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开席舞

待新皇后见过了众人，宫婢们给客人们换了新茶，每张桌上呈了一盘樱桃。

这时，成武帝对东里婳说：“朕要走了，梓童与母后好好玩儿。”

东里婳见他不肯多留，就知道他是抽空专程过来的。她心中有些感激，对他道：“陛下既然都来了，好歹看完一支舞再走。”

成武帝以为她有些紧张，便笑笑应允。

饮绿水榭的台子很别致，是架在池子中间的。主客隔着碧池观看，颇为一番风雅。东里婳让人开始，身边的人立刻层层传了懿旨下去。不出片刻，台子后传出三声清脆的拍巴掌之声，示意一切准备就绪。

站在池边的小太监听见了，挺胸喊了开，台子自后鱼贯窜出来一群人来，男的都头戴布巾，肤色黝黑，穿着白色布衣，腰间别着一只花鼓，女的头戴鲜花，脸上涂着胭脂，穿着绿衣，手里拿着两根长长的绸带。

除了东里婳，大家都愣住了。她们都没见过这阵仗，不知道这些看上去粗糙得很的人，是跑上来干什么的。太后也奇怪地看着，若说谁最了解宫廷乐坊中有什么舞，那她肯定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人。可她也从来没见过这群人。

成武帝也微挑眉，这一群人一看就知不是宫里的装扮。

“母后，您看。”东里婳笑眯眯地对林太后道。

话音刚落，锣鼓骤起。台子上的敲起了花鼓，甩起了绸带，林太后甚至来不及转向东里婳，眼睛直盯着台上。只见那群舞者个个脸上挂着喜悦的笑，男子打着鼓，迈着步，粗犷豪迈，女子甩着绸扭着腰，轻巧大方，一时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这种热闹不同于宫廷的精致典雅，但着民间的鲜活泼辣，林太后看得痴了，她明白过来，这就是皇后先前曾经说过的“阳歌”，他们的衣裳还跟皇后送的木雕极为相似呢！

成武帝自然也看出来了，他新鲜地看了一段，果然是从未见过的民间之舞，倒真像是皇后所说，是平日里百姓们劳累了自己找的乐子，身段手势都不细致，但却看着叫人开心。

他看看林太后，唇角已经挂上笑容而不自知了。待舞到高亢处，林太后还鼓掌叫好了。

成武帝轻笑，他趁着大家都被这阳歌所吸引，轻声问东里婳。“梓童什么时候弄了这个？”

东里婳偏头笑道：“陛下说要办端午宴，我就想着趁机弄一出阳歌舞，叫母后看了这舞。”

“可母后先前说了不必。”成武帝道，“你就不怕母后怪罪？”

东里婳理直气壮道：“事出有因，母后怎能怪罪？并且母后恐怕也是怕陛下兴师动众罢了，她心里还是想看这舞的，您瞧，母后不是很欢喜？”

成武帝又看了难得在他面前露出喜悦之色的林太后，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笑了，“梓童是对的。”他顿一顿，“梓童做得好。”

东里婳见成武帝的眼底有满意之色，笑了。

目前所见，成武帝对他的母后还是挺上心的。只是不知他们以前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母子俩有隔阂。

一舞罢了，林太后还沉浸之中，不能回神的模样。

妃嫔和宾客们也都看愣了，这到底是什么舞？怪模怪样，还挺新鲜……

“母后，好看么？”东里婳笑问。

林太后偏头，眼中笑意不去，“好看啊！这就是阳歌舞罢，果然如你所说，举手投足都是那样跳的，他们怎么会想起来那么跳，跟宫里的全不……”林太后说着说着，看到了东里婳身边的儿子了，她好似猛地从阳歌中回过神来，突地就消了音。

成武帝知道又是自己冷了场，好在他脸皮厚，接过林太后的话，“这些人都是民间艺人？”

东里婳道：“只有两个是民间艺人，我叫人找来，教了乐坊里的人学。”

那定然是一男一女，男的是最边上的那个，女的是中间的那个。林太后心中笃定，但她碍于成武帝在场，没有说出来。林太后现下还有些兴奋，很想与东里婳讨论一番，恨不得端午宴马上结束，让皇后送她回宫。

成武帝似乎也知自己再多待就要扫兴了，他笑着站起来，与林太后辞，“母后，儿子还有些事儿要办，就不陪您看了，还请母后见谅。”

林太后抿了抿嘴，垂了眸，道：“天家既有事，便去罢。”

成武帝站起来的时候，下边的人都跟着站起来了。

成武帝向太后行了礼，东里婳却听得太后轻轻地一声叹息。

但成武帝似并未听见，他转身对底下众人道：“佳节难得，诸位替朕好好陪陪太后与皇后。”

底下忙迭声应是。

东里婳问：“陛下一会儿过来吃酒么？”

成武帝道：“朕就不过来了，你多吃些。”

说罢成武帝命人摆驾，大家顿时下跪恭送。

待成武帝的仪仗远去，东里婳命台上继续歌舞。大家重新就座，只有命妇席后的一个小婢子，躬身弯腰悄悄离去。

成武帝坐在御銮之上，听着丝竹之声渐远，假寐的神情十分放松，唇角隐隐地还带了笑意。

突然，一个宫外打扮的婢女跑了出来，直直地往成武帝的銮轿上冲，嘴里还喊着“陛下”“陛下”。只是天子身侧哪里是那样容易靠近的？那婢女连成武帝的御銮都没挨着，就被两个带刀侍卫一左一右地钳住了。

銮轿因着变故停了下来，成武帝早已警醒地睁开了眼，高奇正与一干侍卫太监都紧绷了起来，杀气弥漫了一瞬，在发现只有眼前这个小婢女时，杀气又无声消散。

“大胆婢女，竟敢闯圣驾，还不快拖出去！”高奇正提高了音量，他最恨这种不怕死往驾前闯的，是不是刺客都叫人提心吊胆。

“陛下，陛下，奴家不是婢女，奴家是许国公的嫡亲孙女许惜蕊，陛下，您见过奴家的！”那婢女高声叫道。

成武帝今日心情好，闻言让人停下，将人送到他的轿边。

高奇正让人停了轿，侍卫们将那自称许家小姐的婢女押至皇帝面前，成武帝道：“抬起头来。”

那婢女闻言，怯生生地抬起了一张洁白小脸。

高奇正暗道一声：好颜色！

只见这姑娘容貌昳丽，鲜艳妩媚，似既有少女的纯情，又有妇人的风流。后宫之中，还不曾有这样新鲜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