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国营饭店上下六层楼，三层以上租给隔壁的国营单位当招待所。柳桂兰找了几圈，没寻到闺女，一楼拐角那里还撞上两个古里古怪、浑身泔水味儿的清洁员。

大清早惹了晦气，倒霉一整天。柳桂兰死死地瞪了对方好几眼，拿手绢揩干净裤腿蹭到的饭馊黏子，奔前面的棋牌室找人。

胡春霞一家赢三家，稳坐‘黑庄’，护住手里的麻将撵柳桂兰走，“孩子们正热火朝天相着，你凑过去磕碜不磕碜？”

自摸一张七筒，胡春花笑得合不拢嘴巴，对面的牌友撂下两角零钱直呼不打了，胡春花要柳桂兰凑个数，“你也是人闲瞎操心，鸿兵的事儿，我们这些职业说媒的也不往那边凑，你凑过去，这不惹了一身腥吗？”

柳桂兰坐过去，推麻将洗牌，憋着的气全泻到牌桌，“你当我乐意？田晓柔死乞白赖找来的，我就谢家老娘这一门亲戚能走动，念在鸿兵的面子，我真得来一趟。”

碰了一对幺鸡，柳桂兰冷笑道：“就陪你耍几下，晾一晾宋家人，谢家这边拢共去了没几个，那张秀秀不怕脸上没光，那死丫头的爸爸还不顾忌宋家的脸面？”

脑海里浮现宋嫣抄起果碟扬她一脸瓜子的画面，柳桂林咬牙切齿，拆开牌又吃了一对子。

胡春花搓了搓摸到的麻将，笑眯眯地放在桌面，“清一色饼子，边七饼带将，炸了。”

柳桂兰推了刚码好的牌，不服气道：“再来，我就不信今天手气就这么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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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江连长，您需要的红玫瑰没买到，我临时到路剪了一束月季，副食店也没有咖啡卖，回来的路上，从张伯伯那里抱了一个大西瓜……”

一个小战士神清气爽来到楼上，右手拎瓜，左手刺挠地往裤子中缝扒拉，月季花骨朵挺大，红的粉的都有，就是刺太扎手。

张黑蛋笑喷了，“林晓，你他娘的也太有才了吧。”

林晓憨憨一笑，递过去网兜，“八毛两分，张伯伯要你下午带钱回去。”

张黑蛋扯过去网兜抱得死死的，“你大爷的，吃白食还理直气壮，滚----”

林晓抓了两下后脑勺，立正敬礼，面向江渡，声音哄笑，“报告连长，月季经过老大娘的允许剪下来的，连队有纪律，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张伯伯的瓜摊生意好，路过的时候在做活动，买二送一，路上我们几个已经解决了一个……”

身后，几个握着拖把清扫走廊的小战士停下来，冲林晓这边憨憨笑了笑。

张黑蛋翻了个白眼，“六子，给他换一个大点的墩布，连长的意思，今天务必地光墙白窗户明亮，不干完活不给吃饭！”

林晓不服气，月季塞张黑蛋怀里，“连长，到底谁才是人民子弟兵，张黑蛋要进了连队，还不骑在您头上作威作福……”

“都给我-----”

张黑蛋意会到江渡的口型，火速将西瓜放下来，瞅着楼梯口一个健步，身后伸过来熨烫得一丝不苟的袖口，张黑蛋刹住鞋底，笑眯眯递给江渡手里的月季，“江连，刺多，小心扎手。”

江渡：“……”他怎么和这么一群，诶，她哪儿去了？

张黑蛋探头探脑，努嘴巴，“我就说这次一定能成，看见没有，姑娘自己进去了，坐那儿喝茶呢。”

江渡手刀子砍过去，“好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快滚吧。”

张黑蛋笑眯眯：“江连，这一回好好相，等你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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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前，系统忽然恢复上线，界面的补给数值降至临界点以下，与此同时，‘目标’小红点发生了偏移，宋鸽比对了之前的数据，更新了版本，系统经过自我修复以后，朝她抛出了大礼包。

宋鸽对大礼包不感兴趣，系统变得缄默寡言，倒是挺诡异。格式化了其中一些数据后，宋鸽再次启动了和系统的链接按钮。

两分钟后，系统终于有了回应，绿莹莹的界面躁动了几秒，机械样式的低音炮男声回荡脑海，“编号009宿主，你已经找到你的命定大锦鲤，目标方向----标准时间十一点钟方向，检测到目标锦鲤心率130，脉搏80，肺功能良好，四肢健全。”

系统故意顿了顿，贱兮兮地道：“腹肌数据也很可观，宿主感兴趣的话，可以扣1，其他数据也可以给你看一看。”

宋鸽：“……”

系统秒变正经，委屈地抖动弹窗，宋鸽接收到系统发过来的文件夹，打开看，好几个表格和文档。点开最上面一个文档，一张颇具年代感的简历稳稳降落到界面，带年代特效那种。

宋鸽浏览了半分钟，关闭了界面链接。他叫江渡？

系统作为金手指，并不包括改变剧情，改写人物命运的能能力，对剧情的预知也只是蜻蜓点水，不然宋鸽也不会坐着喝了十分钟的茶，还没弄清楚张黑蛋扒门缝，嘴边扯出来的迷之笑容。

