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故梦

一条废弃的校道上，两个年轻人的身影缓步在上面走着，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月欣，你怎么也跟上来了？”陈逸飞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缓步而来的少女。

“你不是说要和我解释吗？”少女轻声说着，走到了陈逸飞的肩旁，看着他。

“先陪我走走吧。”陈逸飞温声邀请道。

“嗯。”陆月欣轻轻点头。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沉默着并肩地走在这条废弃的校道上。

晚风拂过，带着腐朽的气息，此时夜已深了，周围是鸟啼，是虫鸣。

不知走过了多久，两人的面前出现了三栋并排着的一样设计的楼房。

陈逸飞望了望最里面的那一栋，缓步走了过去。

陆月欣陪在他的身边，也没有问任何的缘由。

很快，两人到了那栋阴深诡异的三号教学楼的楼下，两边的铁栅栏门敞开着，已经是畅通无阻。

陈逸飞没有上去，而是走到了这栋教学楼的背面。

教学楼的背面不远处有着几条石长椅，够坐两三个人，陈逸飞稍微用手擦了擦，就坐到了石长椅的一端，而陆月欣坐到了另一端。

石长椅的后面，有几棵茂盛高大的树，应该是原本给这些位置上的学生遮阴的。

在他们的位置，可以看见那块放在二楼教室窗下的大石头。

“我还以为你会上去。”陆月欣开口说道。

“不上了。”陈逸飞轻轻摇了摇头，看了看那边那块大石头，“在这就好。”

月光下，陈逸飞靠着椅背，仰头看去，从这里只能看到楼顶的那道围墙，以及天上的繁星与月。

陆月欣也跟着他一起望向了上面。

“月欣，我新学了一首歌，你要听一下吗？”陈逸飞突然问一旁的少女道。

“好。”少女轻轻点头，甚至没有问他是什么歌。

“旧忆就像一扇窗，推开了就再难合上。”

“谁踩过枯枝轻响，萤火绘着画屏香。”

“……”

“谁的歌声轻轻、轻轻唱，谁的泪水静静淌。”

“……”

“这场故梦里，人生如戏唱，还有谁登场……”

“……”

“斜阳渐矮只影长，这场故梦里。”

“孤桨声远荡，去他乡遗忘。”

少年轻轻地唱着，像是这首歌是为了身旁的少女一人而唱的，少年的歌声从容轻缓，像是曾经唱过了许多遍。

“怎么样，这首歌好听吗？”

一曲唱罢，陈逸飞沉默了半响，随后笑着看向一旁的少女。

“没听过的歌，不过很好听。”陆月欣轻声道。

“如果我说，这首歌是我在梦里的一位朋友唱给我听的，你信吗？”陈逸飞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道。

“梦里？”陆月欣有些疑惑地看向了他。

“对，梦里，你不是想知道我那一个小时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吗？我那一个小时里做了一个梦，一个有些荒诞却又让我觉得十分真实的梦。”

陈逸飞仰头看向天上那轮明月，眼神有些迷惘，开始向陆月欣讲述着自己与施盈盈分开之后的遭遇。

603教室变成了703教室，走不尽的七楼楼梯，干净的701和703教室，那个有着许多礼物盒的老师位置，以及与那个叫段小霁的少女一起的种种。

一起被困在七楼楼梯不断尝试，一起探寻那些废弃的教室，一起前往天台，一起在天台唱歌，为她讲述自己的大学生活，以及最后她送给自己的那一支舞……

陈逸飞把他所经历的一一地讲述给一旁的少女听，而少女也双手放在腿上，端坐着静静地听着，做着他最忠实的听众。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难相信？”陈逸飞说完以后，看向一旁少女，“不过你不信也没关系，我能理解，毕竟我自己现在也有些不敢相信，毕竟这梦里一切，确实有些荒诞了。”

“嗯，确实有些荒诞。”陆月欣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一旁的少年，认真道:“但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陈逸飞愣了愣，然后有些好奇地笑道:“那么荒诞的故事你也信啊？”

“你骗我了？”陆月欣只是轻声反问道。

“没有。”陈逸飞摇了摇头，“一字不假。”

“那就行了。”

这时陈逸飞拿起那个粉色细长的礼物盒子。

“我找到它的之后一直没有打开，我怕里面空空如也，又或者里面放着的不是我所梦见的。”陈逸飞看着手上的粉色礼物盒子，有些苦笑道。

“那就不打开了。”陆月欣轻声提议道。

“不。”陈逸飞摇了摇头，笑着看着一旁的少女，“忘记和你说了，里面的两支钢笔，我和她本来说好了一人一支，最后她却把她的那一支也给了我，说是让我转赠给我身边的一个人。”

“谁？”陆月欣下意识询问道。

“她说，让我送给我身边那个像月亮一样的女孩子。”陈逸飞看着她笑着道，“你说她是谁？”

陆月欣少见的愣了愣神，随即轻轻撇过头去。

“我不知道。”

陈逸飞笑了笑，这样的话说出来有些莫名的感觉，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好在夜色已深，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他又低头看向自己手上的粉色礼物盒。

他平缓了自己的呼吸，还是轻轻地将手上的盒子给打开了。

盒子打开的一瞬间，一张银行卡大小的白色卡片便滑落到了地上，而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两支精致的黑色钢笔。

陈逸飞将卡片捡起，上面有着粉色花纹，应该是一张贺卡，他将这张贺卡翻了过来，上面有着两行手写的娟秀小字。

“借月之光，为你守望。”

“送给，我的朋友。”

陈逸飞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贺卡上的两行字，如同一尊雕像，而一旁的陆月欣也没有出声打扰他，就这样静静地陪着他。

许久，陈逸飞才开口说话，他的眼睛还是看着手上的那张贺卡。

“月欣，能给我唱一首歌吗？什么歌都可以。”

“《外婆桥》可以吗？”少女没有拒绝他的请求。

“当然。”

说罢，少女便开始轻声唱了起来。

“乌篷点纱灯，沿上青石悄着新纹。”

“喃喃细语时，归来燕子它不等人。”

“……”

少女歌声清灵，像是天上的仙音，却有幸在这人间响起，而此间，唯一的听众只有一旁的少年。

一曲终了。

“我唱的怎么样？”

少女问了少年一个不像是她会问的问题。

“好听。”少年终于将目光从贺卡上移开，抬头看向了天上的那轮明月，温柔地笑着道，“我听过所有唱歌的人里，第一好听。”

少女也仰起雪白的玉颈，她看的不是月，而是面前这栋教学楼楼顶的围墙。

她轻声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