那边房幽庆已主动招呼道：“大司尊。”

司岩抱拳回礼，微笑道：“盟主，多礼了。”

房幽庆道：“怎么，不见逍遥宫主大驾。”

司岩狡猾一笑，道：“这么点小事，还得我家公子亲临，怎么，我这个大司尊，在房盟主面前，当真是一丁点面子都讨不到吗？”

房幽庆笑道：“大司尊玩笑了。”

司岩的目光扫过整栋金沙楼，缓缓道：“今日来得这般全，是还要比武吗？”

房幽庆道：“正如贵宫主所言，昨日出了那般事，大司尊和唐大先生之间的胜负尚未分，这比武，确实是得暂停了。”

司岩环顾四周，恍然道：“原来诸位都是来看热闹的。怕是让诸位失望了，我家公子没有来。既然我家公子没有来，诸位今日是看不到什么热闹了。”

房幽庆干笑了两声，道：“大司尊真会开玩笑。”

司岩打了个哈哈，道：“房盟主高看我了，我可真没有开玩笑。”

房幽庆环视四周，缓缓道：“既然逍遥宫主大驾并未光临，那在下大胆问大司尊一句，大总管此来，可有其他的缘故？”

司岩笑道：“只有两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