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天上篇·卿格虚镜

第五十一章天上篇·卿格虚镜

我想起她重生以后变成的小鱼，琉璃的光彩，漂亮极了，好看极了。

有时候想起为它抹药，哪知道以后她会修成人形呢。真是……

但想起来，还是很有趣。

我笑了。

我躺在巨树那里，像平日的样子。

闭上眼睛，都是另一个幻境里的她。

那样的人生，仿佛是同她经历了一般。

我不想受打扰，便设了个结界。

梦里她会换不同的黄色衣裙，我想起她第一次修成人形的俏皮模样。果然，她的心里，对自己修成人身记忆还是很清楚的，否则，幻想也不会倒映出如此的样子。

幻境里的“我”，做了我所不能做之事。

凡人的幸福，美好且简单。

那样一片花海，又何尝与绿海不像。

幻想中的“我”同尾羽一起生活，为她做饭，照顾她，终是让我，放心了许多。

他们躺在一起看天上的星辰，看星体的碎片，那些飘浮的闪着光亮的尘埃。

他们牵手的时候，我也感知到了幸福。

尾羽老是那么痴痴傻傻的看着那个“我”，即便是现在，她也从未如此深情过。

我与她的感情，本不属于这些简单的情爱。

她在幻境，也只是一种历练，罢了。

“我们”，居然有了孩子，哈哈哈哈。

这小家伙生得真漂亮，睫毛纤长，粉嘟嘟的小脸蛋，白里透红，那小嘴，和尾羽，简直一模一样。

阿月真的很乖。

尾羽在阿月出生后，触发了记忆里的满庭芳，那溪边，满满的，一丛一丛，全都是满庭芳树。

她还是跟在天上一样，很喜欢听铃花奏响。

她的幻境里，编造出来的，便是与我相识时的种种盛景。

那雷声和暴雨，定是去天虞山，遇见山洪流泄，疾风骤雨，电闪雷鸣，加之被夺去心智被控制，心中的恐惧顿生。

才会出现美好全失的“梦”。

我想起当时种种，以及无法控制的情绪，和失去她的绝望感，往后，永远也不要再有。

她愈是害怕，我愈是心疼。

多少次，我想冲到那个幻境找她。但是我知道，即便我使出力量破坏了这些，那么，蓝滴，定是得不到。

我需得跟着幻境的发生，且看且行。

这因为是幻境，所以定不会对她造成真正的伤害。

但是我确实担心，对她的心性造成影响。

或许，是应该让孔雀王消除她的回忆。

她一路跌跌撞撞，去寻那不知所在的雪山。

我多么希望，我能在她的身边。

她目之所及的世界，不就是我的绿原么。

种种的投射，就是绿原。

她睁大了眼睛看这汪洋的绿色，似乎在想什么，她似乎想努力想起什么。

可是，我还是看到她失望的眼神。终究前尘过往，于此时她的心中，都是虚妄。

尾羽，你放心，等你出了虚镜，这些记忆，这些人，都会回归你的身边。

我的鱼儿，真的好勇敢，一个人，划着竹筏，毫不畏惧。

我的鱼儿，怎么会退缩。

她对所爱之物的执念，我自是知道的。

我是相信她的，一定可以完成幻境最后的要求。

心疼她在雪山上瑟瑟发抖，心疼她单鞋走在冰天雪地，心疼她面对着的是如此冷漠的“我”。

但是……

我断不会想到……

最后的结局……

如此残忍。

无数个瞬间，怒火冲上心头，我想带尾羽，愤然离开。

看着她一步一步爬向“我”，鲜血淋淋。

身上的嫁衣，逐渐被血染红。心上似乎被树根刺穿，那些树根，将我的心，包裹得愈来愈紧。

我气得睁开眼睛，又放不下她，

终究再次重重闭上。

红嫁衣的她，好美。

她笑得凄凉，我，肝肠寸断。

我那不经世事的鱼儿，我要还你永世的安宁。

我想，永远守着她。

最后走向的，不就是我的大殿么？她穿着嫁衣，来进入我的世界……

她那天真的笑颜下，竟是这么强烈的执念。

我甚至不清楚，是幻境引她到了这般结局，还是，她心里，也希求着什么。

她和那个“我”，还有“我们”的阿月。

仿佛就是短短的真实的一生。

自成神以来，从未有人可以让我做任何。而此刻，我所为尾羽做的，便是出于甘心。但尾羽，已经不止一次，为了护我，牺牲自己了。我，在她的生命之上。她于此，不言也不语。

我是自责的，我并没有告知她四面虚镜的可怕，为了更好的以后，也无力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我将自己关在结界里，不愿意去面对幻境里面的“尾羽”，无论是多像她的人，只要不是她，那一切便没有了意义。我要的，只是那样的一个她。

