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苏丽娟是谁

我转过头看向林晖，他的脸因为背光所以看不清表情。他是知道我在套话吧？这是给我机会直接问吗？我觉得以我目前的套话能力是不可能得到我想要的答案，既然他给我机会那我肯定不能放过。但是鉴于这件事情有点私人，我小心地再次确认：：“就有件事不明白、想不清楚、不太知道……额……就是问你的话，也不是完全不能问，你不会介意的吧？”

这种混乱的语言组织形式绝对是今天的特例，我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大概是这件事涉及到个人感情问题，让我有些心虚。

林晖显然也是对我这种拐弯抹角不知所云的说话方式很无语，直截了当地问：“什么事？”

我很自然地把声音压低了些，“昨天你不是说要加班吗，怎么后来又约蒋玲吃饭？是……”回心转意好像不太好直接说，我想了想换了个更合适的词，“……不是有什么想法？”

林晖闻言眯起眼斜睨着我，好片刻以后才略显不悦地应道：“韩纪元问的？”

“他……”我当然知道如果回答是的话，林晖肯定不会回答的，所以有一瞬间是想过要撒个谎的，但是想到他都主动让我问了，我还骗他就太不仗义了，所以纠结半天才挤出一句：“……算是问了。”

林晖语气变得不屑：“我告诉你，你再去告诉他？”

我急忙摇头否认：“不不不！我绝不会告诉他的！”我激动得甚至像发誓来表达我的决心。

林晖笑了：“你那么想知道？”

我用力点头。

林晖反问：“为什么？”

“就是问题想不明白挺难受的。”我感觉林晖这句话问得就像是马上准备回答我的问题了，所以我也很诚实地回答。我还担心林晖不能理解这种憋屈感，就继续认真地将它具像化，“就像看一篇新闻报道，事实经过和结果都明确写清楚了，但是就是没写起因。这种报道看完之后那种抓心挠肺又无能为力的感觉，你懂得吧。”

林晖听完之后嗤之以鼻，冷冷地说道：“我新闻报道看得少。”

我当然知道他有点不高兴，显然是着例子举得不好，他喜欢推理小说，那我换个了个思路：“就像推理小说，前面写得很精彩但是它烂尾了。”

林晖还是那冷冷的口气：“不烂尾才奇怪。”

“是你自己让我问的，你不能生气。”我觉得有点委屈。

“我没生气。”林晖回答的语气缓和了些。

我说道：“你故意跟我唱反调不是生气吗？”

林晖坦白地应道：“我只是不想回答。”

我提醒他：“是你让我问的。”

林晖微微一笑，“我让问，也没说要答。”

我……语塞。算了是我太天真。以我对林晖的了解，我本来就不该期待他跟我聊个人感情问题。还是婷婷的办法比较靠谱，让李卓去留意打听才是正解。我把视线转移到手中的资料册，压下心头的憋屈感。

林晖的声音飘过了过来：“生气了？”

我转过头看向他，没想到他接着冒出一句：“我推荐你一本不烂尾的小说吧。”

他就是故意的。应该是我把他的事情都告诉了韩纪元，所以就溜我玩儿。

我笑眯眯地应道：“不用了，我少看点新闻报道就行。”

林晖没有再说什么，我也把注意力转移到手中的资料册上，没翻几页就突然看到了延秀年的名字，旁边还附着她的照片。她和我真的长得好像！五官、脸型甚至连发际线的弧度都是高度相似！

我快步走到林晖身边，将资料册举到我的脑袋旁边，指着那张已经泛黄的两寸照片，兴致勃勃地说：“你看！我跟她长得像不像？”

林晖瞧了瞧照片，“挺像的，不会是失散的双胞胎吧？”

“哪有双胞胎差十岁的！她是罗奕佳的好朋友。”我放下资料册，详细地解释道，“昨天高师兄让我带他的同学逛学校吗，他的同学就是罗奕佳，这个延秀年是她的好朋友。昨天奕佳姐还说到我跟她长得很像，我还挺好奇她的样子，没想到今天就看到了，你说巧不巧？”

林晖垂下眼又瞄了眼资料页，突然脸色微变，“她妈妈就叫苏丽娟。”

“啊？不会吧？”我急忙低下头仔细地看资料页上的信息，发现在家庭信息那一栏上，确确实实写着“苏丽娟”三个字，称谓栏填写的是“母亲”。我又惊又喜：“真的是！这也太巧……”

