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登高山

黄迁听见了，他使劲磕头谢恩，“谢陛下恩典，谢娘娘恩典！”

叶淮让人将黄迁带走了，还不放心，又让人再次探查四周。黄迁走前千恩万谢地磕了好几个头，额头上沾满了土，东里婳看他几近绝望的眼中重染光彩，料想他说的不是假话。

此事于登山众人而言不过小插曲，大家继续前行，只是成武帝更不放心东里婳，执了她的手，让她与他一同走。东里婳说东里英与虞恒虞堃能保护她，成武帝嗤笑，“那几个毛头小子，出了事还要别人护着。”

若是东里英听了一定不服气，但他现下已经被赶到后面去了，没听见。

因为帝后同行，其他人等自觉后退了些。

“陛下认为那书生说的是不是真话？”东里婳问。

成武帝道：“朕希望是真的。”他顿一顿，“否则他就是刺杀朕的。”

东里婳扑哧一笑，“陛下说的对。”

成武帝看着东里婳笑，也笑了。

他们继续不紧不慢地走。

“若是真的，也不知道他的妻子还有救么。”过了一会儿，东里婳又说。黄迁为了妻子冒险上山捕蛇，想来二人夫妻情深。

成武帝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不必强求。”成武帝的过往中，逝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看淡了生死。

“话虽如此……”东里婳想了想，点了点头。她望向眼前郁郁葱葱的山峰，“人说不老峰，不老峰，人人都想延年益寿，不想生离死别。”明明都知道总有全都化作尘埃的一日，却总过不去那个坎。东里婳想到了现代早早离世的父母。

“陛下可是想过长生不老？”东里婳忽而发问。

成武帝看看东里婳，想了想，才凑近她答道：“朕想过。”

东里婳一惊。他也想过长生不老？普通人想想也就罢了，他可是皇帝，他想长生不老，那岂不是要搞事？

谁知成武帝继续说：“但想想也就罢了，朕既为人间天子，也有人间的道法，不必强求。”便是登仙，那也是他身为帝王功德圆满。

东里婳微怔，当人的权力达到巅峰时，欲望随着也跟着膨胀，酒色财气，欲壑难填。尤其是为帝为皇，更是如此。想那秦始皇海外求仙，为的就是自己长生不老，永世统治。

成武帝却居然这样想。东里婳心念微动。不行不行，不能动！

“梓童可想过长生不老？”

“我，我没有。”东里婳实诚地摇摇头。她接受的可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成武帝轻笑，“梓童知足常乐。”

成武帝扣着东里婳的手，与她信步朝上。他方才对她说的都是真的，他并未想过长生不老，甚至打算顺应天时，能活到多少岁数由老天说了算。可是现下，他却想益寿延年，多活些年岁。

成武帝转头看看身边的皇后，她还这样年轻，他还希望与她多走一段路，就这样慢慢地走下去，慢慢地白了头发，倒也是一桩美事。

他紧了紧她的手。

“梓童，听闻能登至山顶者，都能长命百岁。”

“哈哈，是么？”能登到山顶，身体自然都是好的。

“梓童今日就与朕一同登至山顶罢。”

“好啊！”东里婳一口应下，她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

成武帝听了她的回答很满意，他轻笑道：“你放心，若是你走不动了，朕就将你背上山顶。”

东里婳听了不服气，“万一是陛下还要我搀扶着上去呢。”想她跟最后一任男友爬山的时候，先瘫下的可是他。

成武帝哈哈大笑，“你搀扶朕？就你这小身板？来，试试。”他说着就伸长臂往她肩膀压，企图将自己整个人都压上去。

东里婳连忙跳开，“陛下不正经，后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

成武帝一顿，他还真忘了身后跟着一串子的人。他不免觉得扫兴，早知道与皇后登山这样有趣，他就应该跟她微服私访出来。

他不耐地挥挥手，让他们都再离远些。叶淮等人无辜后退，等帝后再走得远些，他们才敢重新往前。

一群人窃窃私语，“不想这皇后娘娘，竟然能登这样高的山！”

“是呀，不过皇后娘娘毕竟是女流之辈，相信她再走一会儿就累了！”她也该想想，自己的脚掌若是磨粗了，那岂不是让帝王不喜了？

“对呀，再等等罢。”

东里婳知道许多人都等着看她半途而废，但很遗憾，她不是那种人。

今日的登山，她肖想许久了。

东里婳与成武帝一路往上，她见到了直泻而下的瀑布，看到了崖边的古松，也见到了松鼠抱着果子啃，狐狸窜进山洞。

虽然累，但一切都值得。东里婳非常明白，越往上，看到的风景就越美。

只是他们越往高走，山路就越崎岖，渐渐地，东里婳体能跟不上了，有些气喘吁吁。不仅是她，跟随中的一些人也掉队了。虞恒虞堃是第一回爬这样的高山，竟也跟不上步伐，东里英便留下来等着他们。

成武帝见她脸色酡红，汗流浃背，原还跟他有说有笑，后来连话也不愿多说，走得也越来越慢。

成武帝心想，他的皇后恐怕是受不住了。

东里婳此时停下了脚步。

大概到此为止了。成武帝也不知道自己是心疼还是失望，亦或二者皆有。

东里婳喘了两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陛下，您先走罢！”

让他先走？成武帝一愣，“那你……”

“让我且缓缓。我休息好了，就去追您！”东里婳见成武帝还游刃有余，自己是扯了他的后腿了。

她竟不是放弃。成武帝笑了，将她抱在一块大石上坐下，“朕等着你，你别着急，慢慢地来，咱们又不是行军打仗。”

他打开水壶给她喝水，东里婳喝了一口，道：“可是我怕陛下难等。”

“傻子，朕乐意等你。”成武帝扬唇，用拇指替她刮去唇边的水渍，又拿袖子替她擦汗，轻声与她道：“能上这么高的山，朕的婳儿真棒！”

东里婳讷讷看着成武帝，他此时撑着手站在她面前，笑意满满地与她平视，眼里带着化不开的宠溺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