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天河公寓

“洋货市场到了，有到洋货市场下车的吗？”

在中巴上迷迷糊糊睡得正香的时候，一句售票员大嗓门的到站提醒，把李来顺吵醒。

李来顺睁开眼睛，想看看洋货市场什么样，但左右前后看了看，也没看到洋货市场的牌子在哪，问售票员：“洋货市场在哪呢？咋看不到？”

“这里是车站，离市场还有1公里呢，下车顺着这条大马路，也就是河北路往前走，然后走到抚顺道，往右边拐弯走进去就能看到了！”售票员一边解释一边指路。

“哦”李来顺听得稀里糊涂，虽然没听懂也答应着，反正现在也没想去，以后去了再找吧！

没过五分钟，汽车转弯驶入一条笔直整洁的公路。

刚刚进入公路，只见路旁，一个红褐色犁头、白玉色犁身、黑色犁柄组成的碑体映入眼帘，犁身上写着“开发区大有希望”这几个字，烫金大字在夏日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犁身下面是邓总设计师的提名，后面犁柄上镌刻着英文字母“t-e-d-a”。

“teda”是开发区英文缩写，音译成中文读作“泰达”。

“看来开发区到了”，李来顺想着。

“开发区管委会”、“粤洋酒家”、“蓝鲸商店”“金帆酒店”，随着汽车的驶入，一些单位的名字开始映入眼帘，然后“三星电子”、“摩托罗拉”“哈娜好医材”等工厂的名字也进入了视线，接着“乖乖嘉年华”、“雅马哈电子琴”、“顶益食品”、“可口可乐”等工厂厂标在眼睛里应接不暇。

最后汽车停到了一个建筑前。

“终点站天海公寓到了，都下车吧！”售票员喊着。

李来顺走下车来，抬头一看，4栋6层高的公寓楼，成半弧状耸立在自己眼前，门口褐红色的大理石上写着“天海公寓”几个大字。

刚想往里面走，突然被一个人拦了下来：“出入门证！”

“我没有。”

“没有不让进！”对方口气不容置疑。

“进里面还要出入门证？看来这里管的还挺严格的！”李来顺心里想着。

现在时间还早，哥哥肯定没有下班，看来只能先在外面等他回来再想办法进去了。

现在已经到了7月中旬，火辣辣的太阳烤着就要冒油的马路，让人仿佛进入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

公寓门口也没有躲阴凉的大树，实在热得没办法，李来顺只好找到一个小饭馆走了进去。

反正也是饿了，边等哥哥边吃点东西吧！他心里想着，就点了一份炒饼，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吃完饭，看外面热的实在是无处躲藏，李来顺只好留在饭馆里，一边看武术书，一边等人。

好在现在饭馆里没有吃饭的食客，要不然老板早出来赶人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来顺往门外望去，看看太阳热的也不是那么厉害了，门口也开始有三三两两穿厂服的人从门口路过。

李来顺抬头看了看饭馆里的表，时针已经指向了4点50分。看来，哥哥也下班了，该回公寓了。随即，他起身离开饭馆往公寓大门口走去。

这个时候，和刚才下车时冷冷清清不同，公寓门口一下子变成熙熙攘攘起来。只见一群群和自己年龄大小的男男女女，穿着各种各样的厂服，往公寓里走。有的沉默不语，有的懒散踟蹰，有的吵闹怒骂，每个人不但满脸疲惫，而且步履阑珊。

李来顺眼睛盯着人群，寻找着哥哥。

“你几点到的？”

李来顺正在人群中到处找的时候，后面传来了哥哥的声音。

来这里之前，曾用公共电话给哥哥厂里打过一个电话，告诉他自己今天要来。

哥哥在车间工作，电话找不到他，只能把电话打到他们所在车间的统计办公室，让统计小姐带话给他。

哥哥已经不是纯粹的生产线上操作员了，现在已经负责他们车间材料库管工作，因此才能通过统计小姐带话给他。

“我不到两点就到了！”

李来顺转过头来，看见了哥哥已经站在了身后，说道。

哥哥还是那么廋，乱乱糟糟的头发，大大的变色近视眼镜架在鼻梁上，蓝白相间的厂服，胡乱地穿在身上。

出来打工两年多了，虽然地处一个城市打工，但是李来顺和哥哥俩打工地相距接近100公里，见面非常的不容易。而且，因为家里老爸的缘故，他们俩都不爱回家，即使到了过年亦是如此。即便，这2年哥哥找了嫂子，每年过年不得不回去，也只是去找嫂子，也不在家里逗留。自己也是如此，这2年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主动留在厂里值班，不回家。因此算起来，哥俩有两年多没见面了。

哥哥带着李来顺来到公寓门口，和门口的管理员解释了一下，就带李来顺走进了公寓。

“a、b、c、d”哥哥一边走着一边指着院子里的4栋楼对他说；“a栋和b栋的一半儿是男生宿舍，b座的一半儿和c座是女生宿舍，那个d座是宾馆，是给外来人临时提供住宿的，c座下面那个一排是商铺，中间三层的这个是食堂。”经过哥哥的解释，他大概了解了一下公寓的简单布局。

哥哥带着他上了a座的5楼，来到了他的宿舍。

走进宿舍一看，里面分两排铁架子床挤满了上下8个床铺，有2个人坐在个床铺上聊天。哥哥指了一下靠近窗户的一个下铺对他说：“那个是我的床铺，你把东西先放那里吧！”

李来顺抬眼望去，只见哥哥的床铺被褥乱糟糟地堆在一起，红白格子的床单弄得皱皱巴巴，床头随意扔着两本书。一本是《dos命令大全》，一本是“foxbase编程指南”。

看见哥哥带进来一个陌生人，那2个同事打量了一下李来顺说：“大侠，这个是谁？”

哥哥廋廋弱弱，也不爱舞枪弄棒，也不知道他们同事怎么给他起了这么一个外号。

“这是我弟弟！那个是你杜哥，那个是你李哥，都是我同事”哥哥介绍着。

“杜哥！李哥！”李来顺打着招呼。

“老弟晚上住哪？”那个姓杜的同事问哥哥。

李来顺这时打量了一下说话的哥哥同事，眼前一亮：整齐蓬松的刘德华式短发，帅气满满的脸庞，尤其穿的衣服整整齐齐，板板正正，虽然同样是厂服，却穿出来不一样的气质。

“我想让他先到d楼住几天，然后再想办法！”哥哥说道。

“花那个冤枉钱干什么？我今晚上大夜班，睡我床吧！以后看屋里谁上大夜班，就去他床上睡，如果咱们宿舍调换不过来，去隔壁睡，都是同事，还能让老弟没住的地方怎么的！”杜哥给出主意。

“我不是怕不好意思和大家说嘛！”哥哥解释到。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一个车间的同事，谁也不会说什么！”

“就是！就是，谁敢不让老弟住，让我们大侠弄他，呵呵！”另外一个哥哥同事接过话茬，开着玩笑。

李来顺定睛一看，霍！这个同事打扮比哥哥还邋遢，胖胖的大脸挂满胡茬，同样是蓝白的厂服脏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黝黑肥肥的肚皮上，一道道满是流过汗的痕迹。

“走，下去到食堂吃饭吧！顺便带你见个人，你也认识。”哥哥让李来顺把包裹放到床上，对他说。

“这边的同事我怎么会认识？”

李来顺心里充满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