有一点，宋鸽能确定。这个叫江渡的可以帮她恢复植灵空间的补给值。

那人进了茶室，手里拿着一束花。穿进来前，她是园艺师，江渡手里握着老品种藤本中华月季，搁二十一世纪，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不同层次的颜色搭配起来，露水相当于加了滤镜，还挺好看。

江渡握着月季走过来，坐宋鸽对面。

不动声色将鲜花推了过去，面前的相亲对象叫什么来着？周黑蛋这个兔崽子，冒冒失失也没讲清楚。

女孩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梨涡，标准的鹅蛋脸，皮肤粉□□白的，两股子黑黑亮亮的麻花辫垂到腰那里，穿着简简单单的白色短袖衬衫，清新甜美，特别的好看。

最吸引他的是一对剪水秋眸，和她四目相对的刹那，魂儿一下子飞进去，只听得到心脏咚咚咚起伏的剧烈。

鼻子微微有点驼峰，有淡淡清冷的傲气，静静坐在对面，就像红白两种月季，冷艳和甜美两种不同气质，完美地糅合到了一起。

江渡相过许多对象，第一回有了心动的感觉。

摁下悸动的心思，江渡抬起手腕子看了眼时间，就是等的有些久了，差点以为被放了鸽子。

“我叫江渡。”他没道理在人姑娘面前露怯，伸出去的手臂却颤了两颤，瞥见旁边有趁手的茶壶，拎起手把给对面的姑娘主动续满。

宋鸽手指叩了叩桌面，以示感谢。江渡见姑娘笑了，跟着放松下来，翻过来杯口给自己倒了一杯。

鸿岛绿茶，沸水冲到杯底，卷曲的茶叶浮沉，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一片片立起来，似银针受到吸力，抖擞精神给品茗的人带去趣味。

宋鸽这会儿已经喝了几盏，茶香再好，喝多了伤胃，江渡的太烫，为了不冷场，江渡聊了些有的没有，最后说到了重点。

原来是来相人。宋鸽没深问，关于江渡的底细，系统提供的资料里面有，宋鸽刚才看了个大概，联系起来那本书里的剧情，他应该是后半部分才出场的那位江军官。

书里面提到不多，原主嫁给谢鸿兵，当了后妈，伺候瞎子婆婆，给男人洗衣做饭，伺候全家人吃喝，谢家老太婆眼睛不灵光，肚子里的坏水满得往出来溢，见谁都要唠叨两句，埋汰儿媳妇嫁过去几年肚皮鼓还没动静。

原主也想有动静，各种作践人的方法都使了，生孩子这事也不全靠女人，谢家老太婆听儿媳妇给自己找台阶，坐在马路边一口一个生不出蛋的赔钱货地骂。

原主挨了骂，受了委屈，和谢鸿兵的关系更僵，久而久之，少不了谢鸿兵拳打脚踢。好不容易怀上孩子，八个月的时候忙农活，动了胎气，孩子没了，身体更给搞垮了。

出院那天，原主一个人到窗口办手续，有个表格不会填，就是一位姓江的军官帮忙填的。

宋鸽拉回来思绪，那也是原主唯一和江渡有过交点的剧情。

军人弘扬人间正气，解群众之所急，换成旁人，也会帮这个忙。

系统提供的资料里面，江渡立功无数，深得领导赏识器重。高中毕业就进部队当兵，一步一个台阶，年纪轻轻就升到正连。

听江渡刚刚的介绍，也或多或少品出了点诙谐和滑稽。年富力强的海军某团连长，个人问题迟迟没解决，可不愁坏了爹妈，领导的关怀再落下来，压力更大了。

江渡见漂亮姑娘笑盈盈的，心道有戏，话多错多，女孩子毕竟比较感性，卖惨适可而止，多了就成了秀肌肉的林妹妹，刚建立的好感就没了。

“我每个月有三十块津贴，连队分了福利房，父母身体都健康，爷爷奶奶也都长寿，上面有两个姐姐，一个嫁到京市，一个还单着，下面有个小妹，去年回的城，在等单位接收。”

江渡这回学乖了，按照媒人胡婶的叮咛，提前列了小纸条，家庭情况、出生年月、属相星座什么的，事无巨细摆给姑娘。

宋鸽的关注点给了界面升起来的补给数值，和江渡也就聊了不到二十分钟，补给数值迅速回升，已经赶超了植灵空间最高的数据栏目，那盆绿萝恢复了生机，已经打卷、奄奄一息的植株叶片焕发出蓬勃的绿意。

宋鸽拍了拍系统：“补给数值回升以后，我该怎么做？”

系统故意拖延了几秒钟，笑嘻嘻：“之前科普过的呀，记录翻一翻？”

宋鸽伸手要，“谁知道你什么时候篡改代码，速度，等着用。”

系统键入界面一行飘着彩带和气球的横幅：不嫁给他很难收场了吧？

宋鸽：“……”这系统是专门折她寿的吧。

茶室晒热了，吊扇不抵事，江渡切开大西瓜，包装袋上面贴着‘青农8424’，去年刚上市的商品瓜，瓜瓤脆嫩诱人，闻着蜜蜜甜。

选了最甜的一块递过去，江渡开口了，“姑娘也别急回复我，吃块西瓜降降火，大热天的，咱们生聊这么久，都挺不容易的。”

宋鸽拧了拧眉毛：“……”

说挺好，挺能说，下回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