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真相面前（四）

倘论及处变不惊，胡骁自问远不及盛宸。是以，莫说泰山崩于前之时他不会去勉强自己去比，就是如现在的平日里，他也不去比。这不，就在华青青和秦玉凤一前一后走向房门之后，胡骁便开口问道：“真有这么个人？”

“有”，盛宸点了点头，轻声道。

“公子说得如此肯定”，胡骁再问，“是已知此人身份？”

盛宸笑了笑。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笑。

胡骁还想再问，身后“吱呀”一声，虚掩着的房门轻柔地打开了。胡骁看了盛宸一眼，本已到了嘴边的话便生生被他咽了回去。

看着越走越近的两人，盛宸淡淡道：“回来了。”

秦玉凤和华青青互换着眼色。秦玉凤看似随口应道：“是，回来了。”

胡骁瞧了盛宸一眼，笑了笑，道：“听公子说两位去了房家庄。”

秦玉凤看着胡骁，目光微动，缓缓道：“胡楼主说得对，确实是去了房家庄。”

胡骁沉吟道：“出来得这么快，想必是一切顺利。”

秦玉凤沉默了一下，缓缓地笑了笑，道：“说实话，我还不能肯定。”

“此话怎讲”，胡骁笑了笑，道。

秦玉凤道：“就是字面意思。不肯定。”

华青青截口道：“早知道秦姐姐你尚有疑虑，也许，我们确实是该和房盟主再多聊几句的。”

胡骁笑道：“一大清早的，怎么就这么冲，难不成在房家庄真不顺利？”

“都说了一切顺利了”，华青青翻了个白眼，坐下了。

秦玉凤看了华青青一眼，说道：“说起来，还真是一切顺利。不过，我们出来时遇到了个人，惹得青青不太愉快。”

“不是一个人”，华青青纠正道，“是两个人。”

秦玉凤看了华青青一眼，笑道：“青青说的对，确实是我说错了。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

“两个人？”胡骁眨了眨眼，道，“是什么人惹我们青青不高兴了啊！说出来，我们替青青报仇！”

华青青“噗嗤”一笑，道：“胡大哥，你想知道是谁，问你身边这位不就行了。”

胡骁怔一怔，自然地将目光投向了盛宸。

盛宸淡淡道：“人确实是我让去的。”

华青青目光微微闪烁，道：“原因。”

盛宸凝视着华青青，半晌，淡淡道：“那你们又为何要去房家庄。”

华青青目光闪烁，不说话了。

秦玉凤瞧了华青青一眼，接口道：“既然目的相似，那未知和司岩大司尊走在一起的姑娘是？”

盛宸淡淡道：“逍遥宫弟子一名。”

“仅是弟子？”华青青截口道。

盛宸瞅着华青青，片刻，淡淡一笑，道：“你不信。”

华青青怔了怔，道：“是你说得，哪怕是这世上最真的真理，人们也有权利不信。”

“是”，盛宸有意停顿了下，继续道，“这话确实是我说的。”

胡骁截口道：“绝大多数时候，人们看到的，不过是自己想看到的罢了。所谓的真相和真理，有时候并没想象中那般重要。公子那么说，也并没什么错处。”

华青青瞧了胡骁一眼，道：“我没说他错了，这道理我也明白的。”

盛宸并没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的意思，华青青的话音刚落，他忽然道：“秦姑娘，无论顺利与否，房家庄之行最终可曾如愿？”

秦玉凤瞅了华青青一眼，沉吟道：“算是吧。”

“算是吧”，胡骁咀嚼着秦玉凤的用词，笑了。

华青青注意到了胡骁的笑意，不觉问道：“你笑什么。”

秦玉凤截口道：“胡楼主之所以笑，我猜着，是因为咱们那位房盟主有名的多疑善变。”

盛宸截口道：“无论他日常多么的多疑善变，这一次，他一定会助秦家一臂之力的。”

盛宸停顿了下，看着秦玉凤道：“我曾答应英雄大会后会助秦家一臂之力，如今，也算是完成了。”

秦玉凤和华青青互换了个眼色，都没说话。

盛宸有意让在座的其他三人都想了想，才继续说道：“按说，我也很好奇，究竟是何种方式能令热衷传流言的江湖中人封口。”

秦玉凤和华青青又互换了个目光，都没说话。

倒是胡骁沉吟着道：“公子还没想通？”

盛宸还未来得及回应，华青青忽然道：“也许是，恐惧？”

盛宸还是没说话。

胡骁看了盛宸一眼，目光投向了华青青，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何为恐惧？又如何恐惧？”

华青青目光闪烁，笑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胡骁瞧着华青青，眨了眨眼，还是没说话。

