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就是我

这话一出，朝堂上的各位大人就坐不住了，尤其是知县，闻言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

这一个多月来，太子殿下礼贤下士，为人亲和，尤其是知县，仍记得太子搀扶起他身体时满脸的担忧模样。

张江也是一脸不悦的模样，任锴为不可多见地皱了皱眉，转头看向身边的池离，池离倒是没怎么放心上，正小口小口吃着御之给他的桂花酥，胃还没好利索，池离不敢不吃点东西垫垫。

别说各位大人坐不住了，这一个多月受过太子恩惠的围观百姓也坐不住了。

“池公子是太子殿下！？”人群中爆发出激烈的讨论。

“竟然是太子殿下！朝廷竟然派太子殿下来救灾！！”

“那跪着的人竟敢如此大胆，对太子如此不尊重。”

“传闻太子殿下不是生性残暴，视人命为粪土吗？”

“嘘——你想死啊，这种话都敢说！”

人群的声音一下轻了下来，但讨论的声音依旧喋喋不休。

“原来太子殿下生得这般俊俏。”

“说殿下残暴的肯定是谣言，池公子多好啊，他第一次施粥的时候可是紧着妇女儿童来的。”

“是啊，我还听说有人谣传太子没什么文化，就是个无德无能的废太子。”

“谁传的？真不要脸！他们肯定没有见过真正的太子。”

“还有那跪着的是谁啊？怎么那么说殿下。”

“听说是知州？”

池离耳朵尖，听了几句百姓们的讨论，不动声色地笑了，他的目的达成了。

池离一开始隐瞒身份就是因为他那会在百姓口中的形象特别不好，爆出身份容易让大家陷入恐慌，而且估计没多少人会信他。

而现在不一样了，这些时日以来，池离的付出是有目共睹的，溪州县的百姓们更愿意相信并追随这样的池离。

跪在堂下的知州也没想到大家是这么个态度，明明他的探子说的是太子无能，惹得群怒，为此他才敢大放厥词，这会百姓们和知县的态度倒是让他有些疑虑了。

“杨寅你还不认罪？”溪州县知县方瑜厉声喝道。

“我何罪之有？”杨寅仰着头，无所畏惧。

这不要脸的态度也是众人没有想到的。

“你私自派人拦截朝廷奏折，延误本县救灾时机，你竟然还敢如此嚣，如今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敢狡辩！”

“方大人有什么权利审查我？”杨寅轻蔑道。

论官职，杨寅是知州，方瑜只是个知县罢了，哪里有资格如此跟他叫板。

方瑜也没想到杨寅会反咬他一口，正想着要怎么回话，池离开口了。

“孤给的。”池离笑着打量杨寅，“怎么？杨大人除了扯开话题就不会点别的了？”

全场寂静了下来。

“孤的手下翻出了你拦截奏折的证据，不巧，无意间顺便也看了一下贵府的粮仓，杨大人对外谎称粮仓告急，可孤的手下说，知州府粮仓充盈，连老鼠都比外头的肥上几圈。”

闻言，杨寅脸色大变。

“杨寅！本官记得本官向你求助时，你可是推脱说粮食不足的！”

连吏部尚书都不可思议地转头看池离，他想不到池离动作如此快。

“亏本官如此信任你！你可是知州啊！”方瑜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呵，你会信任我？”杨寅转头对池离道：“太子殿下好手段，我确实是做了贪污的事，我认罪，不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杨寅意味深长地多看了池离几眼，干脆利落地供述了自己所犯下的事。

顺利得让池离感到不安。

围观的百姓更是没想到赈灾粮迟迟不来竟然是因为有人拦截奏折，知州不肯援助他们竟然是因为贪污。

等到杨寅签字画押被带走，人群散去后，方瑜才郑重其事地向池离道谢：“臣多谢太子殿下。”

在场的各位大人皆是第一次经历如此迅速的结案，想起之前他们的对话，不由得觉得肯定是有什么问题。

“不必多礼，”池离道：“其实前不久知县大人就找过孤，他知道知州贪污受贿，但一直没有证据，于是趁这次机会，便一起打探了，没想到真是这样，知州暗中使坏，破坏了堤坝，导致了此次灾难，只不过孤也没想到他认罪倒是利落。”

池离比较在意杨寅后面对他讲的那几句话，总感觉自己好像要被害死了一样。

“真是胆大妄为！破坏堤坝，这种损招都想的出来！”张江愤怒至极，想想他没日没夜地修补堤坝，竟然是因为人为的破坏。

“他刚刚不是说破坏堤坝只是想给知县大人一个警告，只是没想到会出大事。”

“许是他一开始只是想淹几户人家，只是没想到天公不作美，下了暴雨，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哎，世事难料。”

