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参见宫主

沉睡中的金羽突然苏醒了。

他睁眼便看到了洛雪，却像看见到了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人，十分认真的问道：“要不要帮忙？”

字句清晰，极其认真。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是谁，不知因何而起，心头涌动的，却是古人重逢般的欣喜。

只是少年并不知晓，眼前这个容颜绝世的素衣女子，此时的心绪与他一般无二。

而朋友有事，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于是，在以赤明、白烨、谢澄三人为首的离火宫众人，就看到了眼下这一幕，洛雪应伸手剑，那个一直躺在宫主座椅上的冰封者忽然苏醒了过来，一道凄厉的闪电划过殿外的苍穹，那冰封者也不知对洛雪说了些什么，然后起身，在数百道惊异目光的注视之下，很自然的伸出了一只手，覆在了洛雪拔剑的手上。

金羽的手很大，很轻松就包裹住了对方。

很凉。

但洛雪的第一反应不是挣开，而是神色怔怔的看向了对方的眼睛，像是在看着另外一个人。

金羽同样感觉到了那只素手传递过来的凉意，理智也稍稍清醒了一些，立刻发现眼前站着的是个陌生的异性，腾的一下脸红了起来，所以他立刻就要把自己手收回来。

却在这时，大殿之中有人突然惊呼出声。

反应最激烈的一个人是白烨，竟是陡然拔剑而起，直向二人刺了过来。

什么击掌为誓，什么君子之约，他彷佛早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惊恐，只想强行终止两个人接下来的动作。

可是不管他的反应多快，有一样事物还是比他快了一步！

变故发生在一瞬之间。

那是一道绝对想象不到的紫色惊雷，在众人此起彼伏的惊喝声中，赫然穿越了所有障碍，轰隆落在了离火圣剑之上。准确来说，是落在了洛雪和金羽相互交汇的左手和右手之上。

咔嚓一道异响，直上云霄。

冰冷的雨点顺着破碎的大殿穹顶呼啸而至，夹杂着锐利的寒风，形成了一道醒目的雨幕。洛雪和金羽站在雨幕之中，那些锐利的寒风破幕而出，瞬间袭扰了整座大殿空间。

整座离火宫，刹那间竟有种风声鹤唳的错觉。

与此同时，手持灵剑的白烨也飞到了雨幕之前，他毫不犹豫的一剑刺下，试图破开那道雨幕，只是下一刻，他的整个人和剑，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倒掠而出，蓬的一声，整个人便印在了大殿西侧梁柱之上，无力的滑落了下来。

几个距离较近的修道者反应很快，立刻掠了过去，却发现白烨已经被震昏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

大殿之上的一片混乱，却很快就沉寂了下去，众人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台阶之上。

赤明和谢澄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各自心头上的隐忧，方才的情形他们看的很清楚，将白烨击飞的并不是洛雪，而是一另有他物。

洛雪和金羽身形已然分开，洛雪神色疑惑，方才那道骤然降落的紫雷威力固然惊人，却没有给她带来任何伤害，金羽看上去虽然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可能是雷电的缘故，此时头顶发丝根根倒竖，就像顶着一个巨大的蘑菇，仔细看去，在那些细密的发根之间，还有隐约的电芒闪动。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全部落在了金羽的身上，他的手里，正握着一把黑黝黝的事物，就是一根刚从炉子里抽出来的烧火棍。

这就是传闻中的离火圣剑？这几乎是所有人都诧异非常。

金羽这时也彻底清醒了过来，他看了看台下众人，又看了一下掌中的事物，大概懂得了这些人的眼睛里为何似要喷火，大约就在自己手中这把黑黝黝的破剑上了。

他出于本能的，他把手中的‘破棍子扔到了抬下。

只是无人注意到，始终站在金羽身后的洛雪，那对星辰一般的眸子深处，正涌动着一股无法言语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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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当！

一道兵器坠地的声音响彻整座大殿，众人看着那把躺在地上的离火圣剑，第一反应不是拿起来，反而心照不宣的，各自退到了两旁。

上一刻，众人还信誓旦旦的要拔出圣剑，意图重振离火宫声威，可当圣剑真的被人拔出来了，并无比真切的扔到了他们面前，却没有一个人生出手持圣剑的勇气。

就连站在台阶上方的金羽也翻了个白眼，心里想着这都是些什么人呢？方才还杀气腾腾，东西真给你们了，怎么反倒没人敢拿了呢？莫不是人人都想得到这把剑，结果却是相互提防，以至谁都不愿第一个冒险去拿？

想到这里，金羽不觉暗叹一声，果然是江湖险恶啊，看来自己还是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为妙。只是眼下这里人多势众，看这大殿之中十分凌乱的搏斗痕迹，自己想走可能没那么容易，他不由得目光一转，就落到了洛雪的身上。

