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宋卿书彻底傻了，据他知道的，田晓洁月底才回国，怎么突然提前这么多。

只有一种可能，那个保密项目领导格外看重。

宋卿书揉了揉眼睛，十六年没见，田晓洁一点没变啊，身段清瘦，皮肤白皙，脸上一点岁月痕迹也没有，时间怎么这么不公平，他下意识地拉了拉衬衫下摆，遮掩住被张秀秀诟病已久的啤酒肚……

张秀秀还在那边大喊大叫，宋卿书难堪到了极点，额头冒大汗，同样是女人，差别怎么大。

忽然有一个瞬间，他后悔极了，当初如果没和张秀秀……现在会不会不一样？

不过也只是一瞬，等视线焦点再次汇聚到田晓洁身上，他还是会选择这样过。

他已经吃够赘婿的苦了，人到中年，什么大院光环、首长女婿都是虚的，真以为他从田家那里捞到了多少？

他积攒下来的，从来靠的都是自己。

出国留洋了不起啊？镀金的也不止她一个，国家大力培养的人才，当着广大人民群众的面，这么放肆地威胁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至于宋嫣的事，她又凭什么插手？当警察是吃干饭的。

宋卿书定了定神，平复下来心情，人多嘴多，田晓洁不注意影响，他还不至于犯这个错误，笑了笑说：“这件事我看也没必要在这里说，你刚落地吧？刚好晓春也在，我做东，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田晓春摘下军帽，端在手里，目光冰冷，要不是今天赶着来，没换衣服，不揍爆宋卿书的狗头。

田晓洁懒得和他掰扯，“要不再顺便叫上赵局？告诉他你们经营科前段时间工作上那个大失误？”

宋卿书面色唰地变白，田晓洁怎么知道的？他管辖的秀春街道加油站上个月出了安全责任事故，他交上去的调查报告……

张秀秀听了田晓洁这话，发恨地嘲笑宋卿书，“这么多年了，她就这么编排几下，你就认了啊？窝不窝囊啊你！”

宋卿书浑身发抖，两边受夹板气，“你给我闭嘴，没你瞎掺和，今天能成这样？”

他缓了缓神，耷拉着脑袋，认输道：“我们夫妻一场，你也别逼到了墙角，宋鸽也是我闺女，我做错了我认，钱我不会少给，留点脸面给我吧。”

田晓洁目的达到了，宋卿书以后再怎么折腾也和她没关系，意思带到，系统条线里边有人估计比她还着急。

宋鸽走到两人中间，甜滋滋地笑了笑，看着田晓洁说：“妈你忘了吗？姥姥姥爷给你的陪嫁，还搁向海巷呢。”

田晓洁蹙了蹙眉毛，很快舒展开来，那件事要不就今天一起？

宋家两口子闻言，彻底瘫软成了两堆烂泥，这对母女俩的心眼，算到一块儿，他们下辈子下下辈子也赶不上……

宋鸽说的‘陪嫁’，就是向海巷的两层小楼房。二十年前，田晓洁带着这栋房子嫁给宋卿书，往上数三年，田家姥爷的一个表亲全家去了西部，房子就卖给了田家。

二十年前的两层小楼房，绝对是向海巷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原身十三岁的时候被宋家两口子接回到城里，宋嫣经常向原身炫耀，“她家的房子，外人只有借住的份，要是哪天想一脚踢了，招呼都不带打的。”

没想到的是，这一天虽迟但到，被踢走的却另有其人。

起初宋卿书还挣扎了几个回合，等宋鸽拿出来地契、买卖合同，宋卿书就闭嘴了。

宋鸽也是无意间看到这些的，东西就搁在原身房间的柜子里。田晓洁当初放弃了孩子的抚养权，给宋家两口子留了一手，对外讲房子过户给宋卿书，给足宋卿书面子。

关起门来，只有宋家两口子知道。合同上面还加了一条，等宋鸽大学毕业以后，合同才正式生效。

等宋家两口子回过味儿，田晓洁已经出国了。大学毕业以后----这个时间概念太过模糊，宋家两口子吃了哑巴亏，落下心病，加上原身自小奶奶带大的，和他们不亲，对原身也越来越没耐心。

宋卿书这些年一直在找这张地契，以及和田晓洁落听的这个合同。当年前妻当着两家人的面交给他老娘保管，七五年下放到清水县，他还专门为了这事问过老娘，老太婆一问三不知，反问年初的时候咋不回来救火，他愧疚没脸，生生挨了顿好骂。

