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五章惠比寿楼（上）

这是孟戈今天第二次站在惠比寿楼前了，太阳的位置稍微有了改变，手触碰到惠比寿楼门的一瞬间，孟戈确实感觉到了一丝不安，但更多的，她觉得有些兴奋。

“打扰了，请问柑南还在吗？哎呀是卖报小童。”

才一进门，孟戈便见到了穿着斗篷的卖报小童，和之前不同的是，这个孩子摘下了兜帽，将漂亮的孔雀蓝色头发完全露在外面。明明是非常美丽的颜色，但却因被归为“失败”而遭到歧视。

“哎呀是卖报小童，”小童惟妙惟肖地模仿着孟戈的口吻，“……个鬼啊。”

没有了之前在外面对待顾客那种毕恭毕敬的态度，这倒是让孟戈放松了不少。她从容地走进门，并轻轻合上，“我就说昨天还蛮有违和感的，如果你本来性格就有些恶劣的话，反而比较容易让人接受。”

“切，别一副好像什么都知道的口吻。你不过就是个外来者，虽说是异世奇人，但应该就跟【绿】的天草四郎时贞一样就是刚好漂流到岛上的普通人吧？”

“我本来就是普通人，‘异世奇人’是这个岛上的人自己这么喊的哦。啊，美少年！”

孟戈稍微弯下腰观察着卖报小童的脸，孩子不但还有着漂亮的孔雀蓝色的睫毛，五官也相当清秀端正。但这个夸奖非但没让孩子放下戒备，他反而还捂着胸后退了一步。

“噫！你这个女人好变态，竟然对我这么小的孩子说这种话。”

突然被称为变态，孟戈竟然完全没有感到不适。反而觉得这个知道怎么精准让人不爽的小孩非常有意思。

（好像一只容易炸毛的猫咪……）

“那什么，我是来找柑南的。”

“哈？找柑南？一天两次？”小童一脸嫌弃地看着孟戈，“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贴过来真的好吗？才见了两次面就大白天的来勾引男人，是不是过于银亂了啊？”

这是精准刺到人痛点的完美攻击，孟戈承认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么会惹人厌的小屁孩。但想到作为【无色】，这个孩子一定在地上吃过很多苦，孟戈又没法说出太多过分的话来。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大概是因为今天基本都是和善良的白夜在一起吧。孟戈并不讨厌自己这样。

“我很想反驳你，可是……我对低级的争辩没兴趣。”孟戈说着又对卖报小童走近了一步，“话说我才刚来到这座岛，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希望你以后能教我。”

有踩有捧的话似乎让海浬有些混乱，他一时没再说话。空气陷入了奇怪的沉默当中，而瓦版主编则在这个恰当的时机里出现了。

“海浬，这可是我们天供岛尊贵的的第六位异世奇人大人，还是稀有的【白】，差不多就收手吧。”柑南从里面的办公室走了出来，把某张写满字的纸张递给海浬，“这是给窑场的文件，你拿过去他们就明白了。”

（这……应该是在里面偷听吧？尽管孟戈也没什么资格说柑南的不是。）

柑南的话语，让名为海浬的小童回过神来，他接过纸张，恢复了镇静。

“嗯明白了，那我先走了。”海浬重新戴上兜帽遮住了脸和头发，他经过孟戈时狠狠“切”了一声，才好似赌气一般踏着重重的步子离去。

“请你原谅海浬的无礼，毕竟他在地面上受到的都是不公平的对待。”

“嗯没事，他并没有给我造成实际的损失。”看着海浬离开的方向，孟戈为柑南会帮【无色】的孩子说话而稍微放心了些。

“话说异世奇人一天两次大驾光临这惠比寿楼是要做什么呢？总不至于是专程来和卖报小童拌嘴的吧？”

柑南举止和态度都非常客气，只有言语上完全不饶人。想到自己今早才做过的事，孟戈到觉得柑南对自己有点火气也无可厚非。

“是这样的，今天有信需要交给你，奥林匹亚还有事，我就毛遂自荐来为瓦版的主编送信了。”孟戈说着交出了刈稻和笹良的信。

一封情书，一封家书，可不管是家书还是情书，柑南只是看了一眼就收了起来。

“不看一眼吗？”

“嗯？”柑南有些意外地眨眨眼，眼中瞬时泛起泪光，“啊，怎么说呢，我没想到我一个什么都无法为哥哥做到的弟弟，竟然还会让家兄如此挂念……”

“那你倒是回信啊。”

“我实在没脸给他回信……”

“那要不我帮你把这种心情转述给你哥？知道你是因为没帮上忙而羞愧难当，他也就不会这么急着催回信了吧？如果有需要，我现在就可以去一趟黄泉。”

