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3章 想一出是一出

（二合一章节）

老秦认定这种民国仿成化的青花小碗顶了天只值100块，多一分钱都不肯出。

最后，牧乔还是加了20块钱。

本来嘛，几十块钱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做古玩生意的摊贩都精得很，要是他表现得太迫切，价都不还，反而会引起小贩的怀疑。

“老板，我给个一口价，120一只，要是不行，咱们转身就走。”

牧乔说着，就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老板吃不透他是真的没兴趣还是欲擒故纵，迟疑了片刻，还是答应下来。

这几只小碗他是100块打包收来的，现在一只就卖出120，也有几倍的利润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牧乔提着几只包扎好的小碗离开这个货亭时，老秦还有点不满意：

“这种民国仿的青花，真的要不了这么多钱，要我说，给他50块就差不多了。”

只有董红秀有些怀疑地问道：“老板，这几只小碗应该不是民国仿吧？”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牧乔笑眯眯地问。

“我只是猜的嘛，老板看中的，不应该是民国仿青花这种大路货。”

“聪明！”

牧乔竖了一个大拇指。

“牧老板，这碗到底有什么玄机？”

老秦听牧乔这么一说，忍不住问了一句。

虽然是收藏协会的会员，但他对瓷器的鉴赏知识，真的还不如牧乔。

牧乔反问道：“你是怎么认定它们是民国的仿款呢？”

“首先，从落款的字体，青花的发色，以及圈足不成倒八字这几点，就可以肯定这不是明成化青花真品。”

“坯胎整齐划一，厚薄均匀，胎体坚致，釉面光泽柔和，明净细润，这些都是民国机械化程度提高之后，做出来的瓷器特点。”

“所以，我才认为它们是民国仿款。”

“这几只小碗确实不是明成化真品，但也不是民国的仿款。”

牧乔呵呵笑着，心里很是有些自得，“算是捡了个小漏吧。”

“那牧老板认为，这是哪个年代的仿款呢？”

老秦停下脚步，表情显得有些惊讶。

一是惊讶于牧乔肯定的态度，二是觉得有些意外，没想到牧乔竟然还懂瓷器。

“这是清康熙仿明成化青花小碗！”

“康熙仿款？”

老秦皱起眉头，沉吟了一会儿，还是想不通其中原因。

“理由呢？”

“青花发色和人物形象，胎质和款识。”

老秦停下脚步，仔细回想牧乔所说的这几个方面，但古董瓷器这玩意，没有人指点，肯定是想不出什么来。

心里的疑惑更重，这使得他更加心痒难耐。

“牧老板，咱们去那儿坐坐，你再给我讲讲这其中的道理，怎么样？”

老秦说着，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一间茶馆。

“行，我也有点口渴了，正好去喝杯茶。”

几人说着便往茶馆走去。

不大的茶馆内，已经坐了好几拨人，一看就是谈生意的。

这也是古玩市场茶馆的一个特色，来的人都不是为了喝茶，而是在这儿看货交易。

点了几杯茶后，牧乔从严云海手里接过小碗，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装，一一放到面前的桌子上。

“康熙中期青花因为使用的是滇南省的‘珠明料’，这种青花色料提炼精纯，由于水沉法改进为煅烧法，呈色鲜蓝青翠，明净艳丽，和其它各朝的青花都有很大的区别，时代特征十分明显。”

“另外，康熙朝的青花，瓷胎相对成化来说，也显得更加白净。”

“咱们再来看款识。”

牧乔拿起一只小碗，翻转露出底部，“你仔细看这六字款识，虽然都是楷书，但字体比成化更大，字形也有很明显的特征。”

“还有就是人物形象。”

“在康熙早期和中期的人物纹样上，人物的眼睛往往只画两个点，或者两横，这就是所谓的“有眼无珠”。”

“你再看这仕女脸上的轮廓线，或者是手臂、衣服，都能看到明显的起笔断笔，这也是康熙青花的一个主要特征。”

老秦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只有康熙青花才会有这种现象？”

“因为康熙青花和五彩都是矾红勾线。”

