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祭祀

青山如黛，山巅有白雾缭绕，悠长雄浑的牛角号声乍然响起，惊起一群晨鸟仓皇飞远，一通又一通鼓声急擂如万马奔腾，每一下都像敲进了心脏里。

今天在问天台举行丰收祭祀，祭司大人祭祀完以后，会撒些在祖神跟前供奉过的稻谷下来，要是能抢到几粒，指不定就能得祖神保佑，明年田地得个大丰收！

今天天色一亮，木里城外就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人。这丰收祭祀，在州木里已经好些年都没有举行了，就算挤不到最前面抢不到那些谷粒，但是能过来跟着祭司大人诚心祈祷，说不定就能沾到些福运呢？明年也来个丰收！

问天台下一早就围满了来看热闹的老百姓，站在问天台上往下一望，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九百九十步阶梯直达天台。

祭司站在天台上，十八寨各自呈上带来的祭品，跟在跟在木子瑜后面，听祭司的祷告，祷告完后祭司向木子瑜看去，大声道：“木里洲城主木子瑜呈祭品”钟声鼓声号角声纷纷响彻云霄。

木子瑜起身从身后的木冬手中捧过两只鼓实的麻袋，一步步带着寨长们登上天台双手奉给了祭司：“祭司大人，这就是木子瑜在城外农庄里种出的双季稻的早稻，已经舂好了的稻米，这是各种瓜果蔬菜。”

麻袋以红绳系口，祭司接过后放在祭台上，自己打开了系绳，伸手从麻袋里抄了一把稻米出来，米粒颗粒坚实，在太阳下格外显得晶莹饱满，一手抄出，除了些许糠灰，并没有什么杂质，摊在手中干干净净。让人想像得到，只要再添一碗水，加一把火，煮出来的会是怎样一碗晶莹洁米粒颗粒坚实，在太阳下格外显得晶莹饱满，一手抄出，除了些许糠灰，并没有什么杂质，摊在手中干干净净。让人想像得到，只要再添一碗水，加一把火，煮出来的会是怎样一碗晶莹洁白的喷香米饭再配上这青翠欲滴的瓜果蔬菜又是怎样的美味。

祭司将那碗米高举过头顶，恭敬摆放上了祭桌最前面的位置，然后并列放上了那袋稻米和瓜果蔬菜，将自己制好那一盘盘烹熟的猪头和鸡鸭鱼肉反倒在稻米之后。之后又将各个寨长带来的祭品放在后面！

丰收祭祀正式开始。

木子瑜在自己的座位上入座，凝神看着祭司拿着权杖上面各色布条结成的垂着几只小银铃的绺巾，一手变幻捏诀，应和着鼓声号角声的节奏，采着奇怪的步子或进或退，或轻柔或有力，似舞非舞，只是一扬手一踏足间，似乎都带着一种奇怪的韵律。

鼓声铿锵，银铃轻灵，木子瑜恍惚间，觉得祭司手中那七彩的绺巾飞扬落地，化成了一亩亩溏好的泥水，一列列齐整的青色眨眼中从泥水里长出，渐次出叶长高，再一转眼已经是满田青禾。

转眼间满田青禾已黄，沉甸甸的谷穗压得稻杆弯了腰，低了头，然后被一把把锋利的镰刀成片收割。

满坪晒谷，遍地金黄，欢快的山歌声互相呼应对和，农人们黎黑的脸上现出满足的笑容，挑着将扁担压弯的箩筐步步踏实地归家。

家门渐近，暮色中炊烟袅袅，稚子欢快地迎出，妻子则取下围裙，从灶上郑重地捧出一碗垒尖的白米饭，饭上正放着各种青翠欲滴的瓜果蔬菜。

竹筷为香，插进了那碗白米饭里，农人双手捧碗，三叩六拜，将那一碗饭食恭敬地摆放在了神龛下的供桌上，五体投体默祈祖神和祖先来品尝自己辛劳一年的所得，祈祷他们来年保佑子孙……