这个当口，宋嫣那头也顾不上了，张秀秀连哭带骂，终于哭哑了嗓子晕过去，宋卿书倒是松了口长气。

原来，宋鸽说的那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搁这等他。

想起那天晚上，张秀秀为了两幅猪下水和田晓柔拉扯拌嘴，宋鸽报复式地啃鸡腿，将将过了一个礼拜，他越发看不懂这个小祖宗了。

宋卿书呆坐到沙发，两眼彻底失焦，哪里是小祖宗，就是活阎王啊。

这个活阎王这些年两棍子打不出来响，但凭他们指使，居然处心积虑到这个地步，哪里还有半点父女情分？

宋卿书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悔得肚肠乌青，要是赶在田晓洁回来前拿到了地契和买卖合同，这个小阎王非打死了拉倒。

宋鸽比原身大五岁，二十六岁的灵魂二十一的身体，正是一个女孩最青春，身心成熟的黄金年龄。穿之前，她靠着园艺师的手艺，大学毕业第二年就全款买了房，来应付宋卿书三五两爪，轻轻松松。

田晓洁惊讶于闺女的冷静娴熟，原本以为跟宋鸽来向海巷，她可以替闺女做主撑腰，没想到被闺女安排到旁边喝茶，她越看越稀罕，宋鸽比她那个时候还要优秀啊。

可惜这么优秀的闺女，荒废的时间太多了。田晓洁忍不住替宋鸽考虑以后的事，前两年国家恢复了高考，不知道闺女怎么打算的，不管怎么打算，她已经迟到了十六年了，闺女喜欢做的，她都支持。

事情已经到了份上，饶是宋卿书想解释什么，或者辩解什么，又或者痛骂、哭泣、追悔莫及什么的，都已经太迟了，宋鸽母女两个打了明牌，他就是告到法庭，也没有任何赢面。

活了大半辈子，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宋卿书闭口，咬住牙齿，田晓洁那边还握着他的把柄，他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道还有多少。

心一横，冷着脸子站起来说：“东西都没错，你秀姨现在这个样，你妈又刚回国，房子的事以后再说，大不了我找人凑钱，也会给你个说法。”能拖一天算一天，住了快二十年的地方，田晓洁母女俩不要做太绝。

宋鸽也便让了一步，“那就月底吧，七月二十五，我妈的生日之前，爸爸可要将这里搞得清清爽爽，一点宋家人的味儿都不要留下才好。”

宋卿书按耐住怒火，伸出去的手臂抖动剧烈，“你、你也姓宋啊……”

宋鸽摊手，看了眼田晓洁那里，笑眯眯说：“谢谢爸爸提醒，以后可以考虑姓田。”她对跟谁姓没所谓，既然宋卿书提到了，那就有所谓咯。

宋卿书脸色白一阵紫一阵，怒甩袖口，“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作孽啊……”

看看抱着书在看的田晓洁，再看看坐那里老神在在喝茶的前小舅子田晓春，宋卿书差点没缓上来气，气昏头走到门外，又面红耳赤折返回到堂屋，沙发那边张秀秀不知道什么时候打起了呼噜声，宋卿书终于找到宣泄的出口，连拖带拽，骂骂咧咧给张秀秀架到客房。

田晓洁放下宋鸽平时看的课本，问宋鸽接下来什么打算。

宋鸽知道田晓洁的意思，给宋家两口子下了逐客令，但人要到月底搬走，没所谓街坊邻居对她什么看法，圆的扁的这些年原身经历的还少？

田晓洁听出了闺女的意思，她刚回国，也不急在一时和闺女联络感情，宋鸽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她还想着带闺女到大院的老宅，院子里有棵石榴树，果子红彤彤的，都熟透了，闺女以前就特别喜欢吃石榴。

为她的事情折腾到下午，看得出田晓洁有些疲倦，刚才聊起来，田晓洁居然昨天刚落地，时差还没来得及倒……

也到了饭点，宋鸽提议到外面解决晚饭，顺道给田晓洁接风，田晓洁搂住她肩膀，亲昵地在她鼻头一刮，“十六年了，闺女舍得撂下我，我还舍不得撂下你在这儿自个儿回去呢，今天妈做主了，带你吃顿好的，咱住招待所！”

宋鸽隐隐感觉后面一直有人跟着，回头看，江渡骑着二八大杠，嘴巴叼着狗尾巴草，左顾右盼，往她这边看。

田晓洁也回头看了眼，搁河滨公园那里就瞧见了，男孩对宋鸽，有点不一样。一路跟过来蹲门口等到现在，小伙子长得不赖，人高马大的，笑了笑问：“那是你男朋友？”

宋鸽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我也刚认识，好像是岛上某团的连长，叫江渡。”

田晓春听到这名字，蹙了蹙眉毛，给亲姐透露道：“江照海的儿子，这小子随了他爹，看着不靠谱，立功倒不少，是个硬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