牧乔微微笑道，“而矾红在使用时需要用水调，水调之后釉上彩会发干，所以在勾线时容易断线，就需要重新蘸一点料再勾过去。”

“如此一来，康熙青花的人物线条就很明显能看出起笔断笔，用几笔勾成的了。”

老秦接过小碗仔细一看，还真如牧乔所说，上面的仕女无论是脸、手臂、衣服的线条，都能清晰地看出是由几笔勾成的。

“还真是这样！”

牧乔笑着问道：“现在康熙仿明成化的青花市场价如何？”

“这个我还真不大懂。”

老秦沉吟了一下，“我估计应该能值个2、3000块吧。”

这种康熙仿成化青花小碗，10多年后能卖到10万以上，但是现在嘛，3000块也就顶天了。

所以说，现在的古玩确实值得投资。

后世出了名的收藏家燕京马先生，也是在80年代至90年代初期入手大量的好东西。

到90年代中期过后，古玩价格一路飞涨，他买进的东西就不多了。

从茶馆出来，继续去市场上淘宝，又淘到了几样小物件。

一个玉碗，一个清康熙五彩瓷罐，一共才花了2500块钱。

一块桃花冻的寿山石，1800块钱。

这玩意以后可是能涨到上万元一克的，1800就买了一块，还真是赚大了。

一圈逛下来，牧乔也有些犯愁：好东西太多了，但他买了没地方放。

要不，干脆在这儿开个店收古玩？

这个念头一起来，就再也按不下去了。

但实际操作起来也有点麻烦。

他自己肯定是没时间来搞这个的，只能请人。

想到这儿，他便向老秦问道：

“我想在这儿盘个店专门收古董，秦先生，不知道你认识的人里面，有没有厉害的掌柜和掌眼师傅？”

老秦听了这话也没觉得奇怪。

有钱人嘛，都是想一出是一出的，玩山玩水、玩花玩草的都有，想开个店玩古董，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这还真巧了，咱们收藏协会的吴至瑾吴老，以前就是金玉斋的老掌柜，如果牧老板能够请动他出山，包管把你的店经营得红红火火的。”

牧乔笑道：“我开古玩店倒不是为了赚多少钱，主要还是为了收藏古玩。”

老秦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顿了一顿，他又开口说道：“我倒是想起一个地方，那儿从来就不缺掌眼师傅。”

“什么地方？”

“文物商店啊，里面的掌眼师傅经验老到，而且各个类别都有。”

牧乔顿时眼睛一亮。

文物商店是国营性质，里面的师傅都是上班领工资的，到了年龄就要退休。

要是能请几个出来，那掌眼师傅的问题就算解决了。

想到这儿，牧乔一下便没了再逛下去的心思。

古玩市场虽然赝品少，但却大多是不怎么值钱的小件。

好东西人家也不会摆地摊上卖，像那种捡大漏的事情，有，但是不多。

所以，要想收购到价值比较高的古董，还得开铺坐店。

到时自然有那些古玩贩子会自己送上门来。

“秦先生，你能不能带我去找一下吴老？咱们先把掌柜的事情落实下来之后，再考虑掌眼师傅的问题。”

“小事一桩。”老秦爽快地答应下来，他看了看手表，抬头说道：

“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家里，咱们直接到他家去就行了。”

“牧老板，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哈。”

人太多，一辆车子装不下，牧乔便只带了王亚铭和老秦，其他人全部先到老柯羊肉馆去等着。

昨天在那儿吃了一顿之后，众人都是赞不绝口，准备今天继续去那儿吃。

在老秦的指点下，王亚铭开着车一溜烟地奔吴老家所在的蓬莱路而去。

蓬莱路位于申城的老城区，是以前申城县衙门所在地，这条路上，可以看到许多清代的民居，还有老申城典型的石库门建筑。

吴老家就住在这样的石库门建筑里。

“吴老！吴老在家吗？”

推开虚掩的铁门走进里弄，老秦便扯开嗓子大声喊了起来。

只喊得两三声，靠右面的一道斑驳的黑漆大门“吱”地一声打开，一个小女孩从里面探出头来，奶声奶气地问道：

“谁找我丫丫（爷爷）啊？”

