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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蛊惑

虫宫的地下室在周瓷改造过后洗去了一室的萧条和血腥,作为装备武器和七月阿斗练武的平台愈发受到汗水的洗礼,显得更加庄严肃穆。

这些日子周瓷管七月管得严,下了死命令在小孩没有彻底恢复好之前不许进来再训练,一方面是担心七月负担重让手疾复发,另一方面是实在不希望因为这种原因在莫名的地方扰乱了剧情线,出什么意外。

现在那片梅花桩的场地被设置了虹膜锁,可以说除了周瓷没人打的开。

七月百无聊赖地在地下室走廊转了一圈儿,看着锁的严的梅花桩,心里不禁有些痒痒,颇为后悔那天装可怜卖惨太过不管怎么说,他觉得这处机关设置的极妙,是他难得的除了周瓷意外很感兴趣的东西。

少年在周瓷看不到的地方神色总是淡淡的,明明眉眼是很浓艳的俊俏,却因着那一丝的冷意更突显骇人的气势,让人打眼看上去难以接近。

那些侍卫把七月眼底无人的一幅拽样儿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大多都在腹诽若不是他家少将的宠爱这只黑发的晦气东西,他不还是搁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哪用得着他们这样低头哈腰

七月没怎么注意到这些柠檬味的杂碎实际上除了他的雄主,还没人能在他脑海的印象里撑过三天。

而他的雄主最近一连好几天都很忙,每天都有事情处理,天天一大早就出门,晚上才着家,七月有心想要闹闹他,但是周瓷眉宇间尽是疲惫,他再是想要亲近,在这种时候也不忍心耽误他休息。

周瓷这些日子想的却很多,既然无法从七月这方面早日准备,他和系统商量后决定从自己这里下手,转变小皇子在众人眼中的跋扈形象,一步步真刀实枪地拿来少将的权利,总而言之可以有备无患,为了给以后必然要迎来的起义活动做好铺垫。

他不想让小孩儿受伤,至少可以选择自己苦一点累一点,不求准备的有多么充足,至少,不要给小孩拖后腿,成了无用的累赘。

因为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干,七月走得时候脚步声是很慢的“哒哒”声,听上去很整齐,像是极有规律的奏乐

这是虫国最名贵的异能蛇的蛇皮鞋,那异能蛇极难捕杀,外皮鳞片炼制后大多数用来制作昂贵的药物,只有最奢靡最顶尖,虫族头部那群不把钱当钱的主儿才舍得拿来制作衣物。

这鞋皮柔软坚韧,透气舒适,通体漆黑,鞋跟是极结实的虫木所制得,一般贵族脚上也少见,此时就套在一个最低等的黑发奴隶的脚上

不仅仅是无言道出皇家的破天富贵,更是小皇子借着这双鞋,明目张胆告诉所有人他对七月的宠爱。

这不禁让那些侍卫红了眼。

哼,这贱种真不知道上辈子积了多少福,怎么就入得了少将的眼

七月由走廊再向深处走,来到了一处地下室的休息处。

这里便是侍卫也进不来的地方了,一般情况下大多是周瓷会在这里见一些秘密的客人,偶尔也是七月训练之余休息的地方。

少年斜斜往椅子上一靠,明明是个刚成年半大的孩子,可那样无言一坐,平白生了压人的气势。

他是在等人。

过了不一会儿,一道小山般的黑影子出现在门口,他全身肌肉鼓胀,人高马大,完全可以说是力量的代名词,眼底是古井无波般浓墨,让人一看,力量悬殊的恐惧感便电流般激荡全身,不禁哭跪求饶。

可这样一个浑身煞气淋漓的大块头,在见到七月一人斜倚在座椅里时,竟是再也按捺心里的激动和炽热,“噗通”一声跪在了七月脚底旁边,隔着一道不远不近的线,像是在诉说自己的恭敬和忠诚。

椅子上黑发的少年却没有丝毫的表情。

阿斗喉间“呼哧呼哧”嗬喘着热气,浑身黑衣裹不住一身矫健,双拳紧扣俯下身子做出一个下属对主人的至高敬意的姿势。

他竭力控制他几乎快要跳出来的心,虔诚地再次伏下身体“雌王”

