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张琼君的厨艺说不上多好，只能说并不难吃。

杨灵鸳的米饭上堆着好些菜，都是张琼君夹给她的，“这个美容养颜，对女孩子特别好，多吃点。”

“琼君阿姨，你自己也吃。”

“嗯。”张琼君又顺手给安安夹了一块胡萝卜，安安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安安不想吃！”

“不行。”刚刚还对着杨灵鸳笑意盈盈如同春风的张琼君很是严肃，“你昨天在爷爷家就没吃蔬菜，今天必须要吃。”

安安撇了撇嘴，把胡萝卜往碗边边刮了刮。

张琼君正想说话，手机便响了。

趁着张琼君去接电话的时候，杨灵鸳摸了摸安安的小脑袋，“安安，胡萝卜可好吃了，你真的不吃吗？”

安安遗传自郭鸣竹的葡萄一样大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姐姐喜欢吃，让给你吃！”

“小机灵鬼。”杨灵鸳被逗笑了，她从安安碗里夹了两片胡萝卜，“那姐姐帮你吃两片，别的安安吃掉好不好？我们吃比快！我现在要把胡萝卜放到嘴里了哦！”

一听这个“吃比快”，安安也用他专属的小勺子把胡萝卜放进自己的嘴里，然后飞快咀嚼了一下，立马吞了下去，把自己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展示给杨灵鸳，“姐姐！我吃完了！”

杨灵鸳这才把嘴里的胡萝卜咽下，大大的眼睛都是笑意，“安安真厉害！我才刚刚吃完，我们再比一次吧！这次要细细得嚼十下，才能吞下去，怎么样？”

“好！”

杨灵鸳顺势就往安安碗里又夹了几片胡萝卜。“那我们开始啦！我要吃啦！”

隔着厨房的玻璃推门，张琼君看了眼互动良好的杨灵鸳和安安，为了不让这两孩子看见自己紧皱的眉头，又转过身去，“是，明白，我会按我和鸣竹的计划，明天上午五点出发去机场接他，陈澄队长，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你们能保证他们的安全吗？”

电话那头，陈澄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急不慢，“你家附近和你们父母住宅的附近，我都已经安排了警力进行保护。”

“外围还是？”

“对你们周边的监控进行初步的排查，在华苑小区发现可疑人员的痕迹，这个人具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监控只拍到一个很模糊的侧影，我们已经交给画像师看看能不能进行复原，但复原可能性很低，我们了解到华苑小区是郭鸣竹父母在住，以防万一，我们已经在屋内安排了两名特警。”

“现在能确定对方会在华苑小区下手嘛？按照计划，我们的确会在明天中午去我婆婆那里吃饭。”

“目前我们可掌握的线索太少了，但你可以放心我们这个方案已经把危险控制到最小了。”

“可小郭还是那个鱼饵。”张琼君喃喃一句，但是她没有让自己沉浸在这种担忧的情绪中，她是警察，郭鸣竹也是警察，他们本就要面对和普通人不一样的职业风险，“陈队，如果线索来源准确，对方一定进行过前期的踩点，他们一定清楚我的长相，为了保证计划顺利，我申请和郭鸣竹一起，你不需要再派人专门保护我，我也是警察。”

既然无法改变，那就一起成为“鱼饵”，面对潜在黑暗中的危险。

陈澄沉思片刻，说道：“天气预报说今天凌晨会下雨，明天会降温，穿件薄外套吧。”

张琼君立刻就明白了，“好，我会穿戴好的。”

薄外套可以遮住防弹衣，也可以勉强遮住别在腰间的手木仓。

陈澄又嘱咐了一些细节，张琼君挂完电话之后，用手狠狠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确定情绪下头整个人状态稳定之后，才转过身，走回饭桌，“小鸳，等下吃完饭，我回单位一下，你能不能帮忙带一下安安？”

“可以啊，那安安一般几点睡觉？”

“你陪他玩一会，我会在他睡觉之前赶回来的。”张琼君看向杨灵鸳干净的眼眸，犹豫片刻，说道：“本来晚上想留你在这里睡，可临时有事，我们查完分数，我送你回家。”

无论有风险如何管控，毕竟凶手在暗，他们在明，她的家里总存在危险系数，张琼君不想将杨灵鸳扯进来。

只是这样，便有可能留安安一个人在家里，不能把安安送去爷爷奶奶家，那里危险系数最高，那只能送外公外婆家了，张琼君脑子里将利弊衡量，最后敲定这个方案。

偏偏杨灵鸳极会看人眼色，她明显品出了张琼君眼中的犹豫和挣扎，“琼君阿姨，发生什么事了？我能帮上什么忙吗？如果你有事情，我自己回去查分数也可以的，其实今早零点肯定很多学生查，系统会被挤爆，我本是准备明天上午什么时候睡醒什么时候查的。”

“不，和你没关系。”张琼君笑了笑，“就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那是安安没人带嘛？”杨灵鸳实在太敏锐，敏锐地不像是一个十八岁的孩子，“我明天有空，我可以送安安去幼儿园。”

“安安明天不用去幼儿园，我已经请假了。”张琼君下意识说道。

就见杨灵鸳唇张了张，眉头微锁，只安安静静看着她，安安还在旁边不开心地说道：“妈妈，明天不去幼儿园嘛？！可我和小美说好了，我们明天换回来，我当老师她当小朋友的。”