话才说到一半，我看到“苏丽娟”三个字下面赫然写着“姚建成”，顺势望向称谓栏——父亲？！

林晖见我呆呆不动，明显察觉了异常：“怎么了？”

我伸手指着那个名字说：“我爸爸……就叫姚建成。”

林晖瞧了眼我在资料页上的手指，又抬起眼看我。

“为什么……”我不知道这句话是问自己还是问林晖，但是问完以后才意识到我最应该问的是我妈才对！我有些慌忙地掏出手机拨通了我妈的电话。

林晖走到我身旁，仔细地阅读着资料页上的资料，一直都没有说话。

电话接通了：“小真，什么事呀？”

我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妈妈在电话那头又喊了好几遍我的名字，已经开始怀疑电话信号出了问题，以为我听不到她的声音，准备挂电话了。我赶紧开口，随便抓了个问题问道：“妈，你……你那个表姐嫁给谁了？”

我妈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追问：“你知道她老公叫什么名字吗？”

电话那头诡异地沉默了。

我忽然就觉得鼻头发酸，嗓子里想堵了什么东西一样有些隐隐作疼，声音不自觉地开始颤抖：“为什么苏丽娟的老公跟爸爸是同一个名字……苏丽娟到底是谁啊……？”

我妈妈略显焦急地问：“你在哪里看到的？”

“在资料上，建筑系的资料上……”我语无伦次地想要解释然后发现这根本不是重点，“苏丽娟到底是谁？”

电话先是片刻的沉默：“……她是你爸的前妻。”

“前妻？”我木讷地重复着这个词。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听说爸爸还有个前妻？爸爸结过婚？还有孩子？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爸妈从来不跟我说？爷爷奶奶也不知道吗？亲戚们也都不知道吗？还是只有我不知道？我简直难以置信：“……为什么你们从来没说过？”

我妈妈试图解释：“你爸跟苏丽娟结婚的时间也不长，本来也没什么可说的，都是我们上一辈的事。”

但是我并不能接受：“可是她……她有一个女儿……”

我妈妈急忙说：“我们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苏丽娟几十年没跟你爸他们联系过了，面都没见过的。上个月你奶奶碰巧遇到老邻居，才听说当年苏丽娟离婚后生了女儿。他们说那个女孩长得很像你爸爸，老邻居也这么多年不联系的，要不是凑巧碰到说起这件事，根本谁都不知道。这么大的事情，我们要是早知道的话，肯定不会瞒着你的。”

现在我根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可是你们瞒着我啊……你还说她是什么表姐……”

“我们都没见过那个女孩，其实我们也都不敢百分百肯定她就是你爸的女儿。老邻居见她们的时候那女孩还小，而且也过去这么多年可能记错了。我们肯定是要确认了再告诉你……”

我打断了妈妈的话：“……她是的。”

“……什么是的？”我妈妈刚开始并没有理解我这没来由的话，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你怎么肯定的？”

我低头看向延秀年的照片：“她现在也跟爸爸很像……很像。”

妈妈在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的脑子乱糟糟的，只能想到什么问什么，“……他们为什么离婚？”

“这有些复杂……”

“有多复杂？”刚刚说完，我突然害怕听到答案。如果只是短暂的婚姻为什么要瞒着我呢？为什么所有亲戚也都闭口不提呢？

“……我先挂了。”

我有种不详的预感，几乎没有等妈妈开口解释，就匆忙挂断了电话。低下头就又瞧见资料册上延秀年那张与我酷似的脸。原来不是我和延秀年长得很像，而是我们都长得像爸爸。

林晖的声音从我身旁轻轻地飘过来：“没事吧？”

我转过头看到他的脸就在我跟前，漆黑的眼里好像还能看到我自己快要哭出来的脸，絮絮叨叨地说：“原来苏丽娟不是我妈妈的表姐，她是我爸爸……的前妻，后来他们离婚了。”

林晖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诧异的神情，我想他一定从能从我妈妈的聊天中就能猜到了真相。我和延秀年长得这么像，怎么可能会是巧合。想到刚刚他所说的孪生姐妹的玩笑话，不禁鼻头发酸，眼里湿润感更强烈了。我赶紧往天花板瞧了几眼，让眼泪再留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