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章 时代里的一捧灰

江浦康和郦筠被带走前还去见了盛云柏，不过那个时候迟彦锵正在和盛云柏商讨怎么处理江家的实验室，江家夫妻并没有见到人。

夫妻二人甚至还去见了江鱼，见面地点定在了江鱼的公司。那间办公室里只剩下一家三口，秘书、助理都被赶了出来，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江家夫妻离开之后，助理计谌实进办公室给江鱼安排会议，只看见了江鱼用擦脸巾擦掉脸上的水渍，看上去刚刚洗了脸。

江鱼现在不过二十出头，他在十八岁之前从不知道自己一出生就是在喝别人的血，他的父母对此也不以为意。哪怕到现在，他的父母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甚至还用顾滢威胁他，让他马上去找盛云柏，希望能从盛家借力，最起码不要让江家一败涂地。

江鱼想不通自己父母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甚至想不通自己算不算个罪人，他喝了别人的血，又联合受害者把亲生父母送进了监牢，自己手上是不是也不干净了呢？

他想不通，但是却不后悔。

顾滢被带走已经五天了，虞景氾让z时时盯着顾滢的动向，只要她受到威胁就立马去救人。好在迟彦锵和江鱼的动作都十分迅速，蔡康同被控制了，谁也不知道迟彦锵在蔡康同身边安插了多少人手，斗了多年的老对手，或许蔡康同对迟彦锵的了解比他们所有人都深。

蔡康同住的地方很是平凡，装模作样地像个大尾巴狼，顾滢就被关在蔡康同住处的地下室，这里没有窗户，甚至连灯也没有，每天能接触的亮光就是蔡康同亲自来送饭时门外的光点。

顾滢是成功的试验品，蔡康同为了检验成果，每天都来亲自送饭，他想看看这个beta转omega试验品出现发情期的那天，不过他终究是看不到了。

顾滢被救出去之后因为长久不见阳光，短暂失明了一段时间，又因为失水严重陷入了昏迷，虞景氾顺手给她做了手术，后颈处的伪装腺体被取了出来，那股生机勃勃的野玫瑰香充盈了整个手术室，这种香气和顾滢这个人居然有几分微妙的相似。

江鱼不舍得顾滢留在这里，手术结束后直接带顾滢回了自己的住处。他希望她睁眼厚第一个看见的不是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也不是冷冰冰的病房，而是暖融融的家。

这间实验室终于也被贴上了封条，不过来贴封条的人对实验室的每位研究员都相当客气，尤其是对虞景氾这个负责人，几乎到了点头哈腰的地步。

虞景氾有几分不明所以，给秦戎交代了几句之后直接回了别墅。

时间临近中午，刘姨正在厨房里准备午餐，听见开门声后，出来打了个招呼又急匆匆地退回厨房挥舞锅铲。

浮浮正追着尾巴转圈，然而它这段时间胖了不少，已经咬不到尾巴尖尖了。看见虞景氾回来，忙不迭凑过去撒娇。

虞景氾抱着浮浮去了书房。书桌上放着厚厚一沓资料，浮浮好奇地伸出抓子去抓，整齐的a4纸被碰散，几乎每张纸上都时一个人的个人简介——这是那些研究员的个人资料。

虞景氾给自己倒了杯清水，水杯底轻轻磕在桌面上时他终于听见了第二个死亡节点完成的通知。

【恭喜宿主！支柱力量第二个死亡节点完成啦！】

‘嗯，后续还有？’

虞景氾本以为原剧情到这里就结束了，没想到看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后续显然还有任务。

【对啊，宿主，剧情第一次刷新的时候，闻醨的个人身世也是你要做的一部分哦，不过现在江家倒台了，所有研究员的身份都会水落石出，宿主只需要等到江家最后的结局就可以啦！】

‘所以，后边剩下的剧情是什么？’

【是完成支柱力量的理想】

‘理想？’

【对啊，理想就是想实现并且为之努力的目标啊，每个人都有理想，难道宿主你没有吗？】

虞景氾抿了抿唇，他确实没有，或许吧？

‘顾滢的理想是什么？’

【宿主，你不会真的没有理想吧？】

‘没有，所以顾滢的理想是什么？’

【是成为一名abo平权运动者！】

‘所以……这样的理想需要我帮忙吗？’

【需要宿主提供支持，不过并不需要过多插手。】

‘我知道了，这个任务有时间限制吗？’

【目前没有接到时间限制的通知。】

‘我知道了。’