张琼君随口敷衍地应付了一下安安，却认真地和杨灵鸳说：“或许，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嘛？”

十八岁的小姑娘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就像是春天回暖最枝头的一朵白玉兰，“当然！阿姨你说。”

“晚上查完分数，我送你和安安回你家，你和安安明天就呆在家里不要出门。”

“可以的！”杨灵鸳满口答应，终于，在接受琼君阿姨太多的善意之后，她也能为琼君阿姨做一点事情了。

张琼君见她脸上的笑容，实在忍不住摸了摸杨灵鸳的头，“小鸳啊，你”不必那么小心翼翼的，可这句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只长长叹了口气，“那就麻烦你了。”

张琼君离开前，特意检查了家里的门窗，从电梯直径下到地下车库，没有发现可疑人员，她和陈澄约好了地方，陈澄准备好装备，而她会和郭鸣竹通话，确认一下明天接机的细节。

就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没有人知道这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凶手会在什么时候动手。

夜里的市局还是灯火通明，挂耳烫的年轻画师对着那放大数倍的监控画面，一遍遍确认骨相，椅子旁边的废稿铺了一地，突然她意识到什么，飞快得起身走向自己存放旧画稿的地方。

而许千禾坐在一间空荡荡的房间中，细细擦拭着一把狙击枪，警方不知道凶手什么时候会动手，可她知道，她知道郭鸣竹消失在午饭前买酱油的路上，监控最后拍到就是他抄小道回华苑小区的背影。

而这间房子的窗户正对那条没有监控的小道，她手中的这把狙击枪是她从明年会被抓捕的军火贩子那里买来的。

把未来的信息用到现在，让她的计划进展更为方便。

她的狙击枪会成为最后一道防线，如果警方无法在重重布控之下，抓住那个凶手，那她可以用这把狙击枪保鸣竹的命。

警察是可以配枪的，但相应的，警察开枪也有着严格的条件。

可她通过这些见不得人的渠道□□，这一点便早就是违规了。

师父其实说的对，不论她成熟不成熟，长大不长大，她都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人她目的性强，纪律性差，年轻时偶有匪气，就算当上队长，也不过是将这匪气转换成了手段强硬，到了后来，被诊断ptsd，她的性格便更是爆裂，或者说更是极端，实际上她并不适合当警察。

许千禾摸着手中算得上年纪大的老式狙击枪，她现在选择的本就是一条布满荆棘的道路。

可许千禾并不知道，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改变了原有轨迹的不仅仅只有她，而随着每一点点改变，就像是衍生出更加复杂的线团，推动着事态进一步发生改变。

最终，就像是一只蝴蝶的振翅，却在大洋彼岸掀起了一场风暴。

杨灵鸳的出现，就是那只振翅的蝴蝶。

因为杨灵鸳在一个晚上说得那一句“他长得很特别”，将这把利刃提前曝光在警方视线中，画像师明确了监控中那一团模糊的马赛克。

画像师随意将那两缕挂耳烫染别在耳后，拨通了陈澄的电话，“陈队，我画出来了，确认就是那天你拉我去公园画的那个人，可没用，他不在信息库里，匹配不到，没有办法提前实施抓捕。对不起，没有帮上忙。”

“这已经是非常大的帮助了，起码我们知道了他的脸，只要他进入布控范围，就可以实施抓捕。”

陈澄挂了电话，继续等张琼君，温梦晗清点完装备，请示道：“师父，那我把画像照片传给大家？”

陈澄没吭声，锁着眉在思考着什么。

“师父？”

“嗯？”陈澄看向温梦晗，突然问道：“你之前和杨灵鸳见过面，你觉得她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温梦晗想了想，认真回答道：“师父，你知道河豚嘛？”

“嗯。”

“我觉得她像一只河豚，准确的来说，应该是遇到敌害或者受惊之后，膨胀起来像个小气球的河豚，我觉得她是一个无法自我补给安全感的人，所以她有敏锐的感知力，也有强装起来的伪装色，河豚生性胆小却贪婪，杨灵鸳总给我一种她必须奋力奔跑去完成一个目标的感觉，就算姿态狼狈，她好像必须做到一件事情的使命感。”

“我也觉得这个小姑娘有一种飞蛾扑火的宿命感，她很着急。”

“可师父，河豚的肝胀、眼睛、甚至血液之中都是含有剧毒的，我不认为她像表面那样无害，可我也不认为她这种表里不一，是针对我们的，那只是她的保护色。”

“你相信她？”

温梦晗点点头，“直觉吧，或者说是女性对女性之间的共情，其实我知道师父你在考虑什么，的确有些过于凑巧了，杨灵鸳突然打电话说觉得这个人长得就像个犯罪分子，然后这个人就真的出现在了监控之中，形迹可疑，这会不会是一种障眼法。”

陈澄笑了笑，“继续说。”

“就像当时师父你那么肯定一定有这个人的存在，我现在倒也很肯定这不是声东击西的障眼法，师父，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可能性。”温梦晗很是认真，“你常说我有天赋，天生该干刑侦，你有没有想过，杨灵鸳更有天赋？她天生就该干警察。她的敏感、她的敏锐、她的洞察。我是相信，她的确是在那么多人当中，真的看出那个人有问题，这不是一种预谋的障眼法，这是她给到我们的先机。”

陈澄没说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过来一会，他下了命令，“把画像发下去，注意保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