但这种消沉，不过瞬间。当我意识到，她已经走完了幻境，并且在虚无空间的时候，我就明白，她在那里，等我了。

结界打开，“尾羽”的泪水已经将绿原泡在一片汪洋中。

她放声哭泣，泪水如泉涌。

我觉得好气又好笑。

为什么这里的她，如此可爱。

我飞上巨树，收集了露水。捧着到她的面前，摸着她的脸。为她洗脸。

她突然止住了哭泣，怔怔的看我。

“我等了好久，你知道么？”说话的时候，抽泣着。泪珠挂在脸上。

是的啊，你等了好久了，等到幻境结束，等我找你。

我抱住她。“尾羽，你还要我做什么。”是的，在这样一个幻境里，我要如何做，才能快些去找你。

“为我梳发。”我便在绿原的浅滩旁为她梳发，花辫完成的时候，我采摘了小白花，给她做点缀。

现实中我断不会如此。如果那个“我”为尾羽摘了一丛丛的花，我便在这个幻境里也这般吧。

“为我描眉。”我起初一怔，很是明白其中之意。却也认真描起眉来。

既然那个“我们”已经有了盛大的婚礼，我于此，便也理所应当。描眉的时候，心中都是漫天粉色的冰花。

“我想好好看看这绿原。”“你可以带着我飞么？”

我点头，牵着她的手，俯瞰我的绿原。我曾带着我的尾羽乘风万里，却在她修成人形之后，多了礼数。我尊重她，我们，不会靠得这么近。

可我，是贪恋这情感的。我牵着她的手，愈想起她的苦难，便更觉心疼，将这幻境的她握得更紧。

我竟然庆幸，这幻境，我能去满足她所有的愿望。

这也不过是水中花罢了。

“你是神，但有什么是对你致命的呢？”她在我身边玩耍的时候，突然问。

我是神，没有什么弱点。

我幻化出一把藤蔓交错的金剑，“这把剑。”

我把我的灵力都给了这把剑，我现在脆弱得，风一吹，就会被催折。

“交给我保管吧。”尾羽兴奋的央求我。

我点头。

刹那，她就刺中了我。

都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是我还是能够被剑气所伤，这世界，能伤害我的，唯独我自己。

剧烈的疼痛。我喷了一口血。

那把剑插进我的胸膛，我快速的汲取自己的灵气，这样会加快身体的愈合。

“尾羽”消失，这个幻境，犹如碎片一样，慢慢掉落，分崩离析。

我也在掉落，嘴角含笑。

终于，结束了……

我掉入了虚无空间，突然，看到了在我下方的尾羽，急速的往下，我连忙朝下飞去，去抓她的手。

我触到了她的手。

有一颗蓝色珠子，在我们的指尖形成。我笑了。

那珠子的光芒，越来越盛，直到……耀眼的白。

我们，回来了。

孔雀王看到乌卿格如此虚弱，连忙扶住。

“无事。”乌卿格说。

乌卿格摊开手掌，蓝滴在此。

豫凡神女看着也掉下了眼泪：“恭喜你们。”

乌卿格心怀感激，“谢豫凡神女相助。”

这个时候，乌卿格才发现，唤天在他的身边。

“唤天？！”

“果然一切都按照我的进展来了，我们这一次的任务，完成得非常快的。”唤天说。

乌卿格看着怀里依旧昏迷不醒的尾羽，笑了起来。

“我们回去吧。”唤天说道。

三人便与孔雀王和豫凡神女道别，回到天上。

在乌卿格和唤天的交谈中，他才知道。为何孔雀王能够那么及时的出现，为什么无面会来取尾羽的离人珠，这都是唤天的安排。

他早已先乌卿格一步到达伽罗国，并且告知孔雀王来时的目的。一切为乌卿格畅通无阻。

而离人珠的传言，他早就散播给无面的身边人，这传世明珠便这样传开了，无面一直在等尾羽的出现。因为无面在伽罗国混迹已久，找豫凡神女应该轻而易举。

豫凡出现后，唤天更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唤天自知乌卿格和尾羽不会说之后的事，这其中缘由，便由唤天向豫凡阐明。

这才有四面虚镜，三百年后的再次开启。

“唤天，我们为什么走得那么匆忙。”乌卿格问道。

“哦？”唤天看他。

“这段回忆对于尾羽来说太痛苦了。”乌卿格告诉唤天，“我本想让孔雀王消抹掉她的回忆的。”

“可是，这些历程，都是她自己走过来的，无论如何，消除记忆，非必要的时候，也需得经过本人同意，不是么，卿格。”

乌卿格闭上了眼睛。

尾羽，她对于幻境，又是什么样的感受？

终于，那漂亮的人儿，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