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一道寒光劈下，眼前的巨石砰的一声瞬间裂成了两半，切口平整光滑没有一丝皱褶。

我脸颊上的汗滴落在手里的须情剑身上，顺着长长的剑身洇染入地。剑身光洁如新。

近一个月时间过去，我的修为已大有进益。

“哇，你好厉害呀。”站在远处正在喂鱼的香玲惊艳的看向我这边。香玲正是那日和川柏一起在我的丫头，川柏的武侍，是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

我后来才知道川柏的真正身份，他竟然是富可敌国的沈千万的嫡长孙，虽然沈千万已经逝世，但却留下了数不尽数的财产。我想不通以川柏这样的家境为什么还要去当吃苦受累的护法，但听香玲说他自打在多年前的一场武林大赛上知道我后就一直想入霁夜教了。

那丫头走过来一脸艳羡的看了看我手里的须情剑，又看着我道：“原来你这么强，不过那天见到你的时候你看上去并不像有武功的，而且感觉心事满满的。我站的远也不知道你和少爷说了什么，少爷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凝重。”

我道：“我心事满满的，这是如何看得出来？”

香玲道：“看不出来的，是感觉。感觉你好像是有着很伤心的事。”

我不知如何回答她了。因为我又回想起了那天的场景。桃花树下，檀凤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凌迟在了我的脑海里。我尽量不去想这件事，我怕我控制不了自己去到他面前，打扰他即将开始的幸福美好的生活。

“你怎么发呆啦？是不是在想什么人啊？”香玲摇摇我的手，试图叫醒我。

我面上微热，道：“没有…”

“你都脸红了，一定是在想哪家姑娘吧。”香玲歪着脑袋思考道：“既然喜欢人家为什么不去用行动表明呢，一个人偷偷的想人家也不知道啊，这样不是徒增烦恼吗。”

我多想像她说的这样去做。可不是每一句喜欢都能毫无顾忌地说出来。我看着堆砌着黑白鹅卵石的地面，道：“你不懂的。”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我是不懂，我也不想懂。反正我觉得爱情应该是让人感到快乐的，而不是像你这样。”

“人的感情并不是自己能左右的。”我道。

香玲看了看我身后，道：“公子来啦。”

“又想骗我。”我不以为然。

“真的嘛，不信你看呀。”香玲道。

我半信半疑的转过头，看到川柏朝我们走过来。那日被他安排在瑞兰轩住下后就总是不见他踪影，我正有事想找他。

他看到院中那两半的巨石，表情微微有些诧异：“你的武功恢复了？”

我无奈笑道：“只有从前的五成，还差的远呢。”习练《修丹经》都是前期进长快，越到后面越进长越慢，基本是不可能恢复到和从前一样的。

我的手摸到了袖中的流苏锦花簪。

前几日我看到有一只鸽子停在我的窗台上，脚上绑着一个手指细的竹筒，竹筒里面放着这根簪子。奇怪的是簪子里面的纸条就写了两个字：服下。另附一粒药丸。我记得他那时说有三个条件的，结果什么条件也没提就把第一次的解药送过来了，叫人不免怀疑莫不是他老人家年纪大给忘了。不过我已拿到解药也不管那些个，只等川柏回来给他。

我道：“关于六指医魔那三个条件的事你还有印象吗？”

川柏俊眉微蹙：“他来过了？”

“嗯，不过他什么条件也没说就给了一颗药。”

“他生性狡猾，恐有诈。”

“你是说这药丸不对吗？可我把它拿给药铺的医师分析过没有毒。”

“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拍拍他的肩膀道：“只要解药不假其他的还担心什么，我巴不得他每次都忘提条件呢。”

川柏原想再说什么，但也只道：“小心为上。”

我知道他素来稳重，凡事想的全面，但这个事情是对方出了纰漏让我们得了空子，还怕什么呢。

我看着他把药服下，心情也轻快不少，道：“下个月的武林大会我决定要去参加，你去吗？”

还未等川柏说话，香玲不知又从哪儿窜出来，风风火火道：“公子，这是我昨天刚收到的请柬，正好和武林大会是同一天呢。”

