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祸从口出

曹家人这会儿已是心惊肉跳。

若是单单只说颜如玉，还能以无礼论错，但是如果曹齐连东里皇后也说了丑，那就是罪！大穆夫妻为一体，夫为妻纲，丈夫是妻子的天，也是妻子的颜面。若是打了妻子的脸，就是打了丈夫的脸，那是大大的耻辱。更何况说的是当今的皇后。那是在打谁的脸？打皇帝陛下的脸。

那叫什么？藐视天威！

偷偷说两句不让人听见或许还能逃过一劫，但若是传到了天子的耳里，那是要砍头的罪。就如同当着天子的面，骂他的皇后是个丑皇后。

哪个皇帝能容忍这等放肆？天子的威仪何在？

而曹齐的确是酒后笑话东里英，让他去看看东里家的风水，怎么摆脱不了丑妇人，嫁出去一个又娶进来一个。

什么叫祸从口出？这就是。

东里英听不得别人说他家的不是，最听不得旁人笑话他姐姐，现下还加上一个娘子。他一听这话就怒了，直接上手把曹齐打了。他打的时候也想到，曹齐说了这话，清醒后定是要自认倒霉，不敢到处张扬。因此他压根就不怕。岂料他爷爷反而替他出头，还直接告了御状。

东里英是个有事儿当场就了的人，你说了不好听的话，我把你打了一顿，这事儿就算完了。可是他如果把这事儿告诉了皇帝姐夫，那就大不一样了。便是他，也知道这是触怒皇威之事。他若说出来，曹齐恐怕得死。

这曹齐虽然酒后嘴巴贱，但也不至于到这地步。

况且东里英也不想让东里婳和颜如玉知道这事儿，女儿家的脸皮薄，知道了该多伤心。

东里英想了这样多，实在不想将事情闹大，最后决定牺牲自己的屁股，将事儿隐瞒下来。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样一件小事，竟然变成这样一番局面。

“东里英，朕问你的话。”成武帝的脸色已经沉下来了。他猜到东里英为何一开始就闭口不说的理由。

若是曹齐敢在大庭广众，敢对他的皇后说三道四，他恐怕是活腻了。

曹家三代人这时只觉脑袋在脖子上已经摇摇欲坠了。

东里英额上冒了冷汗。皇帝姐夫威严太甚，他、他顶不住了。

“陛下。”东里婳将一只手搭上成武帝的手背，对他恳求似的轻轻叫了一声。

古代的皇权至上是现代人无法想像的，因为一句话丧命的大有人在。她不想因为这等事而让人掉了脑袋。况且这曹齐带着伤还连夜跑去向东里英谢罪，可见还是个本性不坏的少年。若是他出了事，英儿也会过意不去。

成武帝偏头，看向东里婳。二人的目光于半空相交，东里婳看见了成武帝眼中的狠厉，东里婳带着柔和的安抚。

殿内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下都听得见。

过了好一会儿，成武帝转回视线，重重哼了一声，“六扇门！”

六扇门捕头立刻站了出来，“属下在。”

曹家岌岌可危的脑袋又回了原处。

成武帝看了捕头一眼，面生，“把你们总捕头叫来。”

不多时，原就在宫内办事的六扇门总捕头吕青匆匆进了清政堂，他在路上听手下说了事情的经过，就知道这事儿要令他头疼了。

成武帝让吕青起来，问他：“吕青，事情你可知道了？”

吕青垂首道：“回陛下，微臣知道了。”

“你怎么看？”

吕青斟酌一番，开口道：“陛下，曹府凶案大有蹊跷。臣还未去过案发之地查看，也未盘问知情人士，还请容臣等细查案件，再来细禀。”

“你说的不错，”成武帝点头，“曹府之案有蹊跷，朕可以给你指一条路。”

“恭听圣训。”

成武帝站起来，扫视众人，冷声道：“朕认为，凶手想杀的并非小厮，而是原该躺在那张床上的曹齐。”

曹家人此时都已脸色惨白，天家说的极有道理。谁在曹齐的床上无缘无故杀一个小厮，身上还有那块飘紫的玉佩。那夜的曹齐偷偷出府，是所有人未曾想到的，黑灯瞎火，恐怕他也不知道曹齐床上睡的不是曹齐。

“并且，故意留下东里英的玉佩，是想栽赃东里英，嫁祸东里家。”