恰好此时对方的眼神也射了过来。

一双平静如水的星辰眸子，容颜清丽绝伦，却是再也没有见到第一眼时的莫名欣喜。

金羽皱了皱眉，不知是哪个环节的问题，可是转念又想，虽说自己方才行事鲁莽，但在能拔出地上那根’烧火棍的问题上，自己还是出了力的，她总不至于恩将仇报。

想到此处，金羽便对洛雪抱拳笑道：“这位女侠，冒犯之处多多包涵。”

洛雪看她说话时眼神诚挚，旋即明了，这少年只是苏醒了过来，还以为身在凡尘，并不知道他已经一步登天，成了一个记录在册的仙界之人。

金羽被盯的有些发毛，尤其在那对冷月的注视之下，时间一长，还是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他以为对方没听清楚自己说了什么，便再次说道：“请问这位女侠，这里是什么地方，如何才能出去？”

洛雪目光稍缓，心思转了转，忽然学着他的样子，抱拳说道：“落霞谷，离火宫！”

落霞谷？应该是个帮派名字。离火宫？可能是谷中的势力之一。可是金羽翻遍了记忆，也没有找到关于落霞谷这三个字的任何线索，莫非这是个十分隐蔽的门派？

他此时的记忆节点，停留在了进入落妖山之前，还在慌不择路的躲避中州神捕柳清风的追捕。并且下意识的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变故，然后被这个‘落霞谷’门下弟子带到了这里。

金羽再次看了一眼台下围着的那几百人，最终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无论如何，还是离开这里为妙。

所以他再问：“请问女侠，可否先离开这里？”

洛雪看一眼便大致清楚了少年心思，但她不知怎么想的，故意冷哼了一声，斥道：“你闯大了祸，走不了！”

金羽一时语塞，可看对方的神情不似作伪，只得打破砂锅问到底：“那麻烦再问一句，我这到底闯了什么祸，让下面的这些兄弟，”他顿了顿，斟酌一二，“不过这一定是个误会！”

金羽的言外之意是，都是互不相识，想必只是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误会，那么把话说开了就好。

洛雪却仍然绷着脸道：“误会什么？你自己看，谁让你多管闲事，擅自拔了人家的圣剑-”

金羽更觉诧异了，他看了一眼洛雪，又转头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那把破‘烧火棍’，又看了一眼场中那些逐渐朝自己这里靠拢的众人，心中愈发不安，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一群狼啊，索性心一横，语气也跟着强硬了几分，大声喝道：“可那把剑分明是你拔出来的！”

“大家都看到了，”洛雪轻飘飘的说道，“方才千真万确，是你拿着圣剑，又扔了它！”

“最后谁拿着，就是谁拔的！”

洛雪不再理会明显有些气恼的少年，面向众人，朗声问道：“诸位道友，方才的誓约可还作数？”

目前的局势是，白烨昏迷不醒，那么对局势起到决定作用的，是谢澄和赤明。

这两人对视一眼，脸上依旧残留着不甘，可规矩是他们自己定的，谁拔出离火圣剑，谁就是新一任的离火宫之主，他们总不能当场反悔。

迟缓片刻后，赤明越众而出，沉声道：“离火宫誓约绝不反悔！”

“既然如此-”洛雪就要宣布结果。

“且慢！”

不知何时，被莫名镇晕的白烨也醒了过来，方才的话也全部听了进去。

他踉跄着起身，扒开众人走到前面，先是阴冷的盯了金羽一眼，对洛雪说道，“我们离火宫门人立下的誓言自然作数，不过，”他忽然将矛头对准了金羽，“让他坐这宫主之位可以，不过离火宫同样有祖训，若有门下修道者不服宫主，可昭告两宫四殿的修道者，公开下书挑战！”

什么宫主之位？什么下书挑战？一旁的金羽有些目瞪口呆。

洛雪呵呵一笑：“随你的便！”

“等等，”金羽再也忍不住了，他忽然惊觉，自己的命运，似乎正在被这个连姓名都不知道的女人，推向一个生死难明的道路，他几乎是用吼声，“我才不做这什么狗屁的宫主！”

“不行！”

这回说话的不是洛雪，而是来自离火宫所有修道者，这些修道者们的意思也很清晰，离火宫宫主这个位置，你坐也得坐，不坐也得坐！

金羽转头怒视洛雪，忍不住的气血翻涌，他张口欲骂，却发现无论是如何的歇斯底里，竟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更诡异的是，身子一轻，自己竟然飘飞到了那把有团火焰的玄黑大椅之上。

洛雪带头躬身行礼：“参见宫主！”

台下众人随行：“参见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