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许千禾的手攥了攥，忍住那股子想揍人的冲动，施施然起身，高跟鞋轻点地面，随着摇曳的身姿也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很是优雅。

“请。”

不接招，沈琛扬了扬眉毛，等她把花插好之后，又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那个位子上，冲着站在床尾的许千禾笑道：“谢谢了，这位大姐，认识一下，我叫沈琛。”

杨灵鸳皱着眉看向沈琛，许千禾这么美！她管人家叫大姐？这不折辱美人嘛！

而且，七年前的这位沈警官原是这个样子的嘛？

之前在火场，杨灵鸳心神不宁没有认出沈琛，等她再见到沈琛时，上辈子的记忆便回笼，她与这个救自己一命的沈警官实际上有过一面之缘。

只是那一天，她是飘飘状态，而这个沈警官是被陈澄送出来的，还被另一个年轻警察误以为是国安的领导。

那惊鸿一面的一瞬间，杨灵鸳还是能回忆起对沈琛的第一印象，就像是极地的冻土，坚硬、寒冷、冰凉，特别那双眼睛，像是要看穿一切看到人魂魄之中。

而现在，七年前，沈警官的五官并没有多大变化，身形也是依旧挺拔，偏偏性格上完全不一样，别说是冻土了，此时此刻，和许千禾的淡然应对相比，这个沈警官，就像是那荷叶里滚动的露珠，滚来滚去的，有点讨人厌。

许千禾笑了笑，同样演戏，她演出的温和就像是一抹春风，“许千禾。”说完这三字，她看向杨灵鸳，“小鸳鸯，你成绩怎么样？”

许千禾还记得这事，杨灵鸳愣了愣，如实回答：“661分。”

“分数蛮高的，你有没有什么想学的专业？”关于高考，许千禾好几个星期前就查过，只是没想到，中间发生那么多事，最后确认了这个世界的真实。

杨灵鸳多敏感一个人，她听许千禾这个回答就知道许千禾也和张琼君一样提前了解过，她正想回答，就听沈琛问道：“661分？你高考成绩吗？661分高嘛？”

要不是你救了我！杨灵鸳心中默念这句话，像是再给自己念紧箍咒。

许千禾道：“沈琛你是水区的吧，北辰市是旱区里面的旱区，也是内卷里面的卷王，这个分数可以等同你那边的690多分。”

说完，也不等沈琛回复，许千禾看向杨灵鸳，“小鸳鸯，很厉害。”

或许是窗外播撒进来的阳光的确太过温暖，杨灵鸳“腾”的一下感觉自己脸颊有些发热，她不敢细想，只回答许千禾之前的问题，“我还没想好去学什么，或许”杨灵鸳想起刚刚梦中的杨盼儿，心便止不住得疼，明明熬过了好些困难，明明等盼儿姐姐身体康复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明明她都已经计划好了以后要做的事情，明明

杨灵鸳咬了咬下唇，让自己不再继续往下想，嘴上却说出了后半句，“或许我会去学医，医生也可以，法医也可以。”

“挺好的。”沈琛是真的这么觉得，“不过法医是要扛尸体的，尸体很重，你要真想做这行，大学的时候多练练体能。”

“来日方长，慢慢来，先调养好身体。”许千禾看向沈琛，“刚刚听小鸳鸯喊你沈警官，不知道凶手抓到了嘛？”

沈琛回道：“警方办案，不方便透露。”

“那就是还没抓到，或者说没有头绪。”许千禾又是一声轻笑。

沈琛察觉自己的情绪被她这一声轻笑搞得有些烦乱，一个呼吸间，她意识到对方用刚刚自己的招数在对付自己，立刻压下心中的那缕烦躁。“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警方一定会将凶手抓捕归案。”

“好官方的回答。”许千禾没有再去试探沈琛，她心里有一个猜想，反倒从床尾缓步至床前，突然俯身摸了摸杨灵鸳的头，“好好养病，我先走了，有空再来看你，你好像还有话对我说，下次再告诉我。”

杨灵鸳圆圆的小鹿一样的眼睛此时此刻又睁得圆溜溜的，许千禾不是没拍过她的头，也不是没有这么温和的说过话，只是这么柔情万种又亲昵缱绻的态度却是第一次。大脑像是在这种态度中有点宕机，杨灵鸳只机械化地点点头。