几位大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这次天灾人祸，池离打了个招呼便带着御之离开了。

走在街上，池离明显感觉周围百姓有些畏缩了，许是知晓了他的身份，又不确定之前的传言是否属实，所以现在都不敢靠近他。

池离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眸，他以为这个把月的相处，大家应当是知道了自己身份也不会怎么害怕的，没想到大家还是躲着他。

之前的流言蜚语到底有多离谱啊！

御之察觉到了身边人的失落，他想了想，拉起池离的手腕道：“殿下忙于政务，早膳都未来得及吃，不如现在去吃点什么吧。”

声音不大不小，倒是刚好让周围的人们听到。

池离闻言，抬头环顾四周，指了指不远处的馄饨铺。

“我想吃馄饨。”

“好。”

走进馄饨铺，原本有些嘈杂的店面霎时安静下来，大家都不敢去看池离，倒是让池离有些不太自在了。

御之点了两碗馄饨，店家动作很快，不多时，两碗馄饨便端了上来，池离看到端馄饨的小厮手微微抖着，像是怕极了什么。

放下馄饨，小厮连头都不敢抬，道了一声慢用，便急匆匆走了。

看着眼前晶莹剔透的馄饨，池离无趣地搅了搅，漫不经心道：“现在我才发现你是真的不怕我。”

刚塞了一只馄饨进嘴里的御之：“嗯？”

“你刚到太子殿的时候胆子可大得很，我以为那些传言也没那么可怕。”

御之心道：我当然不怕。

“因为殿下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跳出来帮我了。”御之扬起脸，认真道。

尽管御之装得很认真，但池离还是觉得他这话从他嘴里出来，就是感觉哪里不对。

池离沉默地舀起一只馄饨送入嘴中。

不信我？

御之饶有兴趣地端详着，故作可怜。

“殿下是不相信我吗？”

“嗯。”

“你不能不信我——”

经不住御之闹，池离放下汤勺，正襟危坐。

四目相对间，御之竟有些心虚。

“相处那么久了，你有时候说话就是在装可怜，没点诚意。”

“那我以后带点诚意装可怜？”

见被识破，御之索性也不装了，只是觉得每次太子殿下都吃这一套，所以乐此不疲。

池离被这话逗笑了。

心中的烦闷散去了些。

果然还是笑起来好看。

御之猛地回神，三下五除二干完了自己的馄饨。

真是越长越没出息了。

又不是没见过人笑，怎么偏偏就喜欢盯着他了。

正当御之陷入纠结时，池离吃完了最后一口馄饨，他拿出帕子擦了擦嘴，动作优雅从容，早就没了之前那般局促。

见他这般举动，御之莫名想起了之前池离舔唇的小动作，舌尖嫣红，薄唇轻抿的样子让御之联想到一个词。

小妖精。

御之的视线过于灼热，池离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狐疑地转头。

他一直看我做什么？

池离疑惑地歪头，紧了紧手里的帕子。

莫非……我没擦干净？

这地方也没有铜镜，池离挣扎了一下，递出了手里的帕子。

莫名其妙被塞了帕子的御之，愣了愣，然后拿起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嘴。

池离：“……”

“你在干什么？”

“擦嘴啊……”

御之一脸茫然，给他帕子难道不是要他擦一下嘴？

“那是……那是我的帕子。”

“噢，那我还你？”

御之作势要还，池离连连摆手。

“不，不用了，送你了。”

贴身之物被别人用了，池离说什么也不想要了，倒也不是嫌弃御之，只是心理上有些接受不了，就像他用过的湿巾给别人用，别人用完还要还他，他是万万受不了的。

帕子多的是，损失了一条也没什么。

御之望着手中的帕子，丝绸质地，细腻柔软，一角纹了银杏图案以及用金丝绣成的离字。

低调中却带了一丝奢靡。

御之将帕子揣进怀里，丝毫不嫌弃的样子让池离有些惭愧。

“那就，多谢殿下了。”

池离没想到御之真的收下了，而且还一副很高兴的样子，池离突然就想开了。

原本因为百姓们的反应而心生失落的池离，此时重新振作起来。

池离：没必要在意大家心中是怎么想的，我自己开心就好。

按照现在的进度，过不了多久，他们便要返程了，书中安平王解决此事后倒是要了好大的赏赐。

池离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要什么了，回宫不久后就是皇帝的生辰，八方来朝，声势浩大，京城欢呼了三天三夜，但是原主并没有受邀参加皇帝的生辰，而是被遗忘在太子殿。

冷清寂寥的太子殿和喧闹非常的御花园形成鲜明对比，硬是气得原主放了一把火，虽无人受伤，但皇帝大怒，将太子打入诏狱，自此太子的处境越来越糟。

池离：怎么会想着去放火呢？我不理解。

池离不知道这次他的父皇会不会邀请他去参加生日宴，但是这个宴会，池离必须去。

大好的交际舞台啊，政治中心啊，怎么可以浪费！

池离：翻身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