黯然神伤的表情出现了停顿，若说刚才柑南说话时火气还若有似无的话，现在不可遏制的杀气已经由里到外地渗漏出来了，至于那点伤心的模样，早已荡然无存。

“额……柑南？要不要我把‘羞愧难当’改成‘自责难过’？”意识到自己捅了什么娄子，孟戈立刻尝试挽回。

“啊，怎么能劳烦异世奇人大人做这种事呢？”柑南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更何况还是珍贵的【白】。回信的事，我会慎重考虑的，非常感谢您今天送信。”他说着，也不顾男女之别，就开始把孟戈往门外推。

“诶诶诶，你这样不合适吧？”

“不会啊，送完了信还死皮赖脸在这里逗留反而才不合适吧？”

眼看着要被柑南推出惠比寿楼，孟戈死死抓住门框。孟戈不理解为什么柑南可以从对亲人的伤感中突然跳跃到这一步，这样就好像完全不想让自己的心情被兄长知道一样。甚至……

（刚才都是演的吧？）明白过来后孟戈突然冷静下来，她努力抗住柑南的力量，并放声大喊：

“可是，至少让我把对今天早上道歉的礼物送给你好不好！”

说着，她立刻从挎包里拿出了白夜今早送给自己的一盒饼干。如果猜的没错，柑南今早一定早就看见白夜提着整整一大袋子同样包装的饼干了，若是惠比寿楼的情报能力确实很强，他八成也已经知道这些饼干被分送给了那群“绯闻男子”。

要是柑南真的喜欢白夜，一定也非常想要这盒饼干才对！

柑南手中放松了力道，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那盒饼干。

“这是……送给我的？”他狐疑地问。

“啊，虽然借花献佛不好，不过我姑且也帮着奥林匹亚给饼干压出形状，也有一部分是我的劳动成果，如果不嫌弃的话，请笑纳！”

可柑南既不说收下，也不说不收。

“这也算是少女的心意了，拜托你收下。”孟戈盯着柑南，又给了一个台阶。

四目相对中，橙色的眼眸划过一道明亮的波纹，最后柑南败下阵来。

“既然如此，那我姑且就收下吧。”他叹了口气，拿起那盒饼干。

孟戈重新跨进惠比寿楼，她掸掸衣服，“你不说谢谢吗……额……倒也没必要。”

瞥见柑南“亲切至极”的微笑，孟戈立刻改口。

“……如果你收下了，也就算是不计较之前的事了？”

“是的不计较了，我也不是什么锱铢必较的人。”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告辞了。”

孟戈确实也想不到留在这里的理由，如果这时候提出要看漂流物，反而显得送饼干没有诚意。

（既然柑南愿意收下饼干，那下次再来也可以……）

孟戈欠了欠身，正要离开却又被叫住了。

“请等一下。”

“怎么了吗？”

“你送来了信，又送了一份礼物，如果我就这样让你回去未免太不尽人意了，要不要进来喝杯茶再走呢？”柑南漫不经心地问。

“可如果你今天请我喝了茶，是不是就不赔我苏打水了？”

“不会啊，如果异世奇人大人就是这种斤斤计较的性格，苏打水下次我也会请你喝的。”

“啊，有得喝就行，那我就打扰了哦。”

假装完全没听懂柑南的嘲讽，孟戈快乐地往更里面走去。

完全没有注意到，看着她背影的柑南，目光变得莫测起来。

柑南引着孟戈来到了二楼茶室的露台，这里可以眺望到天供岛东南方向的天女岛。这间茶室不仅有泡茶的器具，也有咖啡机。孟戈在红茶和咖啡之间选择了咖啡。柑南让她先在露台的椅子上稍等，她便开始四处张望。

惠比寿楼在橙领地边，也算是较为宏伟的建筑却在一个不太合建筑结构的地方设计了露台，而这个方向恰恰对着天女岛。

天女岛是【白】的故乡，而【白】在孟戈加入前只有白夜一人，再回想着昨天在日晷广场的对话。

（好像柑南变得有些刻薄就是在自己说了是【白】以后……）

“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那座岛周围的水有些不太一样。”孟戈自然地将谎言脱口而出。

“那是漩涡，天女岛周围长年被漩涡包围，没有人能靠近。”

咖啡被倒进精致的白色瓷杯里，饼干被拿出来放在了配套的白色小碟上。柑南顺势坐下，和孟戈不约而同地看着天女岛。

“这座露台比整座楼都新，是什么时候建的呢？”

“家父生前建的。”

“他很喜欢天女岛吗？”

“应该是喜欢的……”柑南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咖啡后才接着说道，“或者说他是对天女岛的【白】感兴趣吧。”

“那你呢？也对【白】感兴趣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柑南目光突然敛起，对孟戈的审视和警惕中带上让人不可抗拒的力量。

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寒意，孟戈意识到，这栋惠比寿楼除了自己和柑南可是一个人都没有，就算自己大喊大叫也不会被周围注意到。像柑南这样已经因为喜欢白夜而变得扭曲的人，如果问“是不是喜欢奥林匹亚”，也不知道会被怎样对待。

孟戈知道自己的戒备和提防是对的，可她现在并不想考虑那么多。

“柑南，你喜欢奥林匹亚吧？”

和孟戈想的一样，柑南露出了至今为止最为惊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