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中计

微风拂过少女的发丝，轻轻飘摇，少女身上传来清淡香味，程希林抬头看去，少女脸上依稀还有小时候的模样，只不过眉眼略低，像似有一抹愁绪萦绕在心头。

程希林想和闫佳聊聊天，但又一想，好像没什么可以聊的，聊什么？

聊白昭？

程希林心中泛起一阵苦涩，微微低头，转动着石桌上的茶杯，默然不语。

闫佳转过头，看着低头不语的程希林，弯着眉眼笑了笑，轻声问道：“小林叔叔在想什么？”

程希林愣了下，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在想我爸爸妈妈？”闫佳知道程希林在想什么，也知道这件事在他心里是个结，所以，闫佳直接就问了出来。

程希林踌躇了下，“偶尔会想，但，不敢多想。”

程希林话音落下，顿了顿，心中微叹，既然说起了，就不妨多说几句。

“其实我一直在逃避，就算偶尔会想起当时的场景，也会尽快做些别的事，让自己忘掉当时发生的一切，

我甚至都不敢想，白昭哥当时听着我那些恶毒的话，该有多么的伤心，我应该相信他的，从小到大，都是他护着我，他怎么会变呢？

他不会变的，就算他身处光明会，就算他背后是阴暗丑陋，他也会把阳光的正面对着我，

这就是兄弟吧。”

闫佳点点头，手肘放在石桌上，手掌撑着下巴，微微眯起眼眸，温柔的看着程希林，柔声道：“小林叔叔，爸爸从来没有怪过你，时常会对我说，我是他的一半生命，另一半生命是你，

他的一半已经死了，绝不想另一半也死去，

更不会用他的一半生命去换另一半生命，

这样的话，那他不就真的半死不活了吗？”

闫佳抿嘴一笑，“现在我活下来了，小林叔叔也平安无事，我想，爸爸的生命应该完整了吧。”

程希林心神巨震，鼻子发酸，他看着笑眯眯的少女，这孩子怎么可以这么懂事，这么好呢？

白昭的一半生命是闫佳，一般生命是自己。

自己平安无事，闫佳也活了下来，

白昭的生命完整了，

那...那他自己呢？

难道这辈子真就是为了别人而活吗？

程希林揉了揉酸涩发胀的眼睛，抬手拍了拍闫佳的脑袋，轻声道：“谢谢你，我知道了。”

闫佳展颜一笑，调皮的问道：“小林叔叔知道了什么？”

程希林眨眨眼，笑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程希林离开了守门山，去往十二座阵山，闫佳对他的开解，并没有让他解开心结，只是让这个心结沉入心底的更深处。

白昭对他的爱护越深，他对白昭的愧疚也就更深。

他并没有放下，只是现在他懂得怎么更好的隐藏罢了，

他现在需要压下一切别的心思，全心全意的思考这次战争，他去十二阵山看了看那些受伤的星使。

今日一战，厮杀太过惨烈，妖族死伤惨重，人族这边倒是还好，没有受伤太重的，因为受伤太重的已经死在了那片战场上。

活着的不如死了的，因为死了的再也不用为了下次厮杀之时，自己能不能活下来而担心。

事实就是这样，上战场之前都是为了活命而担心的懦夫，

上了战场之后，一个个就从懦夫变成了疯子，即使死也要拉上一头大妖垫背，说得好听点，老子这一趟也算没白来。

七位八佬围坐在一起，吃菜喝酒，菜肴很丰盛，这山上可没有在这么丰盛精美的菜和好酒，一定是哪个老家伙偷跑出去，去饭店打包回来的。

程希林蹭了两口肉，但没蹭到酒水，用王饶的话说，程希林是战争指挥官，需要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能喝酒。

他们不一样，他们是大头兵，需要喝酒壮胆。

程希林极其鄙视王饶，说的冠冕堂皇，乍一听，还真是那么回事，但细细想来，全是狗屎。

不就是酒很贵，不舍得给他喝？

真就不拿自己这个千年来第一位斩妖人、千年来最年轻的破虚级、千年来最年轻的人间界管理者、异兽反攻的发起者、进攻归墟妖族的领导者，不当干部？

哼！

七个老货，彼其娘之！

不过看他们这么有精神，程希林很开心，带头人自信满满，下面人才能神采飞扬。

真不愧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说话做事都有深意。

程希林会心一笑，踏空而行，缓步来到金门大阵前，背对着守门山以及十二阵山，望向归墟，

夕阳下，残破的归墟倒是一番异样的美景，

随着最后一缕金光消失在山海间，一道身影出现在程希林身侧，陪着程希林欣赏日落的归墟。

程希林突然问道：“山哥，京都的大别墅，你有多久没住过了？”