川柏接过打开，脸上头一回露出幅度较大的表情。

是什么让他这么震惊。

不知怎的，我的心脏剧烈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拿过请帖扫了一眼，手指顿时像被炽热的火舌烫了一下。纸张从我手里飘落，被川柏稳稳接住。

那是一份来自霁夜教的喜帖。

新郎和新娘，正是檀凤和楼红息。

眼前好像被人蒙了雾，一时间什么也看不清了，朦胧中我好像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为什么我们也会收到请柬？”我记得檀凤很不喜欢川柏的，却会给他也送来喜帖，难道他知道我在川柏这里吗。

香玲见怪不怪道：“这怎么了，我家公子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收一份请柬有甚么大惊小怪的。”

川柏道：“你下去。”

香玲应了一声离开了。

此时风和日丽，春风送暖。诺大的瑞兰轩假山林立，一处清泉自最高的山石上落到下方的池子里，哗啦啦水花翻涌，流潺潺静好人家，宛似微小型的瀑布，形成独有风景。院里的百花争妍，以兰花花种最多，花开清纯亮丽，不争春色。

都是很好的景致，可看起来万物都失了生气，连不远处屋脊的碧瓦上反射的亮光也觉得不怎么耀眼了。

我劝导自己檀凤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他已经有了心爱的妻子，过上了想要的生活，而我被他从神坛上拉下来，我应该恨他才对的，可我却惊恐的发现，我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想念，这种彻骨的思念就像毒药一样浸透了我的四肢百骸，把我变得不像自己了。

要是没有楼红息该多好。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后我吓了一跳，我到底在想什么，怎么像个怨妇似的开始妒恨别人了。

我赶紧晃晃脑袋，把这个危险的想法从脑海里清除掉。

无意中瞥到了面前的一双锦靴。

我才惊觉原来一直有人，川柏一直没走，他总是这样一声不吭的，我以为他早就走了。

我道：“你也走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川柏并没有走，而是道：“不要想了。”

我猛地抬起头，脸上却烧了起来，嘴上道：“你在说什么，哪儿有想不想……”可是他迎上我的目光，他的眼神就像一束深入潭底的亮光，让我感觉无所遁形，他什么都知道，可他什么都不肯多说。

我一下子焦躁起来：“你怎么总爱管别人的闲事。”

川柏异常认真地看着我：“那是你，不是别人。”

我更加烦了：“别说的我好像很特殊似的，我是你什么人呢，教主？早不是了；朋友？我看也不像；亲人？那更不可能；情人？简直荒谬透顶。”说到这里，我凄惨的笑了笑，道：“我不过是一个被丢弃在路边又碰巧被你捡回来的流浪汉罢了，你用不着对我太好，我这个人是很容易自作多情的，别人对我好一点，我就会误以为那是喜欢我，不管对方是女人还是男人。”

也许我这个这样的性格和母亲的早逝也有很大关系。我的母亲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撒手人寰，拋下了我还有父亲。父亲性格暴躁，原本脾气就很差，在母亲死后更是常常喝的酩酊大醉，对我也更加严格，稍有不顺就是怒鞭伺候，我很怕他。也是在那几年中，我与檀凤越走越近，我们就像两个互相舔舐伤口的幼兽，依偎着取暖。他大我两岁，常常像个哥哥一样照顾我，开导我，让我不自觉的越来越依附于他，甚至在后来总是自恋的认为他是喜欢我的，以致我越陷越深不可自拔，才落到了今天这样的下场。

川柏道：“你没有自作多情。”

我怔了怔，没反应过来，傻乎乎道：“什么啊？”愣了一会儿，我看着他的眼睛，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戳到了一样，很快的跳了几下。我的脑海里好像有什么想法呼之欲出，但我飞速清醒过来。已经经历过了一次，我不想再被骗第二次了。“你是不是不舒服啊，那你赶紧休息去吧，我还要练剑，就不奉陪了。”说完我脚底抹油几个飞跳跑路了。