七月终于皱了皱眉“别叫我这个。”

他不是什么雌王,他是七月,周瓷给他起的,七月。

阿斗似乎没有听见一般眼里闪着振奋狂热的光“您,您终于肯见我了。”

实际上,从看到了少年第一眼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不动神色的传递信息,用各种几乎是明示的暗示请求单独见七月一眼,他相信以雌王超乎常人的智慧和体能一定有能力和他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接触。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雌王似乎并不是特别热衷于见他,还,很享受这里的生活的意思。

他是不相信的。

任何一个有正常思考能力,知荣辱,懂是非的雌虫都不可能会在那样一只跋扈的皇子手下毫无怨言。

那样艰苦的训练,那样繁重的任务,每次训练结束时候那样的伤痕累累,他不相信他的雌王能够忍受这样的被强迫一般的屈辱。

“雌王,我现在就可以带您离去,”阿斗伏在地上仰起头“您是上一届雌王的后裔,无数的旧部雌虫奉您为王,只要和属下离去,您便可以得到千万雌虫的敬仰和爱戴,成吨的属于您和先雌王的财富,只要只要您回去”

阿斗眼露炽热“您回去吧,您可以拥有您想要的一切”

七月顿感无趣,这只雌虫暗示自己这么久只是和自己说这些毫无用处的屁话。

“我不会回去,”少年眉眼发冷“我也不会回去,你也不需要这样跪我,更不要一口一个雌王。”

“周瓷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阿斗一愣,竟是反应了一下周瓷是谁。

无论是他潜伏的王公贵族中,还是混迹的贫民百姓,鲜有人会直呼“周瓷”这个名字,大部分不外乎“小皇子”“少将”“绿玫瑰”混着叫,这一声“周瓷”恍若惊雷

阿斗的视线落到那双精贵的蛇皮鞋上。

他的雌王,和那只雄虫的关系,远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七月起身,不再看那只跪伏在地上的军雌转身便要走

阿斗咬紧唇,瞬时间脸上褪去了血色。

本来他是以为自己只要和少年坦白了身世,这位一直挣扎在水深火热里的小雌王一定会对自己产生亲切感,进而能够赶快和他回到旧部军营稳定他们一帮军雌的心,仔细筹备起义,了了原来雌王一世的心愿

再不济,若是现在难以回到旧部,能够和他一起筹谋,慢慢规划,利用身处皇嗣身边的条件,加以利用,早做图谋,也一定可以为他们的起义造起基业

可谁想到,他的雌王对他描摹的好处没有半点兴趣

实际上他想的一点毛病没有,因为在原著的中后期,七月很轻易地便和阿斗串联了。

不过现在

“雌王,雌王”这个汉子急得额角的汗都流了出来。

少年充耳不闻

“您是不是,被那只雄子蛊惑了”

七月脚步微顿,脸轻轻侧了过去。

阿斗见状,再次重重磕下头“雌王请恕下属直言,现在那只皇子,根本没有重视您,只是把您当做一个玩物而已啊”

少年眼底寒光微凝“不会说话就闭上那张没用的嘴。”

小山般的雌虫跪伏着“您和那只皇嗣之间天生关系就不对等,若是您不强大起来踩上他的脸,您永远也不会被这些皇族重视起来的”

他的话一下子戳中了七月最害怕的那一点。

少年几步上前猛地伸腿踢上阿斗的下巴,只听“啪嗒”一声,那只军雌的下巴被活生生踢到了脱臼,瞬时鼻子里鲜血直流。

阿斗托住下巴似要拼上命死谏般大吼“他还没有标记您”

七月拽着阿斗的领子,正准备扬拳的一刻猛地顿住。

少年牙咬的死紧,几近流出血液的味道。

别说了,别说了

“您认为他为什么不标记您”

“他不会标记您的”

“您如果永远以这个身份和他相处,他便这辈子永远也不可能标记您,”

“他只会觉得您脏,您配不上他,他只是玩玩您而已,他最后会找到一个甚身世匹配的亚雌结婚,稳固皇权,”

“到那时候您只能被像垃圾一样再次被抛”