许千禾善于伪装，这一出戏同样是用来试探那个二十五岁的自己的，可她没想到，这出戏她看着杨灵鸳的那双眼睛，竟然发挥的更为出色，某时某刻，竟觉得自己同小鸳鸯这样的距离也是刚刚好，小鸳鸯的下唇色很浅很粉，上唇却偏暗，很有意思。

可很快，许千禾移开目光，将注意力放在沈琛身上。

二十五岁的自己也并非全无是处，起码表面上把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可那只右手大拇指不自觉地摩挲着中指的指腹，许千禾便意识到了。

她有个小习惯，不悦的时候会下意识用大拇指摩挲中指，就像是一种外放的细微信号。

不悦嘛？！什么立场不悦？

许千禾走之前，深深看了眼沈琛，扭过头时，脑子里只剩下一个疑惑——她原来是喜欢女生的嘛？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回想过去，外公去世是第一波转折，她如愿考入警校，门门功课优秀，她长得不差，喜欢短发，追的人男女都有，可她原生家庭给她展现了一个糟糕的感情状态，她不敢轻易去尝试，工作之后成熟了一些，也渐渐脱离原生家庭的阴影，准备找个人谈恋爱时，便是郭鸣竹牺牲，她心里只有一股子无法出的恨，恨不得把那群毒贩抓捕干净，再之后她参与集训、不要命破案、抓毒贩，根本没有什么心思去谈恋爱。

而在工作的十多年里，她痛失战友，更是心思绝灭，心像是破了口漏了风，再无去爱别人的能力，她用这不算长不算短的时间，成长为她最讨厌的那种人——她母亲和她父亲那样的人。

而现在，她亲眼看见二十五岁的自己这些奇奇怪怪的细微动作，或许这个愣头青自己都看不清楚，可许千禾站在第三人的角度，竟然品出些东西。

是喜欢同性？还是喜欢小鸳鸯呢？许千禾微微皱起眉，想不明白。

不过这些事情对于她而言，值得探究，却并不值得花力气去研究，不论是哪种，都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

二十五岁的自己太年轻了，年轻到无法洞察自己的心。

而要让二十五岁的自己远离小鸳鸯，又实在是一件太简单的事情。

更主要的是，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离开医院后，她驱车来到一处仓库，进去时，便听到仓库中间的那个男人疯狂大喊，“求你了！我说！我说！”

高跟鞋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仓库之中，许千禾从手挎包中抽出一把匕首，将大拇指粗的麻绳切断。

男人被蒙着眼，从一米多高的空中坠落，他惊惶地大喊：“啊啊啊啊！”然后身体落地，摔了个狗吃屎。

男人这才发出劫后余生的喘息。

许千禾慢悠悠地走过去，脸上皆是冷漠，“既然想好了，那就说吧。”

男人被捆得像是个蛆虫，他冲着发出声音的地方，问：“这种捆法是猎人学校那边惯用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猎人学校是境外训练雇佣尖兵的地方，许千禾蹲下身，冰冷的匕首轻轻划过男人的脸，然后停在脖颈大动脉处，看着男人止不住颤抖的身子，才冷笑一声，“不要再用你雇佣兵的那一套说词了，你用的是m39狙击枪，国外走私的尖货，价格不菲，你的格斗风格的确有猎人学院那一套，可很明显，你很生疏，你的惯用模式应该只是远距离杀人，真的雇佣兵可不兴这么局限的杀人手段。”

许千禾手上下了一些力气，男人的脖子上顿时出现了一道血痕！

男人敏锐地感受到杀气，那么扑面而来，确认这个女人真的会杀人，男人立刻又叫唤起来，“我的确不是雇佣兵，我只是被送去猎人学院学了一段时间。”

“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不然猎人学院没教你的虐俘手段，我可以教你。”

男人的后背吓出的汗，这些日子落在她手里，已吃了很多苦头，他的防线随着许千禾这句话彻底崩裂，“我说！我说！我是受曹孟的命令，确保计划顺利，如果计划不顺利，就让那个人闭嘴，不让他落到警察手里。”

原是这样，双重保障，的确敬小慎微。

许千禾的声音更加冰冷，“曹孟的信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