常青山想了想，说道：“好久了吧，自从咱俩离开京都来外墟，一直到现在，都没回去过，现在安萱住着呢。”

“嗯。”程希林点点头，皱了皱脸，担忧道：“我的千万级大跑车也好长时间没有开过了，都说车不开，放的太长时间对车不好，我有点担心，听说修车很贵。”

常青山说道：“这个我倒是不太清楚，家里的几辆车，除了那俩suv，其他的我都没有开过。”

“那你为什么要买？”

“安萱喜欢啊，她喜欢就买呗，管他能不能用得上。”

“有钱人都是追女生的吗？”

“差不多吧。”常青山沉吟片刻后，说道：“我听一个朋友说过，有钱人不会因为爱情而伤心，因为他们从来不会付出感情，只需要花钱就好了，没钱的人会因为爱情疼的撕心裂肺，因为他们能付出的就只有感情而已。”

程希林愣了下，笑道：“真是狗屎一样的言论，不过很有道理。”

“爱情最美好，也最世俗。”

“天底下的痴情种子，绝大部分都很难有情人终成眷属，因为痴情人的爱情都是一坨屎，他们会为自己的痴情而自我感动的要死要活，到最后，这坨屎，连狗都不吃。”

常青山愕然的张了张嘴，他怀疑程希林在骂他，因为他之前就是不敢表白，默默的喜欢安萱，即使所人都知道，即使安萱也喜欢他，他也不敢表白。

常青山轻叹了口气，问道：“你难道就不相信等待的美好吗？”

程希林摇了摇头，道：“我从不相信未来，我只相信现在，我很现实，现在能抓住的才是我的，未来的，并不属于我，因为我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

程希林第一次进入归墟战斗之前，曾去过江月姚那里待过一段时间。

江月姚对程希林说着这样一句话：

在爱情中有两种遗憾，

一种是你曾经那么认真的爱过，最后却发现那个人根本不值得；

另一种是你没有好好去爱，失去之后才发现，那才是你真正值得去爱的人。

程希林听懂了，但却嗤之以鼻，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管他值不值得，珍惜当下才是最好，你不去爱，怎么会知道那个人值不值得？

好的，坏的。

在未有结论之前，就是要牢牢抓住，不管是什么，也都要张开嘴咬一口，要是铁秤砣，崩掉了牙，算我倒霉，可万一是一块蛋糕呢？

难道真要害怕是秤砣而放弃蛋糕吗？

期待太多，反而是累赘，

所以，程希林只在乎当下，不对未来的任何事抱有期待，只要我不在乎，就没有什么能够伤害我。

常青山笑了笑，“你这样想也对，至少不会怨天尤人。”

程希林咧嘴嘿嘿一笑，然后，抿抿嘴，问道：“山哥，你相信你的推测吗？”

常青山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常青山皱起了眉头，想了想说道：“因为这一切都太突然了，为什么偏偏是现在这个全面战争的时间点，我们知道这些？

就好像他们是故意让我们知道的一样，看似完美，其实处处是破绽，

但是，也不能排除妖族被挤到了墙角，走投无路之下想要求生存，情急之下暴露出来的。”

“是有这种可能，”程希林捻了捻手指，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能性，良久之后，他说道：“既然现在还不弄不清楚这件事，那就放缓进攻节奏，也正好让大家休息休息，从异兽到妖族，大家也都累了。”

常青山嗯了声，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这一切都在按照玄禾安排好的剧本走下去，程希林的决定，也跟玄禾想的一样，他暂时不敢逼迫妖族太紧，万一，这件事是真的，应该怎么办？

这个世界中，谁还能在创造出一个诺大的归墟堵住大荒天漏。

退一步说，就算是有人可以创造出类似归墟的东西，那么又去哪里去找替代妖族的强大力量呢？

没有，找不出来，现在的情形就是，程希林有些不敢轻举妄动了。

......

半月之前的时间线......

逆流时间长河的玄禾神魂，隐藏在两股荒气中间，落在了一头战将级的黑蝎身上，

这头战将级异兽身躯发生变化，身体挣扎着变成的人形，保留着最具有攻击性的蝎尾针，

这是荒气对异兽的改造，变成人形是因为玄禾的存在。

此时这头被荒气改造的怪物，正站在卞城外一处平原的山坡上，而远处树林中，缓缓出走一个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