东里英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有人嫁祸于他？

成武帝继续道：“朕还可以告诉你，东里英没有杀曹齐的必要，他若想要他死，还有更简单的法子！”

天子说出这句话，曹家人就更觉要命了。两面夹击，全都是死！

“因此，不是东里英所为，他的东西又怎么会掉在凶案之地，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设下的局。东里英一个不学无术的小子，有什么人要费心思设毒计嫁祸他？嫁祸他有什么用？凶手的目的是他，却不止是他，更是东里家，是皇后！贼子其心可诛！”成武帝说到此，怒而拍桌。

底下人顿时跪了一地，“圣上息怒！”

东里英原还傻傻地站在那里，看见左右都跪了，他才赶紧跪下，只是脑海里还盘旋着成武帝的话。

嫁祸他，是为了搞垮东里家和大姐姐？

“息怒，叫朕怎么息怒！”虽然还没有确凿证据，但这些阴谋诡计，成武帝岂能看不明白？天子此时怒火中烧，居然有人把主意打到他的皇后的头上！真是好大的狗胆！

“吕青！”

“微臣在！”

“照这方向查，与刑肆堂一起，掘地三尺地查！”

雷霆震怒，吕青不敢多留，立刻带着手下着手查办。这可是办不好就掉脑袋的案子！

六扇门的走后，帝王余怒未消，众人大气不敢出，还都在下面跪着。

“你们都起来罢。”东里婳道。

大家还都不敢起，余光瞄天子。成武帝喝道：“皇后的话听不见么！”

众人这才仓惶起身，曹掌院颤巍巍地差点站不起来了，天家对皇后这样维护，那齐儿他……

成武帝不理他们，走过去握了握东里婳的手，柔声道：“梓童吓着了么？”

东里婳摇了摇头。

“你放心，朕绝不会放过这等心思险恶之人，若查出真凶，朕定要灭他九族。”成武帝轻且狠地道。

东里婳苦笑，轻叹一声。她也没料到，竟有人利用这一件事就来捣鬼，可见是时时地盯着他们东里家。东里婳看了一眼东里英，他还有些没缓过劲儿呢。

成武帝也看了底下一眼，转回头道：“梓童先回凤宁宫罢。”

说着他就要松开东里婳的手，东里婳却反手将成武帝的手握住了，“陛下，咱们单独说说话罢。”

成武帝便摆手让其他人先退下。

待人走后，东里婳看着成武帝轻轻地道：“陛下，明儿就是母后的千秋节了，今儿发生了这样的事，再因我出其他的状况，我怕母后厌恶于我。”

“这并非你的过错。”成武帝道，“全是别人的错。”

东里婳听了，声音更软了，“陛下……我的生辰也要到了。您就当，我在积福罢。”

成武帝还是不想答应。

东里婳低了头，“陛下，我现在已经很难过了，您别再让我更难过了。”

见她垂头丧气，成武帝皱了眉，“你难过什么，东里家不都是好好的么，东里英也没出事儿。”

东里婳轻轻点了点头，也不说话。

见她这样沮丧，成武帝没法子了，“行了，朕都依你。”她这心肠，也太软了。

东里婳这才抬头轻笑。

成武帝重新叫了人进来，没有再对曹齐的事儿追问下去，而是直接厉声说道：“曹齐，你既为学子，从小熟读孔孟之道，礼义廉耻却都被吃进狗肚子里了么？醉后失德，朕看你不配再入国子监，滚回家去。”

这是要除了他的名，从此曹齐便与仕途无缘了！

只是，好歹保住了一条命。曹家人神色各异，叩谢皇恩。

“曹卿，你一味维护孙儿不分青红皂白，朕看你也是糊涂了，是时候退仕了。”

曹掌院颤抖地道：“老臣，遵旨。”

成武帝又看向东里英，东里英垂了脑袋。

谁知成武帝竟是一笑，“小子有血性，也讲义气，是好事！朕想罚你，却也想不来理由，罢了，这回朕就饶了你，下回不可再有任何隐瞒！”

东里英快速抬头看了成武帝一眼，喏喏应是。

“回去罢，若是六扇门的找你，你如实回答便是。”

“是。”

曹家人和东里英都退出了清政堂，曹齐悲从中来，拿袖子抹泪。其父指着他，想骂又不知骂什么，最后重重叹气，“祸从口出，祸从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