他的话终究没说完,迎来一记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的拳头。

阿斗跪在地上咳了半晌,吐出很多口血沫。

“所以呢”七月状似无谓地挑眉,可眼里一片翻涌的浓墨却暴露他的不平静。

“就因为这个,我就要和你们一起,夺走属于他的皇位让他无故因为这些狗屁的理由坠落地狱”

他怎么舍得,那是他的小皇子,他的神明,他的光。

他怎么可以让那样一个骄傲如此的人跌落神坛。

“但是只有这样咳咳”

阿斗似乎要把心肺血块都要咳出来。

“只有这样,他才能属于您”

周瓷回到虫宫已是黑夜了。

其实他不应该这么早回来的,他还有些文件没有处理好,还需要在办公室用加密星网和几个虫星别处镇守的几个小头领沟通点东西

可是下雨了,还是雷阵雨。

虫族的雨天很少,每次下雨听说必有吉兆,这天该是所有虫欢呼的一天。

在这一天,即便是最暴力的雄子也会图个吉兆,不会殴打他们的雌君和雌侍,家里都会备上最好的饭菜,用以款待带来丰沛的露水和灌溉的雨神。

而尤其是在雷阵雨到来之时,更是祥瑞中的祥瑞,很多的雄虫都会选择在这一天传宗接代,传闻雨天受孕是有极高的概率诞下来雄虫的。

自然,雷阵雨和暴雨可遇而不可求,虽然虫国一般会选择在大的节日里进行人工降雨图个好兆头,但是终究和天然雨水不一样,例如现在这位虫皇登记以来,已经超过五年没有下过一场的自然雨了。

人们往往以一位虫皇在位时间里的降雨次数作为评判这位虫皇统治的好坏,足以看出他们对雨水的重视。

所有虫都爱下雨。

除了那一个人。

周瓷把文件包和一些稿件胡乱扔给一旁的管家,不顾递过来给他撑着的几把遮天般宽大的黑伞,脚步快的有些错杂,三步并两步几乎是跑着往屋子里面赶。

“少将您会感冒的”

“天啊少将少将您不能淋雨”那几只端着伞的亚雌们本以为自己上位的机会来了,哪儿想到少将跑得真么快,到底什么要紧事情

与此同时天空又是传来一阵雷鸣般的“轰隆”闷响。

楼底的雌虫们只觉得如闻仙乐,心情舒畅多少年没有下雨了,今天这雨一定会给他们带来好运。

周瓷连喝杯水的功夫也舍不得,只是听来刚刚又一声的闷响,眉心皱的愈发紧了,今天天冷,管家给他安排的衣料又柔又厚,虽是沾了雨丝也只是微微潮湿,看上去就散发着融融暖意。

他来到七月的房门口,焦急的敲着“七月,开门,是我”

敲了几声也没有应答,周瓷心乱如麻,“砰”一声也不管了,直接把门推开。

屋子里黑漆漆的,没有开灯,很昏暗。

而他的少年正像一团毛茸茸的小球死死缩在房间的角落里,整个像躲避瘟疫,想要挪动却用不上力气。

周瓷心里一痛,“七月”他轻轻呼喊着七月的名字,慢慢来到少年身边。

小孩脸上流露着周瓷来到这里后从未见过的惊惶害怕的神色,他眉梢和唇角都在不自觉地抽动,似乎歉意于自己没能赶过去开门,想说什么嘴唇又在猛烈地发抖说不出话来。

他只能扬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又是一道雷鸣电闪,映射的紫光打亮了七月苍白的脸颊。

少年猛地一震,喉咙间发出小兽般的呜咽,浑身吓得直发颤。

周瓷跪在蜷缩着的小孩身边,面对着少年敞开自己毛茸茸的大衣,下一秒那只惊惶的小兽宛如抓住救命稻草,狠狠地钻了进去,瘦削的后脊抖如筛糠,惊惧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瓷小孩裹在怀里,轻拍着脊梁安慰,心疼最柔软的地方都是一片酸涩。

他怎么可能忘了,书里七月最怕的,藏在心底的心魔,就是这漫天电闪雷鸣。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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