木子瑜猛然醒神，意识到自己刚刚陷入了幻境，刚刚祭司采的那步伐应该就是幻境，自从上来她自己都没发现原来这里有一个幻境存在，来到这里安逸太久了，警惕性都下降了。

她看着旁边的寨长们，还有台下那么多过来参加祭祀的百姓，此刻全都沉浸在一种奇怪的氛围中一片陶醉，偌大的问天台上下，竟无半点杂声。

再看祭台上，鼓声渐停，幽光已经缓缓停下了动作，银铃声渐次稀落下来，然后肃然一停。他看了我一眼又重新转回了身，伏在祭桌前，声腔悠扬地开始吟唱起来。

十八寨长和问天台下的老百姓们，这才渐次在这悠扬的吟唱声中慢慢醒回神来，神色间恍然都浮现出一种如沐春风的满足。

祭司吟唱完后，起身将摆在祭桌上的那一盘盘祭肉取下，执银刀把猪头切成小块，一块块依次放在了新摘下来的十来片桐叶上，先奉给了木子瑜，然后依次递给十八寨长。

祭肉只放了一点盐在锅里煮熟。

这样煮出来的白煮肉味道肯定不咋地，但是耐不住这是祭奉给祖神享用过的肉，在岭南苗疆人们的心里这块肉也快跟灵丹妙药差不多了，问天台下的一众老百姓们全都一脸艳羡地看向木子瑜等人。

幸好一人也只是分食一小块……木子瑜面不改色地接过那张桐叶，捏着那块祭肉递进了嘴里，取出手帕轻轻擦着沾了油脂的嘴唇和手指。

然后幽光又切了好几十块放在盘子里递给木子瑜悄悄的说：“这是我答应给府里的人的，帮我拿一下，一会我还要忙，拿不了。”

木子瑜嘴角抽了抽在那么多百姓的目光下面不改色的接了过去，然后递给木冬。

木向冬一口将祭肉扔进嘴里，几下嚼咽了，目光炯炯看向木子瑜：“看到问天台下百姓殷切相望，让我忍不住心生感慨啊，我们溪州的老百姓一直以来食不饱腹，日子过得太苦了——如果不是城主改良种植方法和种子，我们木里今年恐怕都要比往年更加难过！”

其他寨长也纷纷点头应道：“是啊，今年多亏了城主想出那育苗插秧之法，想想刚开始那会，其他洲还说我们疯了，迟早要破城，再想想丰收时没有那沉甸甸金灿灿的稻子我现在都还回过神来，犹如做梦一样。”

“我如今掌这木里一日，就要一日担起这城主之职，木里百姓能不能吃饱饭，就是我身为城主的头等大事！

农稼之事，民之根本，我不敢擅动，但如果不动那么我木里将会有很多人饿死，所以今年我就做了一个大胆改动，如果成了那么木里百姓将活过来，万一失败了，那我就自己向祖神请罪，幸祖神庇佑，让我木里今年都得了丰收，让木里百姓免忍冻挨饿之苦。

她对向祭坛，今日祭司大人在此，我愿在祖神面前立誓，不管我能在这城主之位上坐多久，但凡在位一日，必将为木里百姓衣食饱足而谋心尽力，如违此誓，愿如此碗！”

一番话说完，就将手中拿着的那只瓷碗“砰”的一声砸向地面。

问天台本来就是石台，瓷碗被猛力砸在上面，顿时裂成几片，碎瓷四溅。

木子瑜声音清朗还加进了几分灵力，台下的百姓们听了个清清楚楚，见她立誓以后将那茶盏砸得稀烂，自然明白若是违背这样的誓言，立誓人必在祖神粉身碎骨。

“誓言既下，神约必成！”祭司幽光眼睛猛然睁大，直直盯着木子瑜看了一眼，这才缓缓点了点头，五体投地伏在了祭桌前，“祖神有灵，佑我木里之主，助他事成，庇他安康，率我木里之民，不为衣食所愁，不为贫病所扰……”

问天台上祭司一人的声音响起，渐渐的，寨长立马也离开了位置，跪伏在了祭司幽光身后：“祖神有灵，佑我木里之主，助他事成，庇他安康，率我木里之民，不为衣食所愁，不为贫病所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