【宿主你真的没有理想嘛？】

‘闭嘴……’

z不吭声了。

虞景氾一口气干了杯子里的水，豪迈得像喝了二两白酒。他没有想过理想，或许在很小的时候他曾经想过，后来……后来经历了一些事之后，连活着都是被褚燃声生拉硬拽才能做到的事情，怎么可能还会有什么理想呢？

猩红的记忆如同巨浪在脑海里呼啸而过，让他的双眼蒙上一层阴翳。那些让人无法呼吸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如同一只血色的大手，攥住了他跳动迟缓的心脏。

“唔——”

“啪——”

玻璃杯被推到了地上，摔在地板上碎成了几块，锋利的玻璃碴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

但是这次他却不想再伸手去碰了，他的手腕微微抽搐，像是回忆起了某种深刻的疼痛。

“我……”

【宿主！宿主你怎么了！你快醒醒！】

书房里的空调温度适宜，虞景氾额头却冒出一层细汗，眼帘微微阖动，仿佛下一秒就会昏过去。

“咳咳——”

虞景氾像是从深海挣扎出来的溺水者，终于伸开麻木的手脚，像岸边划去。

“我没事……”

低低的声音被囚禁在书房，除了z，没有人听见。

二十分钟后，刘姨站在书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低声说今天的午餐准备好了。

虞景氾坐到餐桌旁的时候，面上已经毫无异样。饭菜的香味萦绕在鼻尖，像一只温柔又不容拒绝的钩子，把他拉回了人间。

刘姨已经走了，浮浮从书房窜出来，窝在猫爬架旁边吃猫粮。

实验室被查封，所有的研究员都需要就收调查，虞景氾的实验室是最后一个，当天下午他也被接到了一处陌生的居所，看上去不像是关人的地方，更像是谁的私邸。

果不其然，这是柏宁达的住所，而柏宁达其人是迟彦锵的得力干将。

虞景氾第一次见到这个一把手，他看上去五十出头，头发还是浓密的黑，国字脸上是亲切的笑，看见虞景氾仿佛看见了什么国宝。

其他研究员被盘问多则一两天，短则三四个小时，只有虞景氾没有任何盘问，只就研究成果这个问题和迟彦锵聊了一个小时。

术业有专攻，再专业的方面迟彦锵也听不懂了，他只需要知道这个研究成果的影响力和能够引起多大的动荡就够了，这是他要努力的事情。而更专业的方面他安排了三个研究员，甚至在第二天把秦戎也送过来了。

他们以后的工作地点是国家实验室。

而研究内容全部保密。

「楼主：所以这次重头戏不是江家啊，江家就是个火捻子」

「1楼：这怎么说？江家不是倒台了吗？不过那个江鱼做了什么啊？怎么他的两家公司一点事儿都没有？」

「2楼：难道是江浦康和郦筠和上头做了什么交易？必须要给江家留下一个活口？」

「3楼：不是吧？那对夫妻连大儿子都能送进去，要留估计也是让江鱼顶缸，自己出来啊」

「12楼【楼主】：我说的是那个蔡某同！你们还记得大选吗？」

「14楼：记得啊，才过去半年诶……我草！楼主你的意思是？这是评论区，可不是无人区，楼主不要什么都说，免得帖子又没了」

「26楼：你们什么意思？是说江家是殃及池鱼？不可能啊，江家干的脏事儿都板上钉钉啊」

「45楼：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说江家不干净，那庇护江家的肯定也不干净，那分明就是蛇鼠一窝啊！」

「129楼：所以楼主说江家是个火捻子？」

……

「334楼【楼主】：对啊，不过烧了也好，大选过去半年多了，本楼主有点小人脉，现在这位可不是好惹的主儿」

「453楼：都说了楼主你小心一点啊！」

「627楼【楼主】：那怎么了？我们有说话的自由啊」

……

虞景氾在成果出来之前都没再关注任何信息，舆论层面交给了历承安，不过迟彦锵一定会插一脚，这是个给改革打开口子的重要节点。

以江家为突破口，改革的火会顺顺利利地烧下去，而蔡康同和江家，不过是这火里的一捧灰。

直到三年后，仍有人时不时提起江家，然而无论如何，江家已经成了时代里的一捧飞灰，再也不入时人眼。迟彦锵的改革推行了三年，人们拿到了切实的好处，谁还会在会火捻子是谁呢？

虞景氾的研究终于出了成果。其实在一年前就已经逐步运用于临床了，不过迟彦锵亲自上门，在盛家整整赖了五个小时，想让虞景氾把成品做出来，能够造福更多人。

z刻意压制了时间，否则这个世界会因为无法承受而让支柱力量承受更多伤害，所以才拖了一年。

从实验室出来，一道颀长的身影在树荫下等候，那是盛云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