“是我们，囡囡，你丫丫在家吗？”

“那你们进来吧，我丫丫刚从公园回来，在洗脸呢。”

众人跟着小女孩走进了屋内。

一进门是一个横长的天井，两侧是左右厢房，正对面是长窗落地的客堂间。

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从客堂旁的次间走了出来，一见老秦便笑道：“小秦，是不是又碰到拿不准的东西了？”

“今天我可不是来请你老掌眼的。”

老秦说着侧身让出了身后的牧乔，“这位是牧老板，是他有事找你。”

“先进屋坐吧。”

吴老请众人进门坐下，每人倒了一杯水，然后才在对面的弹簧沙发上坐下，笑呵呵地问道：

“这位后生，找我有什么事啊？”

“吴老，是这样的。”牧乔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地朗声说道：

“我准备在申城开一家古玩店，听秦先生说吴老是这一行的泰斗，所以今天来，就是想请吴老出山的。”

牧乔这话一说，吴老顿时就来了兴趣。

自从三年前金玉斋老板卖了店跑去国外之后，他就一直赋闲在家。

现在能有机会发挥继续赚钱，而且干的还是老本行，他哪有不愿意的道理？

但他并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开口问道：“后生的店准备开在哪儿？”

牧乔原本的打算，是想将店开在东台路的，但东台路离蓬莱路太远，吴老年纪大了，每天还要挤车去上班，这一点恐怕他愿意，他家里的人也不肯答应。

想了想之后，他才说道：“地方还没定下来，吴老认为开在合适？”

“我觉得开在福佑路比较好。”

吴老抚着花白的胡须，笑呵呵地说道：

“福佑路的古玩地摊市场规模比东台路更大，如果在那儿开家店，生意肯定比东台路更好。”

“当然了，还有一个原因，是福佑路离我家更近，从这儿走过去只有两站路，都不用坐公共汽车，蹓跶着就能到了。”

福佑路的古玩市场牧乔也是打听过的，知道那儿全是地摊，没有店面，所以，他又问了一句：

“听说福佑路都是地摊，不知道能不能租到门面？”

“肯定能租到啊，摆地摊的不租店面，是因为他们嫌贵，一个月要4、5000，跑筒子们哪儿舍得花这冤枉钱？”

“那我听吴老的，就开在福佑路！”顿了一顿，牧乔问道，“吴老，不知道你对工资有什么要求？”

“工资啊，我以前在金玉斋上班的时候，工资加奖金，一个月也能拿1000上下，至于现在嘛……牧老板你觉得能开多少？”

开得高了怕对方拒绝，申城的古玩店老掌柜又不止他一个，但开得低了，自己又划不来。

所以吴老又把皮球给牧乔踢了回去。

要是工资开得低了，大不了自己不干就是。

但他完全低估了牧乔的大方，一开口就让他动心不已。

“我一个月给你5000，如果做得好了，年底还有一笔奖金！”

“好！”吴老朗声笑道，“老板是个大方人，我要是再不知足，那就说不过去了。”

牧乔也笑了起来。

找到了吴老这名老掌柜，开店的事情就算成功了一半。

接下来就是找掌眼师傅了。

“文物商店前两年退下来的那几个老家伙我都熟悉，明天我带老板亲自去找他们。”

“也不用等明天了。”牧乔脸上挂着笑容，大声说道：

“吴老，咱们先去老柯羊肉馆吃饭，吃完之后就上门去拜访他们。”

“老柯羊肉？那地方可不近。”

撮合成了这件事情，老秦的心情也极好，他笑着对吴老说道：

“没事，牧老板开车过来的，到时再送你老回来。”

“有车就没问题了。”

吴老说着就站起身来，“老柯的羊肉确实搞得好吃，就是离得太远，过去一趟不容易。”

“今天沾老板的光，我也享受一回领导的待遇。”

他虽然当了二十多年古玩店的掌柜，但坐小车出去吃饭，这还是“大姑娘止轿”头一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