华青青被胡骁看得后背有些发毛，勉强又笑了笑，道：“我当真不知。”

秦玉凤截口道：“这个我可以证明。至于这所谓的”恐惧”，是房盟主的说法。至于如何恐惧，又恐惧些什么，无论青青，还是我，都不甚明白了。”

胡骁扫了盛宸一眼，这次，彻底闭上了嘴。

沉默了许久，盛宸忽然道：“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这每个人的”恐惧”并不相通，若想在几乎一瞬间并安排好，很难。”

华青青一字字道：“只是很难？”

盛宸没回应。

华青青倒也没非要盛宸回应什么，她停顿了片刻，自顾自说道：“很难，就意味着不是完全做不到的。”

胡骁皱了皱眉，忽然道：“咱们是相约见面，但也没说非得这个时间。二位姑娘自房家庄出来便来见在下，就是为了这件事？还是说，有其他事要处理？”

秦玉凤笑了笑。她没有承认，但也未有否认的意思，只是笑了笑。

华青青沉吟道：“有区别吗？”

胡骁笑了笑，没接话。

秦玉凤和华青青无声地互换着眼色，都没说话。

胡骁也没非要秦玉凤和华青青回应什么的样子，而是略作沉默，忽然道：“那公子呢，公子因何而来？当真是突然想和我品茗吗？”

盛宸笑了笑，没说话。

华青青看看胡骁，又看向了盛宸，迟疑道：“你们是朋友这点满江湖都知道，然而，大清早的跑来喝茶，你们的私交当真这么好的吗？”

胡骁笑了笑，道：“不瞒姑娘，大清早的喝茶倒不是什么新鲜事。新鲜的是，偏偏是今日。”

秦玉凤截口道：“既要比武，公子出现在这里，确实是有些奇怪。”

盛宸瞅了胡骁一眼，忽然道：“我在等。”

一言既出，不仅仅是华青青，就连胡骁都怔住了。惟剩下秦玉凤左看看，右看看，小心说道：“所以人都认为，今日的中州，最重要的事，便是公子和那无名剑客之间的比武。难道，在公子心里，事实并非如此。”

盛宸目光微动，淡淡道：“我并不爱打架。”

“你总是这么讲”，华青青截口道。

盛宸瞧了华青青一眼，淡淡道：“世上有很多事都比这场比武很重要。”

“那你还比”，华青青又截口道。

盛宸凝视着华青青，半晌，道：“他身上有秘密。与他比武，不过是为了揭开那无名剑客身上的秘密。”

华青青道：“搞得如此兴师动众的，就这个目的？”

盛宸有意让华青青想了想，淡淡一笑，道：“是。”

华青青沉吟道：“只有这一个方法？”

“自然不是”，盛宸淡淡道。

华青青目光闪烁，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你说你不爱打架，你也说有其他办法找出答案，可你还是选择了比武。”

盛宸道：“是。”

华青青道：“我能问个原因吗？”

“我不相信他”，盛宸一字字道。

华青青沉默了一下，道：“既然如此，你即便要等，也该是在等比武的时辰到来，而非在这里等。”

盛宸还未答话，胡骁截口道：“公子，自我们相识至今，每次你瞒着我什么，就说明这件事极其的危险。是有什么危险的事情要发生吗？”

盛宸瞧着胡骁不言语。

胡骁沉吟片刻，瞧了华青青一眼。

盛宸忽然道：“真相，我在等一个真相。”

华青青看向胡骁，后者摇了摇头。

华青青自然地看向了秦玉凤。继而，随着后者沉默了半晌，忽然听到后者说道：“是有关我秦家的真相吗？”

盛宸深吸了口气，接着，将这口气缓缓吐了出去，轻轻道：“我也希望是我猜错了。”

秦玉凤看了华青青一眼，道：“公子等的真相，和我秦家返回中州有关。”

盛宸凝视着秦玉凤，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

华青青目光闪烁，才准备说话，清楚地听到了窗外的声音，应该就在不久前她和秦玉凤站过的位置。

“我等不远千里而来，只为求见天香楼主一面。还望胡楼主赐见。”

屋中一片寂静。

屋外一片嘈杂，有人窃窃私语。不久，适才说话的人重新开了口：“楼主莫慌，我等只为见面。兴许，还有一笔大生意找天香楼来做。”

胡骁看了盛宸一眼，眼见后者微微点头，扬声道：“江湖皆知，找天香楼得依照天香楼的规矩，尊驾清早带人上门，知道的呢，是专门来找天香楼做生意，不知道的，还当尊驾是来杀我这个天香楼主的。”

“就是来杀你的又能怎样！”

说话的，是另一个声音。盛宸摁住胡骁的手，浅浅道：“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