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黄泉路

广播不断重复播放，席慕轩带着我匆匆跑到急诊大楼。

医护人员得知我们是听到广播过来的，脸上都出现一种遗憾的表情。

我强撑着大脑的眩晕拉住其中一人。

“我外婆在哪？”

那个中年女医生对我摇了摇头：“已经送去太平间了，你们过去认认人吧。”

我眼前一黑，不信地瞪大双眼：“你搞错了吧？我外婆好好的，就是走丢了一会儿，怎么会……”

医生的声音满是同情：“老太太被车撞了，送过来时人已经不行了，我们抢救了将近一个小时，但是很遗憾……”

“不会的，一定是搞错了。”

我眼前漆黑一团，但却仍旧不信事情会这么巧！

席慕轩的声音在我耳边急道：“沈思，沈思你没事吧？你撑住，撑住啊！”

我却只觉那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最后整个人都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我因为莫名其妙的伤心躲在那里哭，而是早点去找外婆，她就不会走丢……

看到外婆的尸体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我昏迷了整整一天，但还是接受不了外婆出车祸的现实。

看着她满头银发沾满血地躺在停尸床上，我膝盖一软，人就瘫在了床边。

“外婆，你怎么能扔下我一个人走？”

小时候，只要被外婆温暖又粗糙的大手牵着，我就无比心安！

可是现在，我再也牵不到那双手了，谁还能给我那种心安？

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彻底没有了亲人，再也感受不到亲情了。

我扒着停尸床嚎啕大哭，不管席慕轩怎么扶我，医生怎么拉我，我都不想起来。

真想和外婆一起死了算了，那样在黄泉路上，我还可以被她温暖地牵着，如果运气好点，没准我还能找到我的孩子……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呢？我活着远没有死掉的意义大！

见我突然不哭了，席慕轩小心翼翼地又扶了我一下。

“起来吧，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外婆也一定不想你这么伤心！”

我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抬手抹了把脸上的眼泪。

“席大哥，我外婆在仁爱医院那边，还有剩下的住院费吧？我想给她办葬礼。”

席慕轩点头：“有，你放心，葬礼的事我会帮你。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是沈思，你得想开点，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是不能活的。

在我们的人生路上，总有些时候要学会告别，你懂吗？

就像若依，她也才二十二岁，我们一家人都很舍不得她成为植物人，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活着的人必须学会坚强地接受现实。”

我对着他扯了下唇角：“我懂，你不用安慰我了，葬礼的事我没经历过，还得拜托你一下。”

席慕轩似乎欲言又止，但还是十分体贴地帮我给外婆办了一场简单的葬礼。

舅舅那边席慕轩也帮我通知了，只是没有人来。

我亲手给外婆选的骨灰盒，席慕轩诧异地问我为什么要买两个？

我告诉他：“另外一个等我死了，就过来陪外婆。”

男人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别说不吉利的话，你的人生还长着呢！”

我笑笑，给外婆在殡仪馆租了个双人骨灰盒寄存的位置。

因为实在是没有钱买墓地，我也不想欠别人，没让席慕轩帮我出钱去买。

葬礼办完，我郑重地请席慕轩吃了一顿饭，去的美味居，按600元一个菜的价钱，我点了十个菜，因为只剩下六千多元钱了。

吃完饭之后我让他把我就近送到一家酒店。

下车时席慕轩不放心，非要跟着我进酒店看我开好房间，这才回医院去上班。

我并没有去酒店房间，而是在他的车子开走后立马离开了酒店，打车来到寄存外婆骨灰的殡仪馆附近。

那里人烟稀少，是个自杀的好地方！

我取出包里事先准备好的纸笔和水果刀。

展开纸张，认认真真地写了一封绝笔书，声明我是自杀，除了不想活，没任何其他原因。

写完之后我把那张薄薄的纸仔细装进信封，和我的身份证件一起放进包里，这才用水果刀割断手腕上的血管。

自己割自己的手腕，很痛！非常痛！

但想到很快就能和外婆再见，还有可能找到我的孩子，我觉得再痛也没有失去他们时那么痛！

鲜血很快涌出来，我靠着一颗大树粗壮的树干，闭上眼睛慢慢等死。

身上阳光渐渐失去了温度，那种从骨子里的冷意扩散开来，我的意识开始模糊。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的脑子里居然又浮出顾卿臣那张让人窒息的脸。

不得不承认，我爱上他了，可能早就爱上他了，只是一直不想接受这个难堪的现实。

但爱他的结果就是我家破人亡、一无所有，现在只有死才是我最好的解脱！

终于可以再也不见了，这回是真的再也不见了。

不管他爱谁，娶谁，都和我再没关系！

冷意像冰天雪地将我包围，意识也被冻结，一双温暖的大手终于握住了我的手。

我抬起头，看到外婆年轻又慈爱的面孔。

“思思啊，你这个傻孩子！”

我惊喜地紧紧回握住外婆的手：“外婆，外婆！”

外婆对着我摇头叹息：“这地方这么冷，你来干什么啊？”

我一头扎进外婆怀里，紧紧抱住她的腰。

“有外婆在就不冷了，外婆，我真的好想你，你终于又认识我了吗？”

外婆温柔地抚着我的头：“认识，怎么会不认识我家思思？快回去吧，这里冷，再待下去你就冻死了。”

我点头：“嗯，我们一起走，外婆，我要去找我的孩子，你知道它在哪吗？”

外婆拉起我，牵着我的手边走边笑道：“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想要孩子得先找个好男人嫁了才行！”

“不是的外婆，我有孩子，它在前头，我们去追它吧，等你见到它就知道了。”

外婆抬头看了看前方，脚步却怎么都跟不上我：“你走慢点，当心摔着。”

可我着急，害怕再晚就找不到我的孩子了。

“外婆，要不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把它找回来，然后我们祖孙三个再一起走。”

外婆松开我的手，很是欣慰地点点头：“好好好，你自己去吧，别急，外婆就在这里等着你，千万别急啊！”

我一边应着她一边加快脚步，飞快地向着前方跑去。

眼前越来越亮，我终于张开了双眼，看到席慕轩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席大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男人眼眶通红，一把将我搂进了怀里。

“你这个傻瓜！你要吓死我了……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非得自杀！

没有顾卿臣你就活不下去了吗